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回揚帆逐浪驚絕險(2 / 3)

又一女淡然道:“姚啟萍……你到底想怎樣?”

姚啟萍不依不饒道:“怎樣?什麼怎樣?師父偏向你,總將本門最高深的功夫傳於你,對我卻秘而不宣。我是本派的大師姐,除了沒長你這副妖精模樣,論哪裏我比你差?你算什麼東西?”

第四女不悅道:“師姐,你發發脾氣便罷,怎地數落起我娘的不是來了?你自十三歲入教,我娘可曾有半點兒虧待於你?”

袁明麗冷冷道:“冷師姐你誤會了。姚師姐也誤會了。師父傳我‘霸王訣’的起式本是不錯的,這我須不得隱瞞。但說起師父不傳你,非是她老人家偏向我,而是你資質太差,武功練到這個地步,已算是到頂了。要再習練,恐怕得廢去原有的功力,或是幹脆重新投胎換骨,若是這樣的話,我瞧還是有可能再進步的。”

姚啟萍大怒,但聽一聲劍響,叫道:“你……呸!好!姓袁的,你說你資質比我強,好,來啊!咱們比劃比劃!手底下見真章,看看是你姓袁的高明,還是老娘我厲害!”

但聽嗆嗆啷啷,兩劍相交甚烈,又聽兩女齊叫聲:“不可!”又有兩劍齊齊出鞘,四芒相錯,卓酒寒聽得清清楚楚,連她們此時的各自位置與招式都能猜想得出。突然聽到一聲極生硬的漢話:“你們幾個小娘皮兒找不到男人解悶,渴得久了,深更半夜發起騷來啦!老子正作夢發了大財,被你們一頓□□給吵醒了,壞了大爺美夢,老子發起性來,把你們賣到馬來的妓院去!”

隻聽“什麼人!”“大膽臭男人敢擅入我的房間!”“老娘吵架關你屁事?”等厲聲嬌叱伴著四柄劍相互碰撞隨即盡皆碎裂之聲完全安靜下來。卓酒寒心中一凜,暗忖道:“好快的手法,一瞬間折了四柄劍,又將她們盡數點了穴道。這人的武功聽來隻遜賈尼姆一籌。卻不知是何方的高手?”

又聽一人以同樣生硬的漢話笑道:“加洛旦,跟這幫小丫頭片子較什麼勁,咱們的還有路的要趕,須養足精神。”

加洛旦不滿地道:“反正我一見異教徒便惱火。罷了,既是你杜蘭塔給她們說情,老子便放一馬,都給我老老實實睡覺!”

卓酒寒暗想道:“雖說夷蠻之國人學說漢話都很拗口,但這二人講話語調跟那個倭人阿闍梨三景時甚是相象,看來必有關係。”他本擬去打探一番,但憑那加洛旦所顯示的武功,估計另一個叫杜蘭塔的更不會差到哪裏去,萬一被他們發現,更遭懷疑。

次日,船中仆役清掃各房間,從船客又聚於大堂之內,卓酒寒再度觀察,這才從聲調判斷出昨夜的兩人,那加洛旦並無他想象的高大威猛,卻也雄健粗壯,肌膚黑得發亮,猶如炭塊,比之他在大漠見到的大食商隊的昆侖奴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黑。杜蘭塔則完全相反,白似拂菻人或撒麻耳幹人,但細看卻又有不同,他的祖先正是開創天竺第一代文明的雅利安人,他自己則多半是婆羅門貴族。但令卓酒寒略吃一驚的是,除他們二人以外,他們一行竟還有四人,一個打扮與他們相似,隻是衣飾上繡著一隻古怪的獅子。一個棕色肌膚,身上紋著大象圖紋,脖頸上也有象牙製的飾品;一個金毛卷發與賈尼姆的裝束相差不多,但手中多了一支精致的金管笛,麵前還有一個裝有一條可聞聲起舞的眼鏡蛇的陶罐。最後一個與大唐中土子民沒什麼兩樣,身材更接近倭人,手中執一柄與倭人相同的東洋砍。

獨孤舞起初打算查閱他們的船薄,但又料到他們不會寫上真實身份,便趁眾人午睡之時以絕妙輕功潛到後艙貨室,用神不知鬼不覺自船主薜老六身上盜來的鑰匙打開門,逐一尋找,見加洛旦的貨物上中土漢字標著“摩揭陀國第一武士加洛旦自那爛陀寺貢奉王室禦用珍寶一箱”,杜蘭塔的貨物是一隻蒙了布的籠子,裏麵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上麵標著“天竺曲女城第一勇者杜蘭塔進貢國寶藍孔雀十隻。”餘下四箱分別標著:“師子國雲奈國師貢奉國寶金獅一對,紅、綠寶石各十塊。”“驃國文單城英雄潘西納貢奉大象長牙六對。”“大食縛達城皇宮衛士長薩塔迪貢奉紅海紫珍珠鏈十條。”“新羅國熊津劍魂全承俊貢奉檀弓五十張。”

獨孤舞念竟不禁大驚失色,暗道:“這些人即便不似他們寫的這般在各國身負權重或武功第一,也定然大有來頭,六人湊在一起更不知為何。他們既可代表國家,為何不向大唐進貢,反倒要出海。莫非他們要向漢幫進貢?那漢幫即使勢力龐大也不致於有如此麵子啊。看來漢幫八成是得到了寶藏,他們也是衝著這批失落的寶藏去的。”

回去後獨孤舞與卓酒寒商量,卓酒寒道:“既是這般,他們的目標也當是海盜巢窠,是以……我們也不必劫船,自會有人劫船,他們會先一步令船家轉向。”

獨孤舞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

待航行了三四天後,大風煞作,巨浪驟起,天色變得極是陰沉暗淡。“逐浪閣”的熟客們雖信任此船從未出過問題,但也同樣從未見過如此壞天氣,紛紛要求加快速度,盡早到達鳴海町。薜老大更心疼自己的船,勸說眾人想改道先駛至最近的港口避避風浪,待天氣轉良再行。商賈們不想誤了時間,在倭國客戶麵前失了信用,者堅決不讚同。於是一些乘客各分成三五群,暗地裏討論著什麼,似乎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即將來臨。

一日,卓酒寒正吃著船仆送來的酒食,突然船頭的鍾敲響了,看來是薜老六召集所有船員與乘客聚齊到大堂之內。薜老大揚聲道:“諸位爺,咱們的船已過了對馬峽,現下便要轉至壹岐島了。”

眾人一陣驚異之後紛紛叫道:“憑什麼去壹岐島?我們要到鳴海町!”

薜老六麵呈難色,木訥道:“諸位不可佹得佹失,圖一時之利。咱們遇到了幾十年未遇的大風浪,如若徑直前進,豈能逃船毀人亡之禍?便是僥幸未死,以後誰還敢坐這條船?”

眾人並不領情,隻叫道:“你總考慮自己,為咱們想過嗎?”“是啊!您隻顧自己的聲譽,不理會他人死活,專發黑心財!”

突然,一女聲叫道:“大家別吵了!這船不去壹岐島也不去鳴海町!去阿兒奈波島!”

大夥兒本還欲爆發出更激烈的躁動,卻不約而同地一下子全安靜下來。薜老六有些發抖,顫聲道:“姑娘,你……開什麼玩笑?你可知那島是漢幫海賊的大營?”

那女子正是尚啟雯,她朗聲笑道:“不錯,我們正是要去那漢幫海賊的大營。”言罷長劍一抖,橫在薜老六幾乎看不出脖頸所在的腦袋與兩者之間。

這一舉措大出卓酒寒與獨孤舞意料之外,他們沒料本來是自己想劫船向阿兒奈波島進發,後又猜測會有人比他們先行一步,然而原認為應是那群胡人,誰知竟是景教弟子。景教四女紛紛拔劍,將薜老六圍在中央,又一聲呼哨,下等艙再上來十餘名女弟子,將所有人聚在中央。

加洛旦一怔,繼而笑罵道:“好賤婢!當日被爺爺所擒,居然還不老實,要打船的主意!老杜,你們六個都別動手,老子一人便將她們統統拾掇嘍!”

冷香凝冷笑道:“口出狂言,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你要動手,上來試試啊!”

加洛旦大怒,跨上一步,突覺頭暈目眩,周身酸痛無力,眼前的女子一晃變成了好多個,口中含糊不清地罵道:“小騷蹄子!你給爺爺下了藥……噢!”

杜蘭塔一驚,慌忙從衣兜裏取天竺國製的解毒靈藥,但還沒掏出來,便已軟癱於地。隨即在場數十名乘客,盡數暈厥。獨孤舞沒料到飲食中會有人作手腳,也中了毒。卓酒寒生食赤沙龍蜥之舌,萬毒難侵,於是安然無恙,但見現場眾人俱如此模樣,自己也裝作中毒倒下,飼機應變。毒雖有效,卻旨在令人手腳酸麻無力,不會致命,不過內功厚淺不同,表現出的狀態也未盡相同。許多商人都昏死過去,而獨孤舞隻是無力站起,可她不像這六個胡人那般立時盤睡打坐,隻是作昏厥狀,調整內息將貯到丹田中的一股真氣緩緩儲足並調勻。景教眾女見唯有那六個胡人運功抗毒,便知全船隻有他們懂武,就一一橫劍架在他們的頸項、小腹等要害之處,以防他們暗暗全愈後暴起發難。

加洛旦閉著雙眼,口裏喃喃地罵道:“阿闍梨三景時這個矮蘿卜該死之極!教咱們上了這條鬼船!……還有賈尼姆這老匹夫,若非他久久不來,咱們也不用……”

杜蘭塔反道:“你怎地這麼多話?快運功是正經!”

卓酒寒是船上武功最強之人,耳力絕佳,聽得明徹,暗自驚道:“那阿闍梨看來真是他們一夥的。可沒料賈尼姆也是……天竺、摩揭陀、大食、驃國、回紇、大和、師子國、新羅這八國中的頂尖高手齊下南海,究竟是何目的?”

姚啟萍笑道:“你住口!讓這黑炭頭把話說完!……嘿!你怎地又不說了?”

那加洛旦倒是憨得可愛,破口罵道:“呸!想套老爺的話,休想!你要我說,我偏不說!”

姚啟萍憶起自己曾有被他奪劍點穴之辱,不禁怒道:“你嘴裏放幹淨些!你現在叫我三聲‘好奶奶’,我便考慮饒你不死。說!”

冷香凝道:“大師姐,別鬧了……”

姚啟萍沒理會她,仍厲聲逼迫道:“說!不說我將你的臉皮割下來!”

加洛旦居然很爽快地叫道:“好奶奶,好奶奶……”姚啟萍不由極是意外,隨即發覺他的語氣中頗有淫謔之意,忽見他的眼光中充滿揶揄,竟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因亢奮而起伏不定的胸部,不禁勃然大怒道:“你嫌命太長了嗎?我殺了你!”

加洛旦麵無懼色地續笑著,且假意不解回道:“怪啦,這‘好奶奶’可是你讓我說的……多賤哪!哈哈哈哈!”餘下六名胡人相互語言不通,且漢語又不地道,但為了幫腔或表明立場,也都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並故意將笑聲弄得極是狂野浪擄。

袁麗麗夾在眾男子豪放粗獷笑聲中所發出的一聲冷笑,被姚啟萍同樣是女人敏銳異常的聽覺所捕捉到,轉而對袁麗麗高聲叱道:“騷婢子,你笑什麼?”

袁麗麗分毫不讓,針鋒相對道:“他們笑什麼,我笑什麼。”

卓酒寒與那六名胡人皆奇怪,又登時明白她們二人不僅不相合,且有較深的積怨。加洛旦想也不想,又道:“這位姑娘說的是白白大實話,你卻生什麼氣?這位姑娘如此麗質,要生氣也該是你的這些位師姐師妹,你嘛……這副形貌,正如瘌蝦蟆妒忌天鵝,妒忌得莫名其妙!妒忌得不著邊際!”

姚啟萍怒極:“你……”袁麗麗倒很是滿意,嘴上卻道:“你少說兩句。”

冷香凝雖非大師姐,但乃教主冷月親女,為眾女首領,道:“好了,言歸正傳。你是叫加洛旦吧?你說說,你們六個胡人漂洋過海,所為何來?”

這也正是卓酒寒與獨孤舞想要知曉之事。加洛旦見杜蘭塔向自己施眼色,便推塞道:“說什麼呢?聽不懂。老子的漢話學得顛三倒四,根本沒法說。”

冷香凝卻笑道:“很好。你是摩揭陀國人,那你便說梵語好了,我也聽得懂。”

加洛旦這回到真吃驚不小,上下打量她半晌,問道:“你?會梵文?”

冷香凝道:“加洛旦,你不要拖延時間。姑娘這般問你,也是為保住你們的命。不然你們難逃一死。”

獨孤舞知道卓酒寒不受毒性侵淫,內功更是雄渾之極,要將這景教一幹女子擊敗決非難事,便昂道:“姑娘,既然我們都要死,你不妨說說你們此行的目的,也好讓我們死個痛快。”

冷、姚、尚、袁四女俱是一驚。加洛旦愕然,立時笑道:“嘿,沒料這船上還有高人,嘖嘖,長得可真夠風騷!”他生性豁朗,即便明知要死,嘴上也決不閑著。袁明麗自負華容絕世,但細瞧獨孤舞豔姿,實覺不如,瞳仁有些收緊。冷香凝卻疑道:“你……我是否見過你?”

獨孤舞怔了怔,嫣然笑道:“好記性,不愧是冷月的女兒。”

冷香凝周身劇栗,凜然喝道:“你識得我娘?……你究竟是誰?水綺還是韓碧露?”

獨孤舞依舊笑著,便是眾女看到亦覺勾魂攝魄,暈滿雙頰。獨孤舞道:“我有那麼老麼?”

冷香凝點點頭,劍鋒戟指過來,一字一頓地問道:“那麼……你是獨孤舞還是軒轅哭?”

獨孤舞訕笑道:“姑娘拿我老太婆跟軒轅哭相列,實是抬舉。那軒轅哭乃武林第一美女,即便數十載後,縱觀當今天下,又有誰能與她相比?”

冷香凝素知其父卓絕一生中最重要的五個女人,皆是美女中的翹楚,她們不論樣貌、性情、喜好、人品皆大不相同,但有個共同之處便是俱頗善妒,一說起餘下四人便咬牙切齒,相互攻擊,極少有誰會對她人作出公正評價,更別說褒讚了。她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世上還真有比你更美的女子?”

姚啟萍從不為別的女子相貌所動,她隻關心權力與武功,見師妹有些跑題,便上前道:“我管你什麼舞,什麼哭,咱姐妹們既劫了這條船,你就別指望能活下去!”

獨孤舞意態蹇傲,冷笑道:“好凶悍的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倒很似年輕時的我。冷月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是很佩服的,但她教出的首徒居然這般張妄,實是可笑,我瞧也足令冷月汗顏無地了罷?”

姚啟萍大為激怒,勃然作色道:“你敢辱我師父,即便你是師父的平輩,姚啟萍也不能對你客氣!老東西都三十多歲了,竟還打扮得這般妖豔,今日就在你臉上劃上幾劍,教你和你的年齡相稱!”未及言畢,長劍已疊蛇而出,四女功力相若,她為防其餘三女出手,搶先了一步,冷、尚、袁三人便再相救,也來不及了。

冷香凝知她是母親平生勁敵,若是殺了她母親定然不悅,還不如縛回複查由母親親自處置。隻是這獨孤舞武功極強,她也是聽說了的,隻有不斷加藥,防她恢複體力對已不利,誰料姚啟萍未有任何征兆在先,長劍便已出鞘再如何快的手法也無力相挽了。突然姚啟萍驚呼起來,長劍已然脫手,虎口劇裂滲血,卻無任何暗器擊中的跡象。轉而對仍是笑眯眯的獨孤舞叱道:“你搞什麼鬼?”

加洛旦武功在景教眾女之上,一瞧便知是有以純虛之氣夾含近百年的內力射脫姚啟萍的劍,然而全船之中並無極老之人,連年過半百的也不過薜老六一人,何況他是最先暈船的。他武功雖高,卻仍看不出那無形之氣自何方擊出,但他天性好事,又一陣大笑,悠悠地道:“慚愧慚愧!驚奇驚奇!這船上竟還有中原‘武林四極’那般的高人,而且年歲甚輕,了不得,了不得!咱們這些老家夥不服也不成啊!”

姚啟萍一聽叫道:“老黑炭,你不必在此裝神弄鬼!方才是哪個直娘賊打掉老娘的劍?是你娘生的就站出來!”她環視全船,想憑自己生性多疑的目光瞧出端倪,但隻看到一群橫七豎八死樣活氣的中毒者。

姚啟萍點點頭,麵呈狠狀地道:“好啊你不出來是嗎?那我就殺了她,看你出不出來!”

加洛旦笑道:“小惡婦你傻了?憑那人的武功,沒等你殺了她,那人先殺了你,而且你就連到死也不知自己是被誰殺的。”

姚啟萍聽了此話不由毛骨聳動,不寒而栗,顫聲道:“你……你少唬人!我……我殺給你瞧!”

這回冷香凝有了準備,摁住姚啟萍的手,揚聲道:“晚輩不識厚薄,開罪了前輩,望前輩海涵。既然敝教的獨門秘藥‘酥骨散’無法傷及前輩,便請前輩自便,莫要與我們為難。如若中毒不適,晚輩自當將解藥雙手奉上。若非要與我們為敵,我景教上下一千七百三十四弟子在日月山巔恭候大駕!”她這番話說得義正言辭,不卑不亢,攻守有度,獨孤舞與加洛旦皆不由點頭讚許。

卓酒寒緩緩站起,道:“我不是你前輩。”

四女與六名胡人俱是震驚莫名。冷香凝自是決不會相信方才那撼動古今的一擊是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所發,但看他走路的姿勢,根本無一絲一毫中毒的跡象,便道:“閣下如何會有我教‘酥骨散’的解藥?”

卓酒寒知她誤會,但他性情傲睨萬物,根本不屑回答,隻道:“你爹是誰?”

冷香凝完全沒料他會提出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羞紅粉麵,沉聲道:“這與你有何幹係?”

卓酒寒不緊不慢地追問:“是不是卓絕?”

姚啟萍早在他身後悄然舉劍,她適才莫名其妙地受折辱,不論是否是這少年所,她都決意要致其死地。卻不知卓酒寒雖然沒有回頭,但劍鋒所撩破的翦翦輕風微氣,已令他敏銳至聖的感覺大受觸激。姚啟萍不發一聲,一劍紮下,正對卓酒寒的心髒。

卓酒寒陰邪地笑了聲,也不轉頭,周身直氣衝盈,直上九宵,寄傲乾坤,立時將姚啟萍撞出三丈遠,隨後回手一吸,那劍便似被一根肉眼難見的細線牽引,倒射出去,冷香凝叫聲“不可!”她的武功雖與姚啟萍悉敵,但終究比之張謙為高,亦算是一代新宿俊彥,故她及時躍起,雙手準確抓住劍柄。卓酒寒見她武藝精妙,也不由一陣差異。但她抓住劍柄毫無用處,那劍擲力分寸未減,暴插入木,好在冷香凝的體重令劍略改了方向,可即便這樣,她抓著劍柄也似吊在半空來回甩蕩,那劍鋒已出船艙。姚啟萍的左頰血肉橫翻,模糊了一片,露出森森白骨,眾人皆看得出,卓酒寒這一劍原本是要釘在她麵門中央,取了她的性命。他決不會因自己武功大增而寬容任何一個要害自己的人。

冷香凝適才方一觸及劍柄,便似為雷電擊中一般,巨大的痛楚迅捷而殘忍地啃噬了她的全身。卓酒寒生怕她出事,縱身上躍,將她抱下,這一躍不僅快得莫以名狀,更讓人覺得輕柔得至神入照。冷香凝略一清醒,見他抱著自己,又羞又怒,一巴掌甩過去,卓酒寒一抖長發,將她的手擊落,她便再也無力重新抬起。這瞬之間她清晰地察覺卓酒寒目光中閃過的一絲烈暴慍怒為另一絲慈善哀傷的神情替代。卓酒寒將她輕輕放在地上板上,在她背部點了幾點,隨即運起內力將震入她體內正橫衝奇經八脈的內力迫出。他不敢用力過猛,隻是調勻後向她體內緩緩送入,即便這樣,冷香凝也覺極為難受,冷汗沁背夾肌半晌才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