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滄海桑田(2 / 3)

尹墨打斷了他:“你那天在蘭桂坊怎樣糜爛的?”他點點頭。尹墨沉默地燃起一根煙,良久,才緩緩地說:“你對她,她對你,都沒得說!說真的,我們都是羨慕過你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鍾慎言閉上眼睛,像一尊雕塑。尹墨飛快的在紙上寫了幾行字,遞給他,說:“你剛才不是問我這本專集為什麼要用城市獵人為題嗎?郭丹妮說了,因為我們太多的人在城市打獵時丟掉了我們曾經的夢想,揮霍掉了我們的青春,甚至扔掉了我們的愛情!小子,蘭心是三年前發的這篇小說,我們此次已是轉載。三年了,變數太多了。這是蘭心在江城的工作單位地址和電話,還追不追得回來,看你的造化吧!”

手機鬧鍾吵了三次,沈蘭心知道現在是七點一刻了,再不起床,早自習該遲到了。但昨夜做的那個夢,太讓人舍不得睜開眼睛了。手機又響了,蘭心恨恨地罵道:“傻手機,催什麼,起來啦!”突然覺得鈴聲不對,這不是鬧鍾,是電話。她騰地起床,拿過手機,很陌生的一個號碼,蘭心猶豫著還是接聽了。“蘭蘭,是我。”那頭說。蘭心像怕手機咬似的,一下子把手機扔到床上。“蘭蘭,是我。”他從外麵回來,隻要她在,從不自己找鑰匙,總是這樣叫門。六年沒有聽到這樣的叫門聲,剛才在耳邊一響起,她就聽出是他了。從上學起,沈蘭心這個名字就不斷得到表揚。語文老師們還總是煽情地誇道:“慧質蘭心,好名字!”偏偏他總叫她蘭蘭,叫得土土的。這還不算最嚴重的,他有些輕微的鼻竇炎,因此,他叫的並不是lanlan,而是nannan。同寢室的大姐對語音很有研究,對男人也很挑剔,最先聽他這樣叫,馬上皺著鼻子說:“lan多輕靈美好啊,不是空穀幽蘭,就是五彩斑斕,或者天宇澄藍,次之也要力挽狂瀾,再不濟也得嵐氣氤氳,就算觸底落個懶洋洋,也不乏嬌憨、甜美嘛!nan算個什麼玩意兒?上品不過是楠木,庸香撲鼻;南郭、令尹子南居然位居中遊;至於什麼囡囡、羞赧、男人,簡直是沒法入名!”她一邊說一邊搖頭,還歎氣,搞得鍾慎言麵紅耳赤,瞠目結舌。後遺症是隻要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就不叫她的名字,什麼都不叫,隻用眼神找她、纏她。背了人,馬上nannan,nannan,念叨不停。蘭蘭這個稱呼,就這樣成為了他的專屬。

叫她蘭蘭的那個人,相隔六年後,又找來了。“蘭蘭,是我”這句話在她耳邊響了整個早自習。吃早飯時,她碰到了學校教科室主任殷無恤。“我正要通知你:今天上午九點到教師進修校參加科研骨幹教師培訓,要培訓一個月喲,耽擱的課全用晚自習時間來補,你要辛苦一陣了!”她沒有任何異議,還衝他樂了樂。殷無恤走過去了,又倒回來,“沈蘭心!”他猛地叫住她。她回過頭來,麵色如桃,眼神如水,更讓人受不了的是她還笑靨如花。“你沒事吧,沈蘭心?”他喜歡叫她的全名,他一直認為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名字很美。她又笑了,而且還充滿溫柔。活見鬼了!這是殷無恤此時的全部感受,他還想證實一點什麼,沈蘭心突然柔聲問:“還有什麼事?”這份柔曼讓殷無恤沒來由地打了一個激靈,他趕緊告辭了。

沈蘭心跑得氣喘籲籲還是遲到了,她眯縫了近視的眼睛,在門口外向會議廳內張望,不知道哪裏有空座兒。這時,一雙手伸了過來,拿起她的背包就走,沈蘭心總算擺脫了站大門的尷尬,她沒看清前麵的人,就無比信任地跟著他向後走去。

坐下來了,她才看清是殷無恤。正要寒暄,殷無恤板了臉問:“早早地就給你說了是九點,怎麼還是遲到了?剛才科研部的一邊點名一邊罵人。”沈蘭心好脾氣地說:“我不是要把班上的清潔安排了才能走嗎?”沈蘭心是出了名的甩手班主任,從來隻作宏觀調控,就是校長親自督在那裏檢查清潔,她都照走不誤,今天居然說要安排清潔,聽得殷無恤啼笑皆非。沈蘭心也是出了名的冷淡,難得給同事打一聲招呼,也難得見她一笑,今天從早上到現在,她一直笑吟吟的,殷無恤感到說不出的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