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恤趕緊把鄔之友的手稿遞上去，張大犇才看了半頁，就焦躁起來：“說什麼曆史遺留問題及資料殘缺致誤，他倒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這個老狐狸又在動什麼心思？”
殷無恤靠過去，低聲問：“我們怎麼辦？”
張大犇沉吟半晌，才說：“不變。等他充分表演之後，再說。”
沈蘭心聽得一頭霧水，從張大犇辦公室退出來後，她又跟到殷無恤辦公室去。殷無恤見她眉尖輕蹙，不由得笑了：“怎麼？幹活去呀！”
沈蘭心可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怎麼著手。張校長當初不是反對60年校史的嗎？為什麼現在鄔老同意糾正錯誤了，他又主張不變了呢？”
殷無恤環顧無人後，壓低了聲音說：“他們倆為這事扯了那麼多年的皮，現在對手突然倒戈，能不防一著嗎？”
沈蘭心不解地說：“我更不明白了，這分明是彼此曆史觀的差異，怎麼引向私人恩怨的？鄔老雖然篡改了曆史，卻是出於公心，學校能發展到現在這種規模，他功莫大焉！張校長秉筆直書，憑的是一股堅持真理的浩然正氣。其實兩個人都令人佩服，何必搞得這樣你死我活的？”
“公心？”殷無恤冷笑道：“看來你被鄔大仙蒙蔽得不輕哪！那鄔之友拿著這本校史，以家鄉人及革命傳人的身份，三上北京，找汪中夏、劉秋人的後代及戰友，請他們來做報告。這些人來來往往，勢必驚動省、市各級領導，鄔之友趁機彙報工作，拉攏關係，兩年不到就直升市教委，做了副主任。當年江城機械廠技工王津川的後人，現在還在江城機械廠的都有好幾個，怎麼沒見他去請來座談一次？”
沈蘭心難以把鄔之友長衫飄揚的模樣和殷無恤的敘述合並在一起，她忍不住替他辯解道：“他的升遷也許緣於此，但不可否認的是江城一中的發展完全得益於此！”
殷無恤做結論道：“那是打草摟兔子，順帶。比起他個人所得，江城一中得到的太微乎其微了。他自己升遷，老婆解決城市戶口及工作，甚至他女兒出國，兒子參軍，都是從這本校史起家的。後來張校長想動動這本書，立刻遭到他的打擊和報複。他曾揚言誰動這本曆史，誰就是江城一中的千古罪人！現在這老狐狸突然說要把曆史改回來，張校長能不防他一手嗎？”
沈蘭心不知如何是好，默默退回自己辦公室，正發呆，麻蔚然紅光滿麵地走進來。他一見沈蘭心就嚷：“你沒來找過我嘛？我外出了一趟，怎麼樣，事情順利嗎？”沈蘭心搖搖頭，麻蔚然安慰她道：“沒關係，我們照原樣子弄上去就行，當年張大犇都奈何他不得，何況你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沈蘭心笑笑，算是應和。麻蔚然突然將頭靠近來，悄聲說：“晚上後勤處的賴永清，行辦的黃英，都在請客，你去哪邊？”沈蘭心茫然地搖頭，麻蔚然詫異了：“你不知道？那他們還沒來得及請你！不管你去哪家，告訴我一聲，我們倆保持一致喲！”
沈蘭心不解地說：“為什麼要請我們吃飯？”
麻蔚然笑得頗有內容地說：“是啊，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沈主任哪，珍惜你手中寶貴的一票吧！”說完徑直走了，沈蘭心聽他在走廊裏還在哼著小曲兒。
沈蘭心把鄔之友的手稿翻出來，剛打算認真讀一讀，電話響了，是老公來接她回家的，原來已經到周末了。沈蘭心關了手機，關好門窗，雖然老公不允許她把工作帶回家，沈蘭心想了想，還是把那份手稿放進手提包裏。
每周星期一上午，江城一中都要召開行政會。這次參加行政會的除了校內各級行政幹部外，還有些陌生人。沈蘭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邊等開會，一邊回想昨天在鄔之友的手稿上看到的一段內容，賴永清端了一杯茶，挨著她坐下來。行政會的位置並不是隨意坐的，平時坐在沈蘭心兩旁的是麻主任和學生處的吳明，沈蘭心不由得四處張望了一下，她擔心自己坐錯了位置。賴永清滿麵含笑地招呼她：“蘭心，怎麼打不通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