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你哭什麼?”沈蓯蓉輕笑著,伸出手來,指腹細細撫過與浣的臉頰,將她臉上那一滴晶瑩擦去。
“娘娘本該是明玉樓錦衣玉食的娘娘,怎能到這裏來受苦?皇上也不知道幫襯著點兒,竟發落到這種地方來。”這浣衣司,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皇上已經夠幫我們的了。”沈蓯蓉略顯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若不是皇上,我可能已經在宗人府,等著問斬了。”
與浣可還是嗪著眼淚。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拍門聲打斷了屋子裏的溫情,一個肥大的剪影出現在紙窗上,大抵是因為太過粗暴,竟將整個紙窗拍得微微震動著。
“換好衣服了嗎?換好了就出來!磨磨蹭蹭的,一堆活兒等著幹呢。”這粗大的嗓門,便是來自渙衣司那管事嬤嬤的。
嬤嬤仗著自己與皇後有著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平日裏橫行霸道的,可因為權力太大,整個浣衣司的下人又走投無路,想得開的留下來順應天命,想不開的一死了之。朝廷知道,卻也隻能因為皇後的勢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蓯蓉也是聽過這管事嬤嬤的厲害,不敢怠慢,整理了衣服便急急忙忙領著與浣和與蘿開門出來。
那管事嬤嬤隻是稍稍瞥了沈蓯蓉一眼,輕哼一聲,扭頭便走,而沈蓯蓉卻也隻能默默跟了上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過晾滿輕紗、華衣的院子,繞過一堆下人擠在一起浣衣的浣衣房,管事嬤嬤走在前頭,一邊說著;“我浣衣司的規矩,你們在後宮大抵也了解了不少。在我這,做得好就用,做不好就罰,嬤嬤我一向賞罰分明,也自然不會因為你是哪個娘娘便與旁人不同。”沈蓯蓉跟在身後,連連點頭稱是。
一晃眼間,管事嬤嬤便領著兩人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那兒已經蹲了好幾個渙洗衣物的宮女,正熱火朝天地在洗著手頭上的衣物。“以後,這便是你們工作的地方了。”管事嬤嬤說著,回過頭來,看著沈蓯蓉倒是淡定,反倒是沈蓯蓉身後的與浣驚訝得目瞪口呆,她十分滿意地回過頭,命一個宮女將兩大桶衣物交給沈蓯蓉之後,解釋道:“這就是你們要洗的衣服,一個時辰內洗完,否則按著我們浣衣司的規矩,別想吃飯了!”說完,轉身離開。
與浣氣不過,攥緊了拳頭想要追上去討個說法,卻被沈蓯蓉攔下。
“娘娘!”
“噓。”沈蓯蓉將食指放在嘴唇上,“這裏人多嘴雜的,多的是皇後的耳目,要是讓皇後抓到什麼把柄,治了我們的罪,反而如了她的意。”
與浣聽著沈蓯蓉這番話,也有道理,壓下憤憤不平的怒火,隻好幫著沈蓯蓉把兩桶衣物搬到井邊,便開始洗了起來。
井水冰涼,落在沈蓯蓉手上,竟好像生出刺骨的疼痛。躲在不遠處的管事嬤嬤瞧見沈蓯蓉這般隱忍的模樣,冷哼一聲,回過頭朝著邊上穿著華麗的一等宮女諂媚地笑著:“你瞧,那湘貴嬪在哪兒呢。”
那衣著華麗的宮女望了一眼沈蓯蓉,從懷裏掏出一把碎銀子,塞到了管事嬤嬤的手裏,笑道:“這湘貴嬪可是娘娘眼裏的人兒,你可得把她照看好了,萬不可出了什麼閃失。這差事辦好了,日後可少不了你好處。”說這話的時候,言語裏含著刺骨的碎冰。
這宮女可是皇後宮中的,代表著皇後的意思,管事嬤嬤自然敬重萬分。而宮女的那番話,所謂沈蓯蓉也是皇後的眼中釘的意思,好好照看,自然是盯著沈蓯蓉一些。
管事嬤嬤收了好處,連連點頭:“還望姐姐回去通傳一聲,請娘娘放心,我做事,自然出不了什麼差池。”
那宮女輕笑,轉身離開。
那管事嬤嬤目送完宮女離去,斂了斂眼底的笑意,閃出一絲淩厲的寒光,轉了眸子望了一眼沈蓯蓉之後,心裏已是打定了主意,按著方才走的路徑,又走到院落邊上去。
目光從眾浣衣女上掃了一眼之後,陡然定格在一處,那處的宮女見狀,與管事嬤嬤對視一眼,交換了眼神。等管事嬤嬤走後,便起身,又從裏麵拿了兩桶宮女的衣物過來,丟在沈蓯蓉麵前,厲聲說道:“這些都是你的工作,做完了再來吃飯。”
說完,也不管沈蓯蓉回應,便轉身跟著其他浣衣女一同去吃飯了。
與浣看著沈蓯蓉那因為洗衣服而搓得通紅的手,一時氣不過,破口大罵,沈蓯蓉搖頭歎道:“留點氣力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