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苒卻不是個愛張揚的性子,回了個蹲禮,輕聲道:“不敢當,免貴姓楊。隻是些許運氣罷了。”
祁管事隨口一問,見對方不願意多說,也就笑笑揭過這個話題,決定回去後再弄清楚這姑娘的來路。此時撲賣會接近尾聲,有性急的客人已經站起身互相告辭離開,時苒抱著她的彩頭也準備趕緊告辭。
她本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尤其現在她得了全場最大的好處,更不想節外生枝。
偏巧一名青衣小帽的小廝小跑上去,到祁管事身邊說了兩句話,祁管事叫住快走到門口的時苒:“楊姑娘請等一等,家主人有請。”
主人相請,時苒再不願意也不能推辭。
當即將漆盒交給荷穗讓她抱在懷中,主仆二人垂眉順眼隨著僮仆的引路到了二樓。
留在二樓的幾個人見上來的兩個姑娘,小的那個踏得樓板咚咚作響,大的那個卻是頭不晃發不動,含頤低眉的模樣跟家中那些端莊持重的女眷一般無二。
祁老爺身體略挺直一些,聽祁管事向這姑娘介紹:“這位就是我家主人。”
時苒不知情由,聽祁老爺詢問她的出身來曆,想想這事瞞不住人,便將自己的來曆說了。
當時苒說到自己是織造府前段日子又是聖旨,又是開絲,鬧出好大陣仗的女營造時,旁邊人都不出意外地露出了一副驚容。
祁老爺枯眉微皺,冷淡道:“原來是楊營造大人,老朽這邊失禮了。”
時苒連說不敢,見他旁邊那位年約五十許,黑須花發的白衫先生眼神微亮,似乎對她相當感興趣。
不過這群人中,隻要聽說過她,沒人不對她感興趣。時苒見他不向其他人一樣目光不屑,大大方方多看了他一眼。這位先生的反應也有趣,竟對她頷首而笑。
兩邊廝見完畢,祁老爺開門見山,說道:“原本姑娘憑本事得了這塊琥珀,老朽不該再說這話。但不巧老朽有位朋友認出這塊琥珀是他舊友之物。如今他舊友仙逝,老朽的這位朋友睹物思人,想老朽冒昧問一句,不知姑娘可否割愛?放心,老朽不會讓姑娘吃虧。”
這裏有人也認識外公?不會這麼巧吧?
時苒沒有任何為難:外公去世時家財散盡,隻給她留下幾幅生平把玩最多的畫作,她因為逃婚也沒有帶出來。現在在這裏遇到外公舊物豈非天意?她是不可能讓出來的。
隻是祁老爺的話入情入理,若她沒有過得去的理由,恐怕也沒法輕易過關。她在杭州做事,這些士紳們便是不結好,也不能交惡。
她略一沉吟,道:“此物原為祁老爺所有,我本該二話不說就歸還,但不巧的是,這琥珀也是我族中親人遺物,抱歉了。”
“哦?這麼巧?”祁老爺疑道:“不知姑娘的親人尊諱?”
“不敢,這塊琥珀的原主人是小女子的遠房堂祖父楊旭。”時苒的身份是方姨辦的,就辦在楊氏族中。河東楊氏是大族,她借楊家之名在外行走,隻要不回山西認祖,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竟然是他!”
“這是楊元昭的琥珀?”
時苒沒料到報出外祖父大名,眾人會是這個反應。
她略有不安:外祖父不就是在京城的古董圈子有些名氣嗎?為何說起他,這些遠在江南的人也一點都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