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覓雲心事重重的踏進內殿,忽而又停下來看著他,不由越發的覺得奇怪了,從前的時候,都是由小福子親自領著她走到夏侯駿燁的桌案前,可今日,他卻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戴覓雲隻猶豫了片刻,便硬著頭皮踏進了門去。

都到了門口,她還怕什麼。

小福子直到看見戴覓雲轉進了書房裏,才慢騰騰的合上大門。長久以來,他已經摸清楚了夏侯駿燁的秉性,每次和戴覓雲議事的時候,夏侯駿燁都會將自己趕出去,所以這一回,小福子很自覺的隻送戴覓雲到了門口,便止住腳步了。

戴覓雲一進禦書房,便聞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

從前不知是在哪裏看到過一段話,說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他自己獨特的味道,而夏侯駿燁便是有一種令人難以忘懷的氣息。

像是古龍水的氣味,又像是夏日裏的薄荷,讓人欲罷不能。

戴覓雲遲疑了一會兒,她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夏侯駿燁的臉上寫滿了焦躁,這種焦躁,是她從前從未見過的。

大約是在為今日這樣混亂的大場麵而困擾吧?也是,若是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是她,她大抵會更加的惶恐。

戴覓雲站在原處,看著夏侯駿燁將手頭上的那一頁紙來來回回的翻了數十遍,也沒能翻過去,不僅如此,還長籲短歎的,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她進來。

良久,戴覓雲才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微臣戴覓雲,見過皇上。”

夏侯駿燁的眼神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霎那閃過了一道難以捉摸的光芒,隨後飛快的看向了她:“怎麼這麼久才來?”

久嗎?戴覓雲估摸了一下,從小福子攔住她,到她走到禦書房,也不過才短短的幾分鍾時間,按照小福子走過來的方向來看,他本是要去蘭漪宮尋她的,那會子她已經走出蘭漪宮好大一截路了,算起來,她應當是比夏侯駿燁預算的時間還要提早到達才是。

他怎麼會說這麼久呢?

夏侯駿燁話方出口,便覺察到了自己的態度太過強硬了,於是收斂了一些,有些懊惱的暗自握緊了拳頭,看向桌案上的那柱香。

但見那柱香才燃燒了一半不到,直到此時,他方知曉,自他派小福子出去之後,時間才過了沒多久,許是因為他實在太心急了,才覺得戴覓雲這是姍姍來遲。

夏侯駿燁清咳了一聲,毫無預兆的便開口道:“朕仔細的想過了,一會兒若是太後讓你去慈安宮回話,你不要心慌,一切有朕來替你善後。”

戴覓雲聽到這句話,略微有些吃驚,她原以為夏侯駿燁是為了能提早將她捉拿歸案,卻怎麼也想不到,他是在替自己出謀劃策。

“等到了慈安宮,太後定會拿你定罪,到時候,你隻管說這是朕的吩咐便可。”雖然眼下還未想出十全十美之策,但是夏侯駿燁唯一能想出來的法子,便是拿自己做擋箭牌,到那個時候,太後便是再恨戴覓雲,也會將她從輕發落的。

戴覓雲安靜的聽著他說完,過了好一會兒,當夏侯駿燁抬眸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的時候,她才噙著笑意問道:“皇上為何要幫我?”

這個問題就連夏侯駿燁自己也說不清,他隻知道,在從張太醫那裏得知此事可能會波及到戴覓雲的時候,他的心便開始不由自主的慌了,腦子裏盤旋著的隻有三個字——“怎麼辦”。

想來也是可笑之極,小福子說他這是對戴覓雲動了心,可是每每想起這個可能的時候,他便第一時間否決了自己。

除了可笑之外,占據他內心的,還有一股子強烈的不服氣。

他不服氣,為何世間的女子個個都崇敬他,愛慕他,卻隻有她,對自己冷冷淡淡,甚至如同瘟神一般的避諱著自己。

未曾聽到他的回答,戴覓雲又笑道:“若是皇上不說這番話,微臣險些還以為,這背後的主使者是皇上呢。”

她這句話一半是說笑的語氣,一半卻是認真的語氣。

她這是在試探夏侯駿燁,試一試那個想置她於死地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夏侯駿燁陡然勃然大怒,噌的案位之上站了起來,幾部之間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前:“在你的心中,朕就這麼的不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