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阮覓綁著了阮奉先把他扔在柴房外, 她也知道自己出門後阮奉先肯定第一時間就會叫人來解開身上的繩索,所以回去後得知阮奉先歇下了,阮覓也沒有驚訝。
至於阮奉先沒有帶著人堵在門口喊打喊殺, 府內仆從也都井然有序做著自己的事情,好似昨日之事不過是小夢一場,這樣的粉飾太平的行為, 阮覓隻是笑了笑。
咬了人的蛇縮回腦袋, 自大地認為沒有人找得到它,也沒人敢回身去找它的時候, 簡直愚蠢得可笑。
不過昨日同阮均衣說過要將東西送去清水巷, 於是阮覓回到阮家後也隻是稍微洗漱一下,換了身衣裳便又坐著馬車, 帶著東西出去了。
她在車內閉目養神, 等冬叔停下馬車輕聲告訴她到了的時候,阮覓才睜開眼。
眼中清明,不存朧色。
“麻煩冬叔了。”她抱著東西下車,很快便被眼熟的婆子帶著去了裏麵。
穿過中庭花苑, 在晨間朦朧的霧氣裏,有一道人影站在一叢幾乎有人腰身高的山茶花旁,聽到聲響便轉過頭來。
看著阮覓, 眉眼都是笑。
“阿覓來了。”
阮均衣穿著直綴,淺淡的顏色,同身旁盛開的一朵朵白山茶花好似融為一體。在這種秋日的早晨,他發間占了些露水,臉色也因為受了寒較之以往更為蒼白。
阮覓目光落在他身上厚重的回轉旋紋直綴衣上,沒有特意去問他覺不覺得冷。而是一邊抱著禮物,一邊搓了搓自己的手, 很是自然地抱怨道:“這天兒越來越冷了,早知道我就多穿些出門。”
見她這樣說,聰慧如阮均衣怎麼會聽不懂?
於是笑著搖搖頭,從善如流進到屋內。
有侍女走過來接過阮覓抱著的匣子,阮均衣的視線便順勢落在那匣子上。
形製長瘦,加上侍女抱著時雙手用力的動作,約莫也能猜出來是什麼東西。不過他眼中還是露出些期待,類似於孩童得到禮物的純粹雀躍。
阮覓跪坐下來,想到剛才在門口看到的馬車,隨口問道:“等會兒伯母是要出去?”
不然不會早早地就備下馬車,隻等人過去就能走了。
阮均衣倒了杯茶,氤氳水汽順著茶杯往上繚繞,繞成一團白色的霧氣。
他手背輕觸,覺得溫度適宜,便將這杯茶送到阮覓麵前,“暖暖手。”
之後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才不慌不忙回答阮覓的話。
“給我備下的。”
阮覓捧著茶杯的手一頓。
是了,阮均衣很少離開明華寺,就算回鱗京,待得最久也不過是兩三日。
她斂了眉,但很快又笑起來,“看看這份禮合不合你心意?”
一旁站著的仆人將桌案上的東西收拾好,然後才將阮覓帶來的匣子放上去。
在阮覓期待的眼神裏,阮均衣伸出手,即將打開匣子時阮覓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他卻好整以暇地將手收回,拿著帕子擦拭指尖。又在阮覓鬱悶的神色中光風霽月神色正經地解釋一句。
“阿覓送我的東西,自然是要鄭重些打開的。”
淨了手之後,才真的打開了匣子。
裏麵的東西與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古琴。
阮均衣十指拂過琴麵,指尖微動,便有宏大凝重之音傳出。
聽到這聲音,阮均衣心中便知曉這琴身是水曲柳的。視線順著琴身再往下,看到琴身邊緣處有一小洞,穿著一條紅色絲絛,末尾綴了塊暗紅色的小木牌。
上麵刻著東西。
阮均衣興致頗高,指尖一勾,便將那木牌平整放在桌案上,認真看起來。
也是與琴聲一樣的水曲柳,隻有人掌心一半大,上麵刻著有些歪的一個“衣”字。
很顯然,這是阮覓親手刻的。
阮均衣將木牌放在手中輕輕摩挲,眼中笑意更甚。
“我很喜歡。”
阮覓撓了撓臉,雖說送出去的東西心意是最重要的,自己動手做也是難能可貴。可是那樣歪歪扭扭的刻字送出去,總覺得有些難為情。聽到阮均衣的話後,她還是有些別扭。
“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