時間一久,宋麒涵就稍微有點鬱悶,尤其是一個宦官澆水的時候讓他上去也搭把手。
他忍不住反思,自古以來,敢有小太監讓將軍搭把手的情況嗎?
他想不通問題,就回去讀書,他認識的字兒不多,十個裏能認識五個,於是讓他的隨從為他聲情並茂的朗讀《大將軍傳》之類的傳紀,越聽越鬱悶,寬廣的胸懷裏生出了幾分不得誌的抑鬱。
以宋麒涵的情商,短短一個月內還看不明白廟堂裏的黨派之爭,隻覺得那個姓狄的孫子權利比宰相還大,他們雖然品級是一樣的,但狄含就猶如眾星捧月,自己就是犄角旮旯裏黯淡無光的灰撲撲的星,這憑什麼
他終於忍不住在李漠向找他練武的時候,提出了自己被困惑多時的問題:“陛下,臣無別事可做麼?”
機器人也是需要學習的,宋麒涵在武學上,會的東西實在不少。
李漠向笑道:“愛卿還想要做什麼。”
宋麒涵憋了半天:“行軍打仗,為國捐軀。”得到別人的尊重,而不是整日陪著皇帝吃喝玩樂。
誰料李漠向哈哈大笑:“行軍打仗有什麼好的,風吹日曬,九死一生,哪裏比得上在朕這裏1
宋麒涵的臉被憋得更紅了:“可是陛下,鹿州流寇不絕,北方異族多次進犯,也不知該做什麼,但臣願為陛下分憂解難,馬革裹屍。”
李漠向依舊笑:“宋卿,有些事是由不得朕做主的,朕雖為九五之尊,卻處處身不由己,就拿這調兵遣將來說,狄愛卿說了算,如穆奉先將軍都是他一手提拔,征戰沙場,叱吒風雲,可謂功高蓋主,可朕又有什麼辦法。”
寬敞的馬道之上唯有君臣與馬,秋風卷起冷意竄入李漠向的肺腑之中,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皮膚上就被激得有些紅,裹了裹狐毛圍領壓著聲音道“朕也就在此騎馬射箭,遊手好閑,才能讓人安心。”
宋麒涵的話在嘴邊繞了幾繞,都沒能吐出完整的一句話,他想說,做皇帝這麼慘的嗎?
李漠向搭弓設箭,一道流星直射紅心,宋麒涵大吃一驚:“陛下可真是進步神速,上次連靶子都摸不著。”
李漠向將沉甸甸的弓扔到宋麒涵手上:“那明日就不學了,朕這麼上進,怕他不喜。”
宋麒涵心中著實震驚,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他是誰,當初皇帝要任自己為驃騎將軍,那人就百般不爽,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沒想到他竟挾天子以令諸侯到如此地步,皇帝在他一手遮天下無出頭之日,真當是可恨。
李漠向策馬前去,忽而調轉馬頭,對宋麒涵沉沉道:“宋愛卿,是朕連累了你,你本該是千古名將,馳騁沙場1言畢他回頭奔騰而去,駛向被內侍們簇擁著的出口。
第二日早朝,宋麒涵和眾大臣涇渭分明的站了兩撥,一撥是別人,一撥是他自己,他孤傲而又嗤之以鼻的站著,和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劃分界限。
無論狄含說什麼,他都會嗆一句,不管嗆的對不對,總之是要嗆,將他從娘胎裏開始學到的知識一股腦搬出來,夾槍帶棒的諷刺狄含一手遮天,蔑視皇權。
宋麒涵的眼界及見識遠遠比不上其他同僚,對朝政之事的見解也是狗屁不通,胡攪蠻纏。朝堂之上第一次出現了即使昏君一言不發也能烏煙瘴氣的情況。
宋麒涵以一己之力與整個朝堂抗衡,一頓唇槍舌劍下來,居然氣勢不輸。
他心裏想的是:“我叫宋麒涵,我為皇帝帶鹽。”
李漠向沒什麼正形的坐著,手裏捏著葡萄一邊往嘴裏填,一邊全程看熱鬧,偶爾關心一下為什麼這次的葡萄這麼小之類的民生問題,已經由一個殺虐成性的暴君過渡到了爛泥扶不上牆的昏君。
一君一臣,混蛋的相得益彰。
爭論到最後,大家都很累了,皇帝大人總結發言:“各位愛卿言之有理,今年的中秋晚宴,一定要好好辦1
鬼知道,究竟是哪一個環刺激到了皇帝,讓他在臨下朝的時候想到了該死的中秋晚宴。
下朝後,狄含破天荒的主動去見李漠向,一回到含露殿,他就將李漠向狠狠按倒椅子上,一臉怒氣:“就你還想辦中秋晚宴1
李漠向笑道:“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個中秋晚宴。”
狄含的怒氣漸漸消弭,他冷聲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