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2 / 3)

我不解,反問:“兩口子還有什麼保密的?翻就翻唄。”

盧局長大手一搖,說:“跟你們小年輕的說也不懂,哪家沒有本難念的經?”

盧局長一個“不懂”,卻讓我驀地懂了。林主任跟盧局長一樣,也是二婚,不同的是,林主任是因跟前妻感情不和而離異,一個讀初中的女兒由法院判給女方撫養,林主任每月支付撫養費。可聽說那女孩的養父心地不善,摳門小氣,女孩經常淚眼汪汪來辦公室找爸爸,每次老林都從中間抽屜裏悄悄撚出幾張票子,塞到女兒手裏。由此我又想到林主任總是把不在工資條上注明的獎金、補助之類抽出一些悄悄鎖進抽屜以做“金融儲備”,並叮囑我們和他的那口子閑聊時最好回避獎金的話題。盧局長先於我們想到這一層,當然是因為他們“同病相憐”,彼此彼此吧。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與疏忽,忙說:“那可昨辦?林嫂都在路上了。要不我到大門口堵堵她,把鑰匙截下來?”

盧局長說:“那反倒弄假了,也失於禮貌。”他蹙眉想了想,下了決心:“你趕快找件家什,破鎖,一會兒老林那口子來了,就說等不及了。打開後裏麵若有現金、儲蓄折什麼的,趕快轉移掉。重新修理抽屜總比上他們家拉架調解什麼的好辦。”

我說:“錢財之事,真要出點差錯可怎麼好?”

盧局長說:“你小夥子咋這麼婆婆媽媽的?一會兒我親自坐陣督戰,出了錯我兜著,行了吧?”

一切依計行事,分秒必爭。可沒料到我們剛用錘子將暗鎖砸開,林嫂已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反倒弄得我們幾個年輕人都很尷尬。還是盧局長經多見廣,臨陣不變,沉穩地迎上去笑著說:“看他們年輕人這事辦的,還累你跑一趟。市裏催文件催得緊,我怕來不及,就讓他們幾個把鎖砸開了。你要見怪,就埋怨我好了。”

林嫂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眼神不時溜上已打開的抽屜,我一時難從窘態中解脫,便裝作取印蓋章,忙得顧不上搭話的樣子。

盧局長又笑著對林嫂說:“你來了也好,我倒少了一份責任。你是否查查看看,老林的抽屜可缺啥少啥不,完了好叫小張他們另找把鎖安上。鑰匙哩,還是由你帶走。”

兩句話倒說得林嫂坐不住了,忙站起身,說:“看局長這話說的。有局長大人親自督戰指揮,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回去了,病房裏還有許多事呢。”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林嫂走了,大家便都噓了一口長氣。我問盧局長:“您真嚇死我了,剛才還主動讓她檢查抽屜。”

盧局長哈哈笑了:“我這也是急中生智嘛,學一學諸葛亮的空城計。我就不信,有我一局之長坐在這兒,她縱然有此心,也不好意思來翻抽屜吧?”

眾人都笑了,紛紛點頭稱妙。

三天後,林主任打馬回朝。大家圍住他七嘴八舌地學說抽屜的事,盧局長也忙裏偷閑踅過來,問:“內當家的沒跟你說點啥?”

林主任說:“說了,說‘你們局長和同事們可都挺關心你護著你呀。’那‘關心’和‘護’字都說得挺重,味也怪怪的。我是裝作傻子聽不出啊。”

大夥兒又都哈哈笑起來。

林主任又說:“她還說,‘你們局長大人還裝模作樣讓我檢查抽屜呢,他那點小九九我還看不出?哼!別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是讓我一個人坐在抽屜前我也沒那份心思。真要翻出點什麼來,弄得彼此心裏都格格楞楞不高興,自討煩惱,何苦呢?兩口子過日子,誰心裏麵沒二分自留地?難得糊塗啊。”

這番話卻說得大家再也笑不起來了。良久,盧局長才感慨地說:“老林,你有福,你那口子是個知情達理有見識的女人啊!”

還你尷尬

聶冬妮是某雜誌社的編輯,這個雜誌歸國家的一個部委主管。部裏有兩年一度的論文評獎,日常工作便由雜誌社負責。今年的評獎方案呈上主管領導案頭,領導做了如下批示:評委會應增加新生力量,最好是不在京的中青年專家,以使評獎工作更具代表性。

落實批示的結果,便想到了漠墟的邵子恒,是聶冬妮率先舉薦的,大家都說好。邵子恒近幾年接連發表了幾篇在國內外頗有影響的論文,並兩次獲獎。主編在布置工作時,小聶又突發奇想,說在京的老專家我們都是捧著大紅的聘書,畢恭畢敬登門去請,是不是我們小字輩也應享此殊榮呀?主編笑,說你不就是想借機會去塞外邊城開開眼嗎?好,就算獎勵你的舉薦之功了。

到了漠墟,聶冬妮遭遇的第一次尷尬是在賓館。火車是清晨到達的,邵子恒接站。這天是星期天,兩人商定,午前聶冬妮在客房補補覺,午後去古長城遺址。午飯前邵子恒趕來時,還帶來了他八九歲的兒子。聶冬妮是個性格開朗的姑娘,尤其喜歡這麼大的小男孩,並沒多想什麼。可書呆子邵子恒卻偏要玩此地無銀的把戲,訕訕地解釋說,孩子姥姥病了,他媽媽要去護理……

沒想小男孩反駁,我姥姥沒病,爸爸撒謊!

邵訕笑著拍兒子的腦袋,企圖描述謊言,是你媽媽告訴我的。

孩子愈發倔強,可媽媽告訴我她在家洗衣服,不信回家瞧!

邵子恒尷尬地笑,那笑牽得小聶心一動,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顯然,邵子恒接車後回家說了,來的是位年輕女編輯,妻子便給丈夫配了一隻隨身小燈泡,哦,準確地說應叫小眼線或小偵探什麼的。哼,至於嗎?把本姑娘當成了什麼人?小聶冬妮幾乎失去了出去遊覽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