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 3)

“爸爸,敏懿是我想要攜手共度此生的那個男孩子。”

敏啟梵和宮泊馳同時回過頭,看到宮雪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突然出現的女孩鎮定從容地向敏啟梵問好,然後堅定的目光直視著宮泊馳說:“我確定,爸爸。”

宮泊馳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隻是轉過臉去不說話。

宮雪不慌不忙為兩位長輩續上茶,然後站在宮泊馳麵前很誠懇地說道:“爸爸,一直以來我都事事順從您,什麼都聽您的,我以為那樣就能掃去您臉上的一些疲憊,換來一些笑容,可是您幾乎從來都沒有笑過。之前我的婚事都任憑您做主,那是因為我沒有遇到過愛情,也不懂和心愛之人在一起時的快樂,我隻希望您能因為我的乖巧聽話而少操一份心,直到我遇到了敏懿,我在十年前的小小善舉,居然讓敏懿記我記了那麼多年,是他點燃了我對愛情的渴望,我的愛情意識在這時才覺醒了。當我在樓頂的琴房裏彈古琴的時候,我並沒有發現我的內心是孤獨的,直到受了婚禮的打擊之後敏懿的簫聲在樓頂那一片天空出現,我才知道自己的內心一直都囚禁在孤獨之中。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我,爸爸,那麼就讓我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吧!我知道,我會過得幸福的。”

宮泊馳抬起頭仔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她了似的。他的眼眶有一點濕潤,除了欣慰更多的卻是愧疚,這麼多年來他習慣了別人都對他宮泊馳唯命是從,他忘了女兒並不是自己手中的提線木偶,而他卻一直忽略她的想法。

“宮兄,就別再推辭了,讓孩子們在一起吧?為他們舉行婚禮,看著他們幸福地生活。”敏啟梵也被他們父女的感情所感染,深有感觸地請求道。

宮泊馳的眼裏終於有喜悅的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嗯!”伴隨他重重的點頭,一滴眼淚也剛好落在地板上發出輕輕地響聲仿佛是以作證。

“命中所屬的人不管如何錯過最後總是還會遇到,就像哥哥和宮雪那樣,而我的心承受著傷痛什麼時候才會愈合呢?”默蕁在石梯上走累了就坐在石階上休息,她看著自己沾滿雪和泥巴的手自言自語。

疼痛總是像隱形的刺一樣侵襲內心,並且無時無刻如影隨形。默蕁已經在這石梯上找了七天,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紅寶石落在石階上發出的聲音,也被迫一遍又一遍溫習著那天的心疼,大雪連落數日覆埋了所有,當然也包括紅寶石耀眼的光澤,默蕁知道在茫茫雪地中找到一顆小小的紅寶石,是幾乎無望的事。但是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冷冷的空氣侵襲而來,默蕁在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之後,眼前突然浮現出小城那張冷冷的臉,於是不禁再次打了個寒戰。

小城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就那樣悄悄退出了所有人的視線。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現在隻留默蕁滿世界的尋找,他曾存在在她生命裏的痕跡。

可是,即使固執地找到了那顆紅寶石項鏈,小城也無法變回到初識時的小城,也許他還未走遠,但是還能找回他嗎?

“默蕁,從我見到你眼裏噙著淚水的時候,我知道你也像我一樣的孤單,兩顆冰冷孤單的心可以停靠可以相依為命,但是不能相愛,你明白嗎?孤單的靈魂飄蕩著居無定所的時候,絕不會去愛上另一個同樣孤單的靈魂,或許憐惜,或許反射著自己而選擇偎依,可是那不會是愛啊,如若單調地重複著相似而無法給予愛情的完整。”

默蕁想起小城說過的這句話,心似被什麼撞擊著猛烈的鈍痛,站立不穩猛地向前撲倒在雪地裏,她的雙手觸到雪冰涼蝕骨,但是她卻並沒有感知到雪的溫度,心的疼痛使她對外界的觸感毫無知覺,雪地上的雪被堆砌成那一刻的傷痕,銘刻永恒。

晴冷的天空又陰暗起來了,整個陰沉的天空被濃厚的灰色翻湧覆蓋,色彩越來越陰暗,雪終於又下起來了。

在暗灰色天空覆壓下的茫茫白雪中,穿紅色披風戴著紅色帽子的默蕁渺小成一個小小的點,耀眼且惹人憐惜。默蕁仿佛在雪地裏看到有一隻黑色的螞蟻跑過,她甚至都聽到了它踩在雪裏的聲音,可是在連愛情都像美麗的蝴蝶一樣死去的冬季,那黑色的小螞蟻隻是美好的幻覺而已呢。

隻有白色的雪花安靜地落下,似乎再也沒有止境。

默蕁仰起臉,暗灰色雲堆聚的天空仿佛突然變得高遠,唯有漫空的雪在視線裏紛飛迷蒙了仰望的眼睛。她輕輕地把手舉起來,任雪花落在掌心感受那輕微的冰涼和融化的點點溫暖,閉上眼,終於仿若沒心沒肺似的單純的笑了。

而那白色的雪花漫空飛舞,不曾停止。

直到聽到輕微地響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勾勒在她嘴角的那一絲笑意依然清晰地浮現在臉上沒有褪去。

眼前是一個棕色的身影,高高的健碩的少年的身影。

他正站在她麵前,安靜地看著她。

在他身後暗灰色的天空的背影裏,雪花正安靜地簌簌落下。

她眨眨眼睛依然掛著那單純的微笑,他並不是像跑過雪地的螞蟻那樣的幻覺,她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

終於,他笑了。

刹那間默蕁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在草原上膚色黑黑的藏族小男孩尼瑪,暗灰色天空和沉靜的落雪瞬間變幻成草原上透藍的天空和雪白的雲朵,她幾乎都有些眩暈,在遙遠的記憶裏,那個牙齒雪白笑容純淨的小男孩,他站在純淨聖潔的藍天下麵,指著頭頂的太陽告訴默蕁:“我的名字是尼瑪,也就是太陽的意思。”

默蕁再次眨眨眼睛,天空依舊是暗灰色下著雪的天空,站在眼前的少年純淨的笑著,她從那明媚的笑容裏看到了雪白的陽光,溫暖了季節。

於是,她嘴角的笑,弧度更加明晰了一些。

他輕輕地向她伸出右手。

默蕁定定地看著他,依然像個孩童般的笑。

他把手再往前伸了一些,示意默蕁把手給他。

默蕁沒有動,依然定定地看著,淺笑。笑著笑著兩行清淚突然落下,猶如斷線之珠,迅疾而透徹。

少年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的臉因為著急笑容收斂了一些,可是依然像陽光一般的明媚,他向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的看著默蕁的臉。

他們絕不陌生,默蕁覺得站在眼前的男孩是那樣溫暖和熟悉,猶如前世遺失的故友,猶如兒時童真的玩伴。

熟悉,從麵孔到靈魂。

她緩緩地把手伸出去,像是要在空氣裏摸索著觸碰到什麼。

少年又重新笑得燦爛,他黑黑的膚色映襯著明媚的陽光融化了冰雪,默蕁的心像是草原的天空般澄澈且淨空。他輕輕的把默蕁扶起來,為她戴好披風的帽子,扶著她在石階上緩緩地移動,而默蕁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灑落少年雙肩的雪屑。

暮色漸起,很快就籠罩了整個冰城,少年一直扶著默蕁來到竹林那裏默蕁的家,他為什麼會知道那就是默蕁的家呢?默蕁終於沒有問,而少年自始至終也沒有說。

他們在竹屋門前分別,默蕁默默地看著少年,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麵孔,可是竟然是那麼的熟悉,她在轉過身的瞬間瞥見了落在他發梢的絲絲白雪。

他突然跑上前來站在她麵前,拉起她的右手把一個小小的硬狀物體放在了她的手心,當她感覺到手心的微涼向後轉過身時,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手心裏,是那顆被小城摔下山坡的紅寶石,在漆黑的夜裏閃耀著亮鮮奪目的光芒,隻是現在它再也不是淚滴的形狀,摔在石階上跌來跌去的紅寶石依然不減紅豔的光彩,但是它已經摔為了兩半,再也無法還原過去的完整。

漫漫黑夜,白色的雪花在寂靜漆黑的背景裏安靜的落下。

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