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薊跟著說:“妹妹那裏的吃食也精致,難為妹妹看書還能看出食譜來,實在聰明。”他非常喜歡牛乳蒸糕,顧采薇說是看了書得了啟發,將府中方子改良一番,奶腥氣去的一幹二淨,顧平更是能大快朵頤。
一想到這,顧采薊記起妹妹說過,近日要研發一種以牛乳為材料的,叫做乳酪的東西,據說人們愛之甚愛,厭之則極厭,有點像是街市上不登大雅之堂的臭豆腐那般。
他忍不住問:“薇薇,乳酪可製成了?”聲音裏都能聽出迫切來。
顧采薇攤開雙手,歪著頭搖了搖,意思是還沒成功。
誠王妃看著女兒嬌俏靈動的樣子,笑著拍拍顧采薇的肩膀,說道:“薇薇長大懂事了,這次你大哥娶親,你幫了母妃不少。累壞了吧?接下來就能歇一陣子了,好好過年。”
顧采薇偏頭蹭蹭母妃在她肩上的手背,依戀地說:“能幫到母妃就好。那我之後就可以有時間讀書、練字了吧?”
顧值拍腿大笑:“薇薇啊,你真是書蟲托生的吧?”
顧采薊接話:“反正,薇薇總是能將我肚裏的饞蟲勾出來。”
誠王對著兒子們沒有好臉色,冷聲道:“說不定,薇薇是文曲星投胎轉世的。柳祭酒不止一次跟我誇過薇薇靈透了,你倆,多和妹妹學學!”說罷抬腿就走,要前往書房,給三個臭小子好好上上課。
兒子們連忙跟上,顧采薊不忘跟妹妹做口型:“乳酪。”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放緩了動作,確保顧采薇能看懂。
顧采薇忍笑,對四哥點點頭,目送父子四人出門。
“薇薇,對於大皇子昨日舉動,你怎麼看?”誠王妃突然發問。
此時母女正在王府接聖旨、辦大事才會啟用的正殿之中,誠王妃也抬步要走,回正院去。顧采薇就在她身邊,順勢攙扶著母妃手臂,一同離開。
待母女二人跨過門檻,走下台階後,在寒冷的北風中,顧采薇緊了緊頭上的兜帽,縮了縮脖子,靠母妃更近了些,才在石板路上邊走邊答說:“女兒覺得,大皇子昨日赴宴,無非是向滿府賓客表明,他與我們這一係聯係緊密,進而傳到皇伯伯耳朵裏,還是意在儲位。”
誠王妃倒是喜歡戶外幹冷空氣,覺得頭腦都能被凍得清醒一些。
她雙手交握在貂毛手筒裏,暖融融的,轉頭看看女兒細嫩的手搭在自己手彎裏,先是嗔怪:“總是不愛戴手筒,小心長凍瘡。”
再細細提點:“母妃認為,大皇子還有一層意思。你大哥與他同歲,昨日都娶親了。他卻還是孤家寡人。他是不是特意出現,也想借這個場合,提醒你皇伯伯,也該給他找皇子妃了呢?”
顧采薇深覺有理,趁著如今隻有母女二人離得近,丫鬟們遠遠綴在身後幾步,悄悄抱怨:“皇伯伯真是的,一步步舉動讓朝臣們摸不著頭腦。立後大半年還不立太子,將二、三皇子放在一起讀書求學。又給大皇子分了吏部差事,但就是不給娶親。不知道他到底想立誰為太子了。”
誠王妃歎口氣:“這就是帝王心術。好歹咱們是宗室,不摻合進去也能明哲保身。你從小聰慧,哥哥們也都喜歡聽你的,你要多提點提點他們啊。”
顧采薇重重點頭,應承下來。母女緊走幾步,回到了溫暖的房屋內。
陪著母妃一同用過午膳,顧采薇才回到自己院子裏。她小睡起身後便去了書房,左手將青玉四方鎮紙順著雪白宣紙由下到上捋過一遍,壓在紙張最上方。右手四指拈筆,淨手懸腕,凝神靜氣,刷刷刷,連著默寫了四頁楷書大字。
寫罷,顧采薇將毛筆擱回山峰形筆架上,上下左右端詳著自己寫出的《禮記大同篇》。“唉,真是三天不練手生。”她喃喃自語。
大哥迎親這四五日,她日夜陪在母妃身邊,忙著各項紛繁雜務,連練字都顧不上了,讀書更是沒空閑。
好歹大嫂進門,她又有了自己的時間。
顧采薇知道柳庭璋那邊冷到滴水成冰,寫字不方便,近來溝通得少了許多。此時不曉得能不能及時聯絡到他,顧采薇決定到教室去試試看。
丫鬟們先進教室,識墨帶人去生火取暖,識硯輕輕擦了擦桌子,哪怕小丫鬟們日日灑掃,並沒有灰塵。
顧采薇來到墨紫色的書桌前,看著識硯將發黃的細麻紙鋪展開,輕快提筆,寫下:
【吾徒,可在?】
不到片刻,上麵便顯示出了柳庭璋的字跡:
【夫子,您家事務忙完了否?我在通讀《詩經》時,回顧《禮記》,有了新的疑惑。】
恩,少年的這一手字與自己筆跡越發相似了,與顧采薇第一次見他寫字時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