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從容(2 / 3)

程蘊笑了笑:“這樣的絲線我房裏還有很多,針線房給我送來的絲線都是這樣的。”

“祖母若是還不信,隻管派了人去千雲齋問問便知。這定是有人要陷害孫女。”

吳氏看看程蘊又看看流紫,揚眉訝異道:“蘊姐兒的意思是,這個丫鬟要陷害你?”

程蘊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點頭正色道:“母親說的對!”

吳氏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她沒有想到程蘊連她的話外音都聽不出來。

流紫嚇的臉色發白,忙道:“老夫人,奴婢沒有。”

她又轉而看向程蘊:“姑娘,奴婢確實是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啊!”

程蘊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不惜拿自己的名聲涉險,買來一塊帕子夾在書裏讓你去送給吳公子,然後現在事發我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在你一個人身上?”

“我為何要這麼做?你隻是一個奴婢而已。”

是啊,為什麼呢?流紫想到什麼,臉色慘白如紙。

卷卷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道:“老夫人,奴婢想起來了,前幾日奴婢看見流紫姐姐鬼鬼祟祟出了府,和一個男人你拉我扯。”

程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

流紫連忙道:“你胡說八道!”

卷卷瞪圓了一雙眼:“我沒有!我就是看見了!一定是你和那個男人私相授受讓人發現了,被人拿住了把柄,然後陷害姑娘!”

“都給我住嘴!”程老夫人看著流紫灰敗的臉色,心中信了幾分,“誰指使的你?”

“老夫人,奴婢真的沒有做。”

程蘊道:“你當真沒做過背叛我的事?”

流紫對上程蘊漠然的目光,一時間臉上震驚,慌亂和愧疚交替閃過。

姑娘到底是知道了,雖然她早就想到自己早晚會有這一天。

在此刻她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像是頭頂那柄搖搖欲墜的劍已經落了下來,她不用再擔驚受怕。

流紫垂下頭,雙手緊緊攥著,幾番掙紮後終於低聲道:“是吳公子,吳公子許了奴婢一大筆錢,讓奴婢去偷姑娘的帕子帶給他。可是姑娘的屋裏都是周嬤嬤她們管著,奴婢找不到機會,於是去千雲齋買了一塊一樣的帕子……”

不等她說完,吳氏怒道:“你這丫鬟是在胡亂攀咬!誰給你的膽子?”

流紫不理會她,繼續把話說完:“然後夾在書中假借了姑娘的名頭,讓卷卷去送書。”

程蘊忽然有些茫然,為何到了這種時候流紫仍舊要替幕後的人遮掩?難不成她以為這樣說她就能活下去嗎?還是說她害怕說出實話後幕後的人會傷害到她那個男人?

她就這麼愛他嗎?

值得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平安?

程蘊不明白,她從來不懂這些情情愛愛。

上一世她曾問過煙渠到底什麼是喜歡?

煙渠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男孩子,那時候每天都盼著見到他,看見他的時候覺得他整個人都是發著光的,而站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格外黯淡無光。”

“可後來當我不喜歡他的時候,這才發現他身上哪有什麼光啊,他和那些人一樣,一樣的黯淡,一樣的普通。”

聽完後她依舊茫然。

煙渠就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小孩子家家,理會這些做什麼?”

其實煙渠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她總覺得煙渠已經十分滄桑。

張氏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僅僅是一些黃白之物,便背叛了你的主子,你可有想過,如果此事做成了,你家姑娘的名聲便毀在了你手裏。”

程蘊抬起眼看了她一眼,複又低下頭。

流紫跪在地上像是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她想起了小時候。她因為是家中最大的一個,為了幫爹娘照顧弟弟妹妹,每天都要做數不盡的活,吃的還是最少的。

那個時候給她安慰的隻有那個男孩子,就算長大後他變了,喜歡上了別人又如何?

她隻要看著他好就夠了。

程老夫人看著流紫死氣沉沉的模樣,厭惡道:“把她帶下去,打十板子,再找個牙婆子發賣了。”

立馬就有兩個婆子手腳利落地將她帶了下去。

程老夫人又看向程蘊,不等她說話,程蘊已上前道:“都是孫女的錯,看不透人心,導致鬧出了這樣的事,擾了祖母的清淨。”

程老夫人一口氣噎在喉嚨裏,這死丫頭怎麼總是搶她的話?

她揮了揮手:“罷了,此事也不是你能預料的。回你的院子裏吧。”

程蘊行禮退下,老夫人事後肯定會派人再去查探一番,但她也敢保證,老夫人什麼也查不出來。

回了凝翠院卷卷不再掩飾她的開心:“姑娘姑娘,奴婢方才是不是演的特別好?”

程蘊笑著點頭:“你做的很好。”

隻可惜她沒算透人心,又讓背後那條大魚溜了。

卷卷聽到誇獎更開心了,說起話來也就沒了遮攔:“五姑娘那個傻子,一點點錢就想收買我,也太瞧得起她自個兒了。”

綠槐就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好歹她也是主子呢,你這麼編排她。”

卷卷捂住額頭笑:“誰讓她不懷好意想算計姑娘,這下好了,把吳家搭進去了。該!”

轉而想到流紫,她的眼底劃過一抹陰狠。

任何想要算計姑娘的人,都是她的敵人。

室內火盆畢畢剝剝燃燒著,江決喝了口熱酒,看向坐在他對麵的裴免:“我不在京城的這幾日,姑娘可好?”

裴免夾起一顆花生米:“好著呢。前些日子老五還說讓你尋條大黃狗。”

江決有些懵:“要黃狗作甚?”

裴免搖搖頭:“不知道,說是給姑娘。”

江決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老五這是傻了吧,哪有送狗給姑娘的?再者說,京中哪個姑娘養黃狗?”

裴免倒了碗酒:“他這是怕姑娘給人欺負呢。”

江決搖搖頭,他們這個姑娘怕是不簡單。之前姑娘和他們說遂州有瘟疫的時候他們還不信,可沒料到姑娘所言非虛。

他歎口氣,眼中流露悲憫:“沒想到這一切禍事都是李霄和五皇子整出來的。”

李霄威逼利誘城中大夫,隱瞞了病情,埋下染上瘟疫的人的衣物,就是想等薛溫他們到遂州的時候讓他們死於瘟疫。若不是姑娘讓他們插手此事,隻怕事情會變得很嚴重。

江決皺了皺眉:“好像還有些事情說不通。”

裴免又夾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中:“都從李霄家裏搜出和五皇子通信的證據了,還要怎樣?”

江決歎氣道:“皇宮那地方看著富貴,親兄弟都要手足相殘,五皇子為了那把椅子,不惜花了重金收買李霄,隻為置太子於死地。”

頓了頓,他又道:“隻是他為何要殺薛溫?”

裴免灌了一口酒:“還能怎樣?現在薛家最有能力的隻有薛溫一個,除掉他,太子不就少了一條臂膀?”

江決仍舊覺得說不通:“隻為除掉薛溫一人就拿全城百姓做餌,你不覺得太小題大做了嗎?”

裴免皺了皺眉,好像確實不太對勁:“要不,你去問問姑娘?”

江決瞪他一眼,什麼事都要去問姑娘,那豈不是顯得他們很笨?那多沒麵子!他才不去!

裴免揉了揉鼻子,換個話題:“說起來薛溫這個人很不簡單,險些被他找到我們這兒了。”

一直沒出聲的陳左此時點點頭表示認同:“不錯,我和大哥在遂州看的很清楚,此人陰險狡詐卑劣無恥心眼極多,仗著自己長得好看還總是勾搭小姑娘,實則無情涼薄。老三你是沒看到,他押解李霄和他的家眷回京的時候,任憑那李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心猶憐他都不為所動。”

他有些憂心地看向江決:“大哥,我們要不要跟姑娘說一聲,免得姑娘被他給騙了。”

畢竟姑娘再怎麼樣也還隻是個小女孩呢。

江決聽完也有些擔心:“回頭讓老五委婉地去說一說。”

說的太直接也不好,小女孩聽到這些事總是會不好意思。

裴免將花生米咬的咯吱響:“這李霄怕是要活到明年了。”

江決喝了口酒,望向窗外茫茫黑夜:“快要過年了。”

正說著,外麵傳來北風嗚嗚的聲音。

“舅舅?”

孟遠澹點點頭,抬腳就想繞過她往前走。

程蘊心中一緊,她身後趙承淩正跟程葶描繪著他們的美好未來呢,若是讓他給撞見了,那可得了!

不說到時兩方人都要尷尬,萬一孟家拿捏了程家的醜事喧嚷開了對她也不妙。

於是想也未想將腳步往一旁挪了挪,擋住了他的去路。

孟遠澹看向她。

程蘊笑了笑:“舅舅怎麼出來了?是歌舞不好看嗎?”

“嗯。”

程蘊臉上的笑僵了僵,這話讓她怎麼接?

眼看他又要繞過去,程蘊忙抓住他的袖子。

孟遠澹不明所以。

她的眼神躲躲閃閃:“前……前麵有幾個姑娘正在說體己話呢,舅舅貿貿然過去怕是不太好。”

孟遠澹盯著她瞧了一會兒,因光線太暗,程蘊並未看見他眼中的星點笑意。

“是嗎?不過她們聽到動靜自己會散開的吧?”

程蘊抓著他的袖子不鬆手:“那可說不準,她們說的正帶勁呢,舅舅這時候過去豈不是讓她們尷尬?”

頓了頓,繼續道:“女孩子臉皮薄嘛,舅舅心善,給她們留點情麵如何?”

孟遠澹覺得好笑,他和這小丫頭從未接觸過,她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心善的?

心中這麼想,可也不好再為難她,於是點點頭,從她手中抽出袖子,轉身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低聲道:“別在宮中亂跑。”

程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有些疑惑他最後那句話是否對自己所說?

她收回思緒,又往後瞧了一眼,然後回了自己的席位。

程菀一看見她便湊上前來:“姐姐這是去哪兒了?好半天不見你,姐姐方才是沒瞧見,那些表演戲法的人好厲害呢。”

程蘊瞧見她眼底毫不掩飾的炫耀,淡淡地點點頭。

程菀看著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心裏暗恨。

吳家如今被趕出府可都是拜她所賜。

於是故作玩笑道:“姐姐出去這麼長時間,可不是偷偷跑去見哪家的公子了吧?”

她這一句話,讓剛回到殿內的程葶身子僵了僵,周圍人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向她們看過來。

程蘊道:“我好好的去了一趟淨房,怎麼到妹妹這兒就成了和人幽會?”

程菀掩著嘴笑:“倒是我想多了,姐姐清風朗月的性子,怎麼會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程葶的身子更僵了。

程蘊點點頭:“妹妹確實想多了。但妹妹既然清楚我的性子還這麼臆想我,委實令我傷心。”

程菀臉上的笑僵住了,忙道:“我和姐姐說著玩兒呢,怎麼姐姐還當真了?”

程蘊看向她,笑了笑:“我竟不知,原來妹妹這麼愛拿女孩子的名聲開玩笑。”

程菀這下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坐在一旁,一張臉氣的通紅。

程蘊瞥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移向殿中。

宮宴結束後程蘊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好一些事情後才去睡覺。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闔府的人喜氣洋洋。

柏樹胡同的吳家卻是個例外。

吳霖鐵青著一張臉,看著伏在吳夫人肩頭哭了半個時辰的吳曼茹,不耐煩道:“我說你別哭了!”

吳曼茹哭腫了一雙眼,聲音嘶啞:“我如今遭遇了這樣的事,怎麼哥哥哭都不許我哭?”

吳霖很是暴躁:“你要是好好的待在屋裏又怎會被人擄走?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吳曼茹滿臉震驚:“哥哥這叫什麼話?敢情這種事是我情願的嗎?”

吳夫人也跟著哭紅了眼:“霖兒,她好歹是你的妹妹,如今失了清白你怎麼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吳曼茹聽到清白兩個字臉色越發白了,嗚嗚咽咽又開始哭。

吳霖聽的心頭火起,他煩躁的在屋中走來走去。

他這個妹妹還算有幾分姿色,所以他打算將她送去給別人做妾,好為他鋪路,可如今她已被人毀了清白成了殘花敗柳,誰還看得上她?

最後他厭煩地看了一眼哭作一團的母女二人,出了宅子。

因是過年,孩童們都很興奮,四處點著爆竹玩兒。他不理會這些熱鬧,徑自往前走,等回過神來才發覺走出了城。

他皺了皺眉,轉過身正要往回走,卻看到一個青衫男子站在他身後。

男子容貌平凡不起眼,但他身上的儒雅氣質為他增分不少。

男子含笑開口:“可是吳公子?”

吳霖眉頭皺的更緊:“你是什麼人?”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是誰在背後針對吳家。”

吳霖皺著眉盯著他沒說話。

男子繼續道:“吳公子想要算計孟家,不料卻惹惱了孟家,令妹會被人糟蹋,都是拜孟家所賜。”

吳霖揚揚眉,眼底有冷意:“你是說那些地痞流氓都是孟家找的?”

男子不答反問:“吳公子隻招惹過孟家,不是嗎?”

吳霖繃緊了一張臉,雖然他之前早有過猜測,但現如今男子的話無疑是肯定了他的推斷。

男子又道:“孟家的那個老東西可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你想想當年他怎麼對待他的女婿就應該明白了。”

他放輕了聲音,帶著十足的誘惑:“我這兒有個機會,能讓你扳倒孟家,報得此仇,你可要?”

吳霖眼睛動了動,有些心動,但還是警惕道:“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男子笑了,眉眼間越發溫潤,在這寒冬中倒像一縷柔軟的春風:“我確實沒這個本事,我家主公是有的。”

“吳公子你想想,你無權無勢,想要對付孟家可謂癡人說夢,若是和我家主公合作,這勝算可就大了。”

“老實說,我家主公也看不慣孟家,如果吳公子肯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將來事成,必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吳霖看著他:“你們要我做什麼?”

男子笑的很滿意:“吳公子果真是個痛快人。”

程蘊收到吳曼茹失身的消息是在幾天後。

她很吃驚:“這是誰對吳家有這麼大的恨?”好好的年也不讓人過。

轉而又笑了笑:“不過這樣一來,我也不用擔心吳霖會蹦出來礙事了。”

她看向綠槐:“阿恪把消息露出去了?”

綠槐點點頭:“阿恪雖然眼生,但他長得討喜人也機靈,趁著趙夫人院子裏的婆子出府辦事的機會,很快便和那婆子混熟了。大過節人們心裏的防備也少些,聽說現在趙夫人往趙公子身邊添了不少人,眼下趙公子要出個門很不方便。”

程蘊笑道:“趙夫人是個明白人。”

她隻要隱晦地說上幾句,不用擔心趙夫人會想不到那層去。

“接下來就是曹家那邊了。”她得讓定安侯把婚期提前,雖說現在趙承淩有趙夫人看管,但是感情壓抑的太久,爆發起來會更厲害。

隻要程葶盡快嫁到曹家,一切已成定局,趙承淩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好實施了。

綠槐卻麵帶猶豫:“姑娘,我們這麼做真的好嗎?”

程蘊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定安侯年紀太大看起來確實不是個良配。”

“心上人帶著自己遠走高飛這件事不過聽起來好聽。”

“私奔這件事風險太大,先不說成功了如何,就說失敗後大姐姐就徹底毀了,就算曹家還認這樁婚事,她也在整個京中再抬不起頭來。”

“假如真有個萬一,他們私奔成功了,那也不一定會過得幸福。”

“趙承淩出身名門,從小養尊處優長大,他現如今衣食無憂都是家族給的。你讓一個五穀不分的貴公子和一個十指不沾春陽水的千金小姐脫離家族去自力更生,難度不小。”

程蘊喝了口茶,其實如果這件事和她沒關係她其實是不願意管的。上一世趙夫人查出此事全是吳霖在背後挑唆,當即帶著人跑來程家鬧了一場。

那時候曹家也還算厚道,最後還是禮數周全的將程葶娶回了府。若換了別家,這樁婚事早黃了。

綠槐有些羞愧:“還是姑娘想的遠。”

程蘊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此時程葶端坐在一麵銅鏡前,她皺皺眉,鏡子裏的人也跟著皺眉,她將眉毛放平,又笑了笑,鏡子裏的人跟著一起笑。

一顰一笑皆可入畫。

她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臉,果真是美的。

這般想著,眼裏流露出些許自得。

她的目光又滑向扔在一旁隻做了一點的嫁衣,想到什麼眼中浮現厭惡。

成也是這張臉,敗也是這張臉。

但是沒關係,表哥如今對她死心塌地,想必他很快便會安排好一切帶她離開。

她還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怎麼能把一生全賠在定安侯那個老男人身上?

她的人生,應該要像鮮花那樣綻放,花香撲鼻,豔麗逼人。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院子裏的那棵老梅花樹。

隻要離開這裏離開程家,她一定會過得很好。

白茫茫的天上落下細細的雪,很快地麵被一層白霜覆蓋。

室內被火盆熏的暖意融融。

孟老太爺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問道:“你見了那孩子一麵?”

孟遠澹緊跟著落了一子,嗯了一聲:“那孩子確實有點意思。”

孟老太爺看向他。

孟遠澹笑了笑:“她跟我說的幾句話沒一個字是真的,全是在鬼扯。”

接著將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包括花樹下兩個年輕人的情事。

孟老太爺聽完臉上也露出點笑意:“這個性子跟寄雲不太像。”

又問道:“吳家那姑娘是你動的手?”

孟遠澹把玩棋子的動作頓住了,他看向孟老太爺,臉色怪異:“兒子還以為,此事是父親出的手。”

難道不是?那是誰動的手?

孟老太爺臉色有些凝重。

吳家這是給自己樹了多少敵?

雪下了一會兒就停了,程蘊提起裙子跨出屋子,看著地上薄薄一層雪,綠槐忙拿了件鬥篷出來披在她身上。

卷卷一路小跑過來:“姑娘姑娘,您這是要出門了嗎?”

程蘊點點頭,笑道:“你這麼急是要做什麼?”

卷卷道:“奴婢是想提醒您可別忘了給奴婢帶芸豆卷。”

清圓就笑她:“你就知道吃,回頭可別吃成個大胖墩。”

卷卷一臉正氣:“俗話說得好,能吃是福嘛!”

清圓笑著搖頭:“你這丫頭真是小時候餓怕了。”

卷卷小時候家裏遭了饑荒,餓的時候多,吃的少。她剛來程蘊院子的時候,整個院子裏的人就數她最瘦。

程蘊道:“那你要不要我給你帶盞好看的燈籠回來?”

卷卷皺了皺鼻子,嫌棄道:“奴婢不要那個,又不能吃,買回來作甚?”

清圓聞言笑的更歡了。

綠槐提醒道:“姑娘,時辰不早了。”

今晚上元節燈會,她的大伯父程崧會帶著他們這些晚輩出府玩兒。

程蘊看了眼天色,快要暗下來了。

她對卷卷道:“你放心,我不會忘了你的芸豆卷。”

卷卷立馬喜笑顏開,目送程蘊她們出了院子。

程菀等在馬車旁,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耐煩,一看見程蘊的身影,便鑽進了馬車。

程蘊視而不見,上前去給程崧行禮:“大伯父。”

程崧笑得和藹:“三丫頭來了,快些進馬車吧,裏頭暖和些。”

“是。”

程蘊和程菀坐一輛馬車,程菀看見她進了車廂,不冷不熱道:“姐姐磨蹭這麼久,我還以為姐姐不來了呢。”

程蘊笑了笑:“這麼熱鬧的燈會我為什麼不去?倒是妹妹,這麼猴急做什麼?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妹妹不知道嗎?”

程菀像是沒聽出她話裏其他的意思,譏諷道:“我說一句話姐姐總是能回我十句話。”

程蘊搖搖頭:“妹妹高看我了,我可沒有妹妹能言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