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確實已經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那個簾子後麵的病人,一定是她的璟華!
整整一天,她呆在外頭,看著和玹華說笑聊天,一派無事人的樣子,其實心裏卻憂心似焚,若是心也能哭,這顆心恐怕是都已經要哭得沒氣兒了。
她不知道事情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欠下一百二十八條人命的不是琛華麼?綁上誅仙台,受五雷極刑的不應該是琛華麼?
為什麼一下就變成了她的璟華呢!
他又搞了什麼花樣?能夠躲過那麼多神君毒辣的眼睛,公然的李代桃僵,讓那九轟天雷轟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這顯然是他早有預謀的,從泗水閣回來,那些反常的表現開始,一直到公審結束後,青瀾將他送去沅姐姐那裏醫治,他早已經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了!
包括那封書函,也必定是他早就擬好的!他定是放在了書房的顯眼處,讓長寧在打掃時發現,再等到自己在玹華大哥那裏喝了藥茶,然後一直昏睡到第二日晌午,就恰到好處地拿來給自己看!
這麼說來那天夜裏送自己回來的,也肯定不是璟華了。是青瀾哥哥?還是玹華大哥假扮的呢?
但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甚至,璟華在公審那天怎麼代替琛華受了刑的,也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簾子後麵的那個人——他怎麼樣了?
前麵就是南天門,那些守門的士兵一個個站得筆直。他們都認識她,阿沫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紅著眼睛,索性先找了個避風的角落,把自己藏起來,然後才蹲下身子哭了一鼻子。
璟華,你到底怎麼樣了?很痛?很難受麼?
讓沫沫幫你吹吹,幫你揉揉,會不會就好一點?
可是你為什麼不肯見沫沫?
你不肯見我,還寫下那樣的書函,要把我支回西海去,你明知道我不會走的啊!
你今天在屋子裏聽到了我的聲音對不對?你明明很想我,就像我很想你一樣,可你為什麼不肯見我呢?
是怕我不能接受你現在的樣子?還是因為那次我為了琛華和你吵架,所以你這次代他受刑也不敢告訴我呢?
你這樣強,是因為不知道我的底線吧?對,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而且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我沒有底線。
璟華,我沒有底線。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接受。
瞎了也不要緊,我來做你的眼睛。瘸了也不要緊,我一輩子推著你走。哪怕像當年的沅姐姐一樣,被毀了容,說不了話,又折斷了雙腿……
都不要緊。
隻要你還活著,我就都不怕。
我愛你,沒有任何底線。
你瞞著我也好,你不講道理也好,你要偷偷地沒有原則地去幫你弟弟,幫蒄瑤……這些都沒有關係。
我甚至偷偷想過,哪怕有一天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你要和什麼雪梨在一起,也都可以。
一千一萬步,我都可以往後退,哪怕退到了懸崖,我也會毫不猶豫往下跳。
璟華,隻要是為你,我就都可以。
我沒有看上去那麼嬌氣,我愛你,早已經到了沒有底線,沒有原則。
嗬嗬,你一定不知道。你總是覺得我是小孩子,是小公主,是經不起風雨,說不得重話,是要你陪著,哄著,捧在手心裏的那個。
但其實,我是那麼愛你,愛到為了你,什麼都可以。
你不想見我,那就不見吧。我從現在起,天天在簾子外麵陪著你,等著你,直等到那一天,你自己願意走出來了,那我們再見麵,好嗎?
璟華,你真是天下第一厲害,你輕易地就改變了我,把我變到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阿沫。我說不清現在這樣算好還是不好?可我已經回不去了。
所以,別再費心把我趕回西海了。回去了,我也不是從前那個阿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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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天了。
他維持清醒的時間比之前略多了一些,不再像頭幾天那樣,總是不受控製地會陷入昏迷。
這樣很好。這樣能幫助自己形成固定的生物鍾,以確保在清晨她來之前就醒過來,好聽到她一路歡快的腳步聲。
那是最美妙的音樂,能讓他一整天都精神飽滿。
可他仍舊沒有辦法支撐自己坐起來,他也不能完全地平臥,隻要躺下一會兒就會心慌氣短,無法呼吸,所以現在,他基本十二個時辰都是半靠著,就像以前赤膽情發作最嚴重的時候一樣。
他對自己康複的速度不滿意極了,盡管沅姐姐一直說,受了九轟天雷,還能留下條小命,他已經是曠古至今的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