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開始越發頻繁的出入沈宅，用的依舊是照顧喬希蓉的名義。
那之後又一周過去了，秦征那邊得來的消息竟然是……
“……出了車禍，在海市環山路……車毀人亡……鳴梵你……節哀。”
節哀？
他隻覺得好笑，他有什麼好哀的？
她有什麼值得他哀的？
不過就是個滿腹心機謊話連篇的女人！
活該，她活該！跟江城私奔到了海市……是她活該！
他這樣告訴著自己，看起來每日都與往常無異，公司，霍宅，應酬。
但身邊的人都知道，霍總最近脾氣陰鬱喜怒難測，就連喬希蓉，在他麵前也小心起來，隻有秦嵐仿佛察覺不到一般――自喬冉走後，她就致力於他和喬希蓉的婚事。
這更是喬江海的意思。
她不敢違抗自己的丈夫，更何況，本來就該這樣不是嗎？她養了喬冉這麼多年，要她還了屬於自己女兒的位置又怎麼了？
秦嵐頻繁的提起喬希蓉已經大好，該讓她名正言順之類，霍鳴梵一向給她幾分麵子，但她這樣頻繁的提，反而讓他隱隱覺得不對。
便是這個時候，霍鳴梵的奶奶，霍家老太太從國外趕了回來――老太太已不管家事多年，這幾年更是多在外療養，這次卻是匆匆趕了回來。
喬希蓉和秦嵐都知道這是個絕好的表現機會，畢竟老太太當年就不大待見喬希蓉，反而是更喜歡喬冉，但現在喬冉死了，還是那麼丟人現眼的死因，更何況還有那份親子鑒定在，霍鳴梵父母早亡，他是由老太太撫養長大，對老太太極是孝順，隻要哄得了老太太高興，結婚一事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嗎？
是以老太太到的當天，喬希蓉早早等在了門口。
車子停下，一頭銀發的老太太被扶著下了車，霍鳴梵迎上去，“奶奶。”
老太太哼了一聲，“你還有臉喊我！我把冉冉交給你，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你答應了絕不趕她走，絕不主動跟她離婚，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好好的孫媳婦怎麼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混賬，你簡直是混賬！”
一句句，像耳光子似的甩在霍鳴梵臉上，他沒有反駁。
這是事實，他當年的確……這樣答應了奶奶。
隻是他的不反駁，卻讓一旁的喬希蓉死死掐緊了手心，傭人們也都迎了出來，卻沒有一個敢抬頭的，喬希蓉覺得老太太這話，是罵霍鳴梵，更是在……罵她。
“奶奶，”喬希蓉低低怯怯的叫了一聲，“您別氣，免得氣壞了身子，鳴梵他……也不想的，是冉冉她……”
“住口！”老太太狠狠頓了下拐杖，“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孫女！鳴梵你跟我進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算了，自己妹妹還生死不明呢就能在這獻殷勤，哼！”
說著老太太率先往裏走去。
喬希蓉微低著頭，露出的半邊臉越發可憐，她身子微顫，仰頭懂事道：“我沒事，鳴梵，你快進去吧，別、別再惹奶奶不高興了……”
她將姿態放得這般低，霍鳴梵眼有慚色，吩咐下人將她送上了二樓――老太太來老宅，慣是在茶室待著的，喬希蓉也很有眼色的知道此時不宜露麵，便悄悄上了樓。
茶室，霍鳴梵一進去，一個茶杯就砸了過來，他下意識側了下臉，那茶杯擦著他半邊臉掠過，饒是如此，他臉上也有鈍鈍痛意。
不知怎的，他忽而想起那一日按著喬冉讓她被打的時候，她應是比他痛得多的，女子總不大能忍痛的，喬希蓉每次都是楚楚可憐的望著他，可是喬冉，再怎麼承了他粗暴對待，她也始終……
沒喊一聲痛的。
“混賬，發什麼呆！又想那個喬希蓉了是不是？！”
老太太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他彎身撿起茶杯，“奶奶要打我，我站著給您打便是，您又何必這麼動氣。”
他沒有提喬希蓉，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樣的心態，從前……他總是少不得維護她的，想著讓奶奶了解她了便會接受她了，卻不知為何奶奶反而越發喜歡喬冉……
老太太哼了一聲，手中拐杖卻是下死力往他身上一敲，但霍鳴梵還未及反應，老太太臉上竟已是老淚縱橫，她像是一下又蒼老的數十歲，“是我們霍家對不住那丫頭啊！是我這老東西害了她啊！”
“奶奶，您……您在說什麼，喬冉出事根本就是……”
“混賬！你這混賬啊，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苦了那孩子，苦了她啊……當年要不是我求著她，一心想讓她成我孫媳婦……那個傻孩子啊，這麼多年竟一句也沒跟你露……”
霍鳴梵渾身升起一股涼意，他隻覺，有什麼東西要被撕開了……
他的粉飾太平，他的愛恨怨憎，他的執念和偏見……
要被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