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過往(2 / 3)

石榴問道:“還有個孟公子呢,姑娘不喜歡他嗎?”

李緗兒撇撇嘴:“那個啊,雖然長得也不差,但是話也太少了,跟個悶葫蘆似的,我說十句話他也不一定回一句,太不可愛了!哪有他這麼對待女孩子的?活該他都二十多了還娶不到媳婦!”

石榴立馬道:“姑娘說的是。”

但是那個薛公子也有二十多了,也沒娶到媳婦呢。

李緗兒從妝奩中挑出一對金累絲燈籠耳墜戴上,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往客院走去。

丁邑守在門口,遠遠地瞧見李緗兒的身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這個姑娘可比京城的那些難纏多了,也不知道李霄到底怎麼在教女兒?

李緗兒走上前來,一雙眼睛毫不避諱地往他身後瞧:“你們家公子呢?”

丁邑往旁邊挪了挪,擋住她的視線:“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李緗兒將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有些奇怪:“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們公子了嗎?”

“這是自然。”

李緗兒皺著兩條細細的眉,歪著頭有些不解:“這是誰定下來的規矩?怎麼我從未聽說過?”

這不是規矩,這是人之常情!這李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不懂?

李緗兒見他不說話,有些不耐:“哎呀!你這個大塊頭總擋這兒幹嘛呀?我來陪薛公子說說話都不行嗎?”

丁邑巋然不動:“李姑娘,我們家公子不需要你陪。”

李緗兒有些惱了:“我說你這個人,五大三粗的,果真腦子不好使!你這麼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將來可沒人嫁你!”

丁邑臉上沒什麼表情:“這個不勞姑娘費心。”

“我可沒為你費心!”

女孩子聲音稍微大了些,尖尖細細,讓屋內的人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李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李緗兒立馬換了副溫柔和順的樣子,微微垂下頭:“薛公子好不容易來趟遂州,我卻未曾好好盡過地主之誼。我便想著來看看公子這兒可缺什麼,公子又喜歡什麼樣的吃食?”

薛溫含笑頷首:“姑娘有心了。但是我同孟大人一同到遂州,長途跋涉,很是辛苦。姑娘不能厚此薄彼,也應該去問問孟大人才是。”

李緗兒臉僵了僵:“薛公子誤會了,我來問過公子便會去問孟公子的。”

薛溫道:“如此便好。姑娘也不必問我的喜好了,我和孟大人情同手足,他喜歡的我都喜歡,姑娘隻管問他便是。”

李緗兒的臉越發僵硬了,讓她去問那個鋸嘴葫蘆?那姓孟的怕是連屁都不會回她一個!

她猶不死心,薛溫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李姑娘,這天兒怪冷的,你也別總是跑出來,回頭凍病了可不好。”

李緗兒聞言,心裏頭甜蜜的泡泡一個一個往外冒:“沒關係的公子,我不冷。”

薛溫忽略掉她含情脈脈的目光,歎口氣:“一張小臉都凍紫了,還說你不冷?”

什麼?她的臉紫了?

李緗兒猛地捂住臉:“那我這便回去了,公子有什麼事便和我說。”

丁邑看著李緗兒的身影消失不見,向薛溫道:“屬下無能,驚擾了公子。”

薛溫笑了笑,眼裏滿是興味:“李霄最近在做什麼?”

“李大人每天都會去向太醫詢問瘟疫的情況,看起來很是擔心百姓。”

薛溫嗤笑,轉身回屋:“擔心?他擔心個屁!身為一州知府,會不清楚城內的情況?流言都滿天飛了他才向聖上請罪。”

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還有他這個女兒,也不好好管管。擺明是想讓我們分神。”

丁邑道:“公子放心,屬下會派人看緊他。”

薛溫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陰:“京城那邊……”

“何悠還在帶人找。”

薛溫笑了笑:“他怕是找不到,那幾個人賊精。”

他有些惋惜:“要不是李霄這個廢物沒管好遂州,弄出了瘟疫,聖上也不會二話不說把我趕來遂州,再給我一點時間說不定現在那小賊已經被我千刀萬剮了。”

他望向外麵陰雲籠罩的天空,這賊可不能這麼便宜了去,不光要讓他把五兩銀子還回來,還得把他所有的銀子全變成他的。

程蘊拿著一根碧玉簪子迎著陽光看,她笑了笑,果真是好水頭,漂亮得很。

她將手收回來,放近了瞧,在簪子頭部有個極細小的“嬿”字。

吳嬿。

這是吳氏的閨名。

她不知道吳氏那個女人到底是犯了什麼蠢,居然想著去雇一群地痞流氓虜走程蕙。

上一世吳氏讓人埋伏在西城門,被趙氏帶的侍衛全打趴了,問他們是誰指使的,他們倒是一五一十的全抖了出來,怕趙氏不信還把這根簪子拿了出來。

吳氏到底上哪兒找的這麼蠢的一群人?

那時候程蕙雖然安然無恙,但受了驚嚇,病了幾天。

程蕙那可是趙氏心尖兒上的一塊肉,她又豈能幹休?於是拿著簪子去找老夫人評理,鬧了一場,大房和二房的關係越來越差。

其實吳氏要怎麼作死都和她無關,但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吳氏這個蠢貨把二房也搭進去。

好在這一世程蕙她們繞了道,這根簪子落到了她的手中。

程蘊將簪子放下,又看向一旁的銀子,這還是馮義他們順手從地痞身上搶來的。

伸手數了數,有十多兩,她彎了彎眼,唇角越翹越高。

程蘊將銀子歸攏,然後抱進了懷中,跳下炕,腳步噔噔地跑到床邊,摸出一個匣子打開,那裏麵還放著從薛溫那兒搶來的五兩銀子,她小心翼翼地將銀子放了進去,然後將匣子放回原位。

做完這些事她才看向綠槐:“五妹妹的禁足可是要解了?”

綠槐看她心情好,麵上也跟著帶了點笑:“恩,五姑娘被關了有一段時間了,該放出來了。”

程蘊笑道:“她從我這兒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怕是不會罷休。”

頓了頓,她問道:“三房那邊有什麼動靜?”

綠槐搖搖頭:“二姑娘還是那樣,四姑娘也是足不出戶,安靜得很。”

程蘊意味深長道:“如今五妹妹出來了,想必又有熱鬧了。”

第二天程蘊去給程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便看到了程菀。

除了稍微瘦了些,精神倒看著還好,看見她時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等請完安從榮輝堂出來,程菡突然叫住了她:“三姐姐。”

程蘊停下腳步,含笑問道:“四妹妹有什麼事?”

程菡有些不好意思:“那會兒我便瞧見三姐姐的帕子有些不一樣,怪好看的,姐姐能否給我細瞧瞧?”

程蘊點點頭,將帕子遞過去。

程菡接過笑讚道:“好漂亮的花樣子!姐姐自己畫的?”

“是啊。”

程菡將帕子還給她,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姐姐的花樣子畫的這般好,姐姐先前可是藏拙了。”

程蘊笑的有些羞澀:“哪有你說的這麼好。”

“姐姐可別害羞,我是真心覺得姐姐的帕子好看。”頓了頓,又道:“姐姐也別總待在院子裏,有空兒便去我那兒玩。”

程蘊笑了笑:“如今天氣越發冷了,我倒是懶得動彈。”

程菡道:“出來走走也是好的。前兩天我舅舅給我送了一些信陽毛尖,姐姐去我的院子我給姐姐煮茶喝。”

程蘊笑著說好,又和她閑扯了幾句,然後看著她走到了程菀身邊。

“好些日子沒看見五妹妹了,五妹妹都瘦了。”

程菀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和三姐姐聊帕子聊的挺開心的嗎?”

程菡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喲,這是誰惹我們五妹妹不高興了?”

程菀冷哼一聲,沒回答。

“你別說,方才我瞧三姐姐的帕子,那花樣子確實獨特,整個京城怕是隻有她一份。”頓了頓,她話鋒一轉,“說起來有些日子沒看到吳家表姐了,她可還好?”

程菀皺了皺眉,她這好好的提吳曼茹作甚?

先前因為程蘊的一番哭訴,打翻了他們的算盤,不光吳曼茹恨程蘊恨的不行,吳霖也慪。

其實程菀倒是很希望程蘊能夠嫁給吳霖的,隻要她嫁到吳家,成了吳家婦,那豈不是任他們搓磨?

隻可惜程蘊太狡詐。

她的腦中忽然響起程菡方才說的幾句話,挑出了幾個關鍵詞,心跳突然加速。

她的一雙眼睛因興奮而變得格外明亮,既然明的不行,那就玩陰的。

想到此她也不願再同程菡廢話:“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程菡看著她腳步急促地離開,唇角勾起,這種隻有幾分小聰明的人用來利用再好不過。

如果此事能成,那就皆大歡喜,就算不能成,二房也有一場熱鬧可瞧。

程菀並未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大夫人給吳家安置的客房。

“表姐!”

吳曼茹聽到動靜起身相迎:“你怎麼來了?”

程菀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對那些丫鬟道:“你們都退下,我和表姐有幾句體己話要說。”

等到屋內都沒了外人,她的臉上又浮現出興奮:“表姐,你不是恨程蘊嗎?我這兒剛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而後在吳曼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吳曼茹聽完點點頭,又皺了皺眉:“這東西好拿到手嗎?”

程菀笑了笑:“表姐放心,這事交給我。”

吳曼茹又道:“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何最後不去找姑父,而是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程菀道:“表姐你想,程蘊那張嘴皮子太能說了,要是到時候被她聽到了什麼風聲,跑去爹爹那一說,爹爹被她給說動了,我們的工夫可就白廢了。”

其實這裏有程菀的一點私心,她總覺得程峘對程蘊的態度有些奇怪,這讓她有些擔心最後程峘會把這件事壓下去。

少女的心思敏感又多疑,程菀也不例外。

吳曼茹還是有點不放心:“難不成孟家就能成?”

程菀笑了笑,眼中有著算計:“這不試試怎麼知道?再者說,就算表姐不信我,也該相信表哥才是。這事由表哥去說,肯定能成!”

吳曼茹點點頭:“等我哥哥回來我便同他說。”

程菀又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招過來一個小丫鬟,小聲耳語幾句,又偷偷塞給她幾兩銀子,那丫鬟領命而去。

程菀看著一地金燦燦的陽光,心情十分好。

而吳氏的心情很不好。

她讓那些地痞替她辦事,許了他們不少銀子不說,那群地痞還要讓她給他們送去一件有記號的首飾,不然此事他們不敢辦。

這倒罷了,隻要此事能成,她給他們便是。

可是結果呢?這群王八蛋拿著她的銀子首飾跑路了!

趙氏帶著程蕙安然回了府,她見狀讓人去質問那群地痞,可回來的人說那群地痞已經不見了蹤影。

吳氏現在隻想活剮了那群王八蛋!

還有那根簪子……如果落到有心人手中,她就危險了。

吳氏有些頭痛地閉上眼,想起什麼又睜開眼看向寒沙:“菀兒呢?”

寒沙道:“五姑娘去找表姑娘說了會兒話,現在在屋裏休息。”

吳氏點點頭:“派人看好她。”

寒沙垂下眼睛:“奴婢明白。”

沒幾日吳霖便獨自一人去了孟家。

說明來意後他被小廝帶到了偏廳,如今已入了冬,偏廳內卻一盆炭火也沒有,他在冷清清的偏廳坐了將近一個時辰,在喝完第六杯茶,孟老太爺終於現了身。

吳霖忍住心底的火氣,恭敬地行禮:“晚輩見過老太爺。”

孟老太爺挑了挑眉,在主位坐下:“聽門房的人說,你要見我?”

“是,晚輩有一件事想請老太爺成全。”

孟老太爺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道:“何事?”

“晚輩和蘊表妹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晚輩今日來此便是想請老太爺做主將蘊表妹嫁給我。”

孟老太爺喝茶的動作頓住了,他看向吳霖那張臉:“你說,你和那孩子兩情相悅?”

“是。”

孟老太爺意味深長地笑了,他將茶盞放下:“你既和她兩情相悅,為何不請了媒婆去程家提親?你跑來我這兒做什麼?那孩子可不姓孟。”

吳霖不急不惶:“蘊表妹確實不姓孟,但我相信老太爺心底是疼愛蘊表妹的。”

孟老太爺冷笑一聲:“你知道個屁!你說我疼愛她,何以見得?我有多討厭那孩子,整個京城還有誰不明白?”

吳霖道:“晚輩聽說,老太爺當年很是寵愛孟大姑娘。”

他口中的孟大姑娘是程蘊的母親孟氏。

“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老太爺既然寵愛孟大姑娘,又怎麼可能厭惡她的親生女兒?所以晚輩敢斷言,老太爺心裏是疼愛蘊表妹的。”

孟老太爺笑了,極盡諷刺,他看向吳霖的目光像看傻子一般:“無知小兒!那孩子姓程!就算身上有一半流著我孟家的血,但還有一半是程家的。我女兒便是死在了程家,你說,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孩子?”

說到最後,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吳霖暗自皺眉,難道他的猜測錯了?

孟老太爺端起茶盞喝了口茶:“說了這半天,你還沒說為何找到我這兒?”

吳霖道:“程二老爺對蘊表妹的態度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晚輩擔心,日後二老爺會為了自己的前程將蘊表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而晚輩是一介白身,二老爺怕是瞧不上。”

他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繼續道:“對女子來說,嫁人是終生大事,既然要嫁,那就應該嫁給她心儀的郎君。孟大姑娘隻有蘊表妹這一個孩子,老太爺就算再不喜歡,她的人生大事怎麼也該管管,不然孟大姑娘也難安心。”

吳霖正色道:“老太爺,晚輩是真心喜歡蘊表妹,我保證,蘊表妹嫁入我吳家,我必定會待她好,事事以她為先。”

孟老太爺似笑非笑地望過去:“我管?我要怎麼管?你要我插手,程峘會同意?程家那兩個老東西會同意?”

吳霖道:“老太爺深得聖上信重,何不去請聖上下旨?”

孟老太爺覺得他應該是老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吳霖繼續道:“如今蘊表妹還小,晚輩還可以再多等她兩年。”

孟老太爺垂下眼皮:“你一個人在這自說自話說了這麼多,也別拿我當傻子一樣,說什麼你們兩情相悅,證據何在?難不成隻要有一個男人上門說他和那丫頭兩情相悅我就要進宮請旨不成?你把聖旨當成什麼了?”

吳霖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道:“不敢欺瞞老太爺,這便是蘊表妹親手交給我的。”

孟老太爺瞥了一眼,冷笑一聲:“誰知道你這帕子是從哪兒得來的。”

吳霖笑了笑:“老太爺別不信,這帕子上的花樣是蘊表妹親手畫下來的,因這花樣子獨特,京中還是頭一份,再找不出第二份來了。老太爺隻管去程家問一問,蘊表妹前幾天還用過的呢。”

孟老太爺忽然沉了臉:“你讓我去程家問?我和程家什麼樣的關係你難道不清楚?”

吳霖不料孟老太爺說生氣就生氣,臉上的笑僵住了。

孟老太爺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厭煩道:“行了!你也別在我跟前鬼扯了,你要喜歡那丫頭,好好的去程家提親去跟程峘說,那丫頭嫁給誰有程峘做主呢!你跑來我孟家成何體統?”

吳霖皺了皺眉,方才他應該已經將利害關係給說清楚了啊,怎麼孟老太爺還是這麼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