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心哭笑不得。
轉天,江健做了兩個大大的瓦塊風箏送給她們。謝辛未沒有耐性,一會兒就把繩子絞了,她索性把風箏扔了,找人打牌去了。江健陪著沈蘭心放風箏,遠遠地看線要完了,馬上接一個,不覺間竟接了六個線。沈蘭心眯縫著眼睛,找尋著自己的風箏,江健突然說:“不得了,一千二百米長,這風箏要到我家了!”
沈蘭心猛地受了驚嚇,手一鬆,那風箏竟然脫了線,直直地向西飛去。沈蘭心怔怔地看著西方,江健囁嚅著正不知說什麼好,謝辛未跑過來了:“蘭心,你下來,金學梅找你!”
江健緊張地問:“她找她幹嗎?”
謝辛未看不得他那個緊張的表情,沒好氣地說:“找她打架!”沈蘭心知道她是賭氣,沒有理會,心裏卻也納悶:自接了她的課後,金學梅一直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她能有什麼事找自己呢?
回到寢室時,蘭心看到不僅金學梅在,陳華英也在。原來金學梅讀高中時交了一個男朋友,是江城人,明天要去正式拜見未來的公婆。金學梅嫌自己的衣服鄉氣,又嫌陳華英的衣服太豔麗,想試試沈蘭心的。沈蘭心趕緊拉開自己的衣箱,任金學梅挑,謝辛未、陳華英也唧唧喳喳地參謀。四個女人都像明兒要見公婆似的,緊張又興奮,挑了一陣,搭配一陣,最後,把每一件衣服都輪流穿了在鏡子前走,相互打分,直鬧到深夜才散去。
那天晚上,蘭心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在蓉城的府河邊放一個燕子風箏,風箏飛得老高老高,她高興地跑,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一雙溫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摔疼了的腳,還有一個聲音在耳邊說:“蘭蘭,把線拽緊,風箏就不會飛走!”
第二天早上,蘭心寫了一封信,寫得很快,因為沒寫幾個字。她猶豫著直到下午四點,才把它放進郵政代辦點的郵筒裏。然而,到了晚上,蘭心就後悔了。辛未看她坐臥不安,跑去把江健找來。她見了江健,一把抓住他,急急地問:“郵局的信一天送幾次?幾時開箱?”江健弄清她的意圖後,說:“郵遞員隻在下午四點半鍾開一次郵箱。你的信應該在她的家裏,她總是每天早上從家裏把信送到鸕鶿郵政所再回來上班,我現在去她的家裏幫你取回來吧!”蘭心不允,非要親自去拿回來不可。
江健隻得陪她前去。蘭心沒有走慣夜路,好幾次都差點踩進冬水田,江健隻得拉著她走。兩個人先還別別扭扭的,不好意思說話,走到一個農家院子,突然殺出一條狗來,江健把蘭心往身後一丟,蹲下去撿起石塊瓦礫就開始猛攻,好不容易把這條狗打退了,院子裏另外的狗又前來聲援,江健讓蘭心拿了電筒在前麵慢慢走,他且打且退。蘭心先還緊張得很,多過幾個院子,她發現狗也性格各異。有的狗很官僚,遠遠地輕哼幾聲做做樣子,就悄沒聲息了;有的狗很陰險,等你走近了才猛撲過來,想來讓這種不苟言笑的狗咬到一口,後果很嚴重;有的狗性格褊狹,遠遠地就開始哭鬧,走近了更是披頭散發,上氣不接下氣地潑,尋死覓活地鬧,人都走老遠了,它在苦口婆心地報警;還有的狗色厲內荏,一邊發出凶猛的恐嚇聲,一邊惶惶地往主人屋子裏擠;更有一些狗遊手好閑,一整夜都玩忽職守,四處閑逛,偶爾叫一聲,簡直敷衍得很。
兩個人以狗為話題,倒也有趣,不覺間就走到郵遞員家裏拿了信,又往學校趕。穿過一個院子時,一個女人出來潑洗臉水,正好跟他二位撞個正著。那女人吃驚地叫道:“啊!沈…江老師,你們這是上哪去?”江健認出是學校的代課教師周永碧,先羞紅了臉,倒是沈蘭心神情鎮定地解釋了一陣。
二人與周永碧別過後,江健突然說:“明天周永碧該開新聞發布會了!”
蘭心回到寢室,辛未還沒睡,她問:“寫錯什麼了嗎?非要連夜追回來!”蘭心拿出那封信,拆開給她看,辛未見素白的一整張信箋上,隻有四個小字:“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