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山了,一窩狼都滾坡砸死了”而大灰卻奇跡般毫發無損。(《老人與狼》)
“就在最後的這隻老八即將喪命的時候,袁老太來了”的似巧合又似是傳奇的經曆。(《老人與豬》)
這樣的間接描述(渲染)同樣是讓人費解的或是純屬巧合的,而這種讓人費解恰恰和純屬巧合能夠和上麵的正麵描述相互印證,構成神秘的極合理解釋,從而使鱉(狐)身上體現出來的神秘色彩更加豐滿鮮活、更具說服力,進而更加使神秘具有不可測度性。
作為同一係列的這種正麵描述和間接印證的方法在《老人與狼》和中,狼(大灰)也具有這種神秘的色彩。大灰不僅在佟二爺送它上山的時候“似乎聽懂了佟二爺的話,伸出舌頭在佟二爺掌心裏舔”,而且還會“捕到野雞山兔舍不得吃,送回家來報恩”,甚至領會佟二爺的招手而“溜碎步跑進來,碩大的腦袋往佟二爺懷裏紮,長長的舌頭又在佟二爺粗大的掌心裏舔”。這些都是人的性格和行為,體現出不同尋常的神秘色彩。
《老人與豬》中,老八(豬名)這種神秘色彩既表現在它臨死獲救的似巧合又似是傳奇的經曆和“野豬的種,家豬的胎,吃狗奶長大”的身世,又表現“不合群,不與同類親近”的習性上;既表現在它“有野豬的敏捷與凶猛,有狗的忠誠與馴服,當隻和老太在一起的時候,又像家豬一樣溫和與依賴”的獨特個性,還體現它“紅了眼睛的老八壯烈地嘶吼了一聲,又向開槍者撲去”的正義上。特別是老八對歹徒鬥爭的英勇,活脫像一個正氣凜然的大俠,而這對於一頭豬來說隻能用自然界的神秘去解釋和理解了。
綜觀“老人係列”的“物的形象”都具有著自然界的神秘色彩,盡管這種自然界的神秘色彩在各自的體現上是有著細微差別的(蛇和鱉身上體現出來的神秘色彩更多接近於“自然性”,而狐、狼和豬更多的接近於人的性格和行為),但是不管是“自然性”還是“人性”,當它們在動物身上出現的時候,它的“不可測度性”都使之歸屬於自然界的神秘色彩。
在以上例子中,無論是蛇、鱉、狐,還是狼、豬,都仿佛真的有那麼一種不為人類所知曉的神秘力量蘊含在動物的身上,仿佛有“神”在驅動著動物的一舉一動;但是這樣的“神秘力量”和“神”絕不是迷信意義上的萬能的“神”。首先,作者是一個現實主義現代作家,自然不是迷信之流。再次,“神秘力量”和“神”的真正指向還是陳贇所說的“不可測度性”。《周易》說過“陰陽不測之謂神”(《周易·係辭》)和“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也”(《周易·說卦》)。所謂“陰陽不測之謂神”是指陰柔與陽剛無法使人預測叫做神秘(神奇),所謂“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也”的意思是神(秘)就是萬物的奇妙無比。所以,孫春平筆下的動物的神秘色彩不是有神論的誇張渲染,而是“蘊藏與萬物之中的生機,是生生不息、大化流行、奇妙莫測的生命本身及其過程”。
2心靈皈依和精神寄托。
隨著商品經濟的高度發展,現代社會心理正處於一種浮躁和盲目的狀態:物質欲望日益膨脹而精神價值不斷消解,物質欲望逐漸取代精神價值在人的審美情感中的地位。“尤其是在當代社會世俗化、功利化及物化浪潮的驅動下,精神價值的失範和消解成為一種必然”,而這種精神價值的失範和消解對人直接的影響是使人喪失精神寄托和心靈皈依,這已經是現代社會的一個普遍現象。但是還有一些人在麵對現代社會的物欲橫流時,沒有失去自己靈魂的重心,他們仍然追求心靈皈依、保持著自己的精神寄托。“老人係列”中的老人便是這些人的代表,且看《老人與蛇》:
“我又問,就為抓三條蛇,不過你老抽袋煙的工夫,怎麼一走就是一天?
徐老順說,我順河套遛達,累了,找處蔭涼躺下歇,找來幾條粗大些的長蟲,讓它們趴在我身上,那東西把涼啊,三伏天在這心口窩一盤,嘖,那美勁,甭說啦!”
這文中“我”與徐老順的對話。在這裏,作者通過徐老順和“我”的對話,將老人“誌趣”完全展示出來:與蛇(自然物)沒有爾虞我詐利害關係的和諧相處(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才是老人心靈追求的皈依。其實徐老順三歲的時候便和蛇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情結,而這種情結實際象征了徐老順的童年的純真天性。所以徐老順的心靈追求實際上是對童真對純真天性的皈依。作為一個老人,雖然有兒子徐軍相伴,但兒子徐軍更多的是看重老人捕蛇的技巧,也就是把老人當作一種財富來源,而未能真正懂得老人的精神世界(從他把徐老順要冒著生命危險與其棄蛇行為進行抗爭認為是賭氣這一細節可以洞悉)。“我是轟不動大牲口啦,又不想白吃白喝看他們的白眼,要不,哼,就這三條,他也休想!”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兒子徐軍對贍養實際上是對徐老順經濟上的“施壓”。所以,作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不願意在家裏享受溫馨“一走就是一天”,因為他的心靈是空虛的,需要一種心靈的皈依。
同是一種心靈的皈依,《老人與鱉》中的鱉爺的心靈皈依更偏重於向信仰的皈依。鱉爺“八十來歲了,無兒無女,老伴也早過世,自己孤苦地過日子”,是鱉養活了他,因此他感恩於鱉的恩賜(“你們太狠啦,要絕根啊”),他深信鱉的靈性(“此乃天意,老天有眼啊!”);自然而然,在鱉爺的信仰裏鱉已經是“鱉神”了。具體地說來,可以從一下幾個方麵進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