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原本將大把時間花在書房自學和教室教人,後來改了作息,出外遊玩赴宴多了起來,便隻能擠時間、抽空教導柳庭璋。
倒是柳庭璋在後爹秦秀才私塾裏,全天候學習,點燈熬油,十分用功,依然穩定進步著。
她知道務豐二十年,柳庭璋所在的息縣會舉行隔年一次的院試,就鼓勵柳庭璋參加考試,早些考中秀才,他家的家境也能寬裕些,有更好的條件買書、買紙筆。
夫子的時間有變化,柳庭璋又定下了次年參加院試的目標,師徒商議後,學習重點從理解儒家經典深意轉變到了先行熟記,因此《春秋》、《書經》和《易經》這三本,柳庭璋便不如前兩年學習的六本那麼紮實,不過畢竟有夫子教導點撥,肯定大大強過死記硬背。
就這樣迎來務豐二十年,柳庭璋十三歲,顧采薇十歲了。
世子妃張氏在去年十一月順利生下女嬰,這是誠王府的第一個孫輩,全家都非常喜歡,誠王給孫女起名為“珍”,疼惜之意一望既知。
務豐二十年三月十四,是小小顧珍的百日,顧采薇不忍心讓府中連著兩日大操大辦,顧采薊更是不願意過生辰應付各式賓客,因此三月十五當天,兄妹兩人的生辰又沒有大擺宴席。
賓客們隻在前一日祝賀誠王家孫女時,順帶送上了給龍鳳胎平郡王、幼薇郡主的賀禮。
倒是張氏,覺得因為自己懷孕和孩子百日,讓小叔子、小姑子連著兩年沒有過好生辰,十分愧疚,從娘家要來不少好東西送給他倆。
柳庭璋那裏,十分巧合的是,息縣院試正好定在三月十五進行。
三月十四,誠王府滿府衣香鬢影,處處歡聲笑語。顧采薇從小侄女宴席上忙裏偷閑抽身,到教室為柳庭璋寫話加油鼓勁,祝他考中秀才。
至於柳庭璋說想為夫子寫篇賀文,顧采薇回複他:
【你有這個心就夠了。對我來說,若是明天能看到你考中的喜信,比什麼都高興。】
院試當晚出榜,公布錄取結果,因此顧采薇有此一說。
【請夫子靜候佳音。】柳庭璋的字體已經很有顧采薇的神韻,不過男子腕力更強些,他落筆更有力道,手下的字少了點柔婉,多了些冷峻,自成一格。
顧采薇看著柳庭璋信心滿滿的回複,心下快慰,輕笑出聲,轉身離開教室,回歸宴席,看父王和母妃爭搶著抱小侄女去了。
三月十五,春光正好,柳庭璋恰恰十三歲整,大早起身,吃過娘親孟氏備好的荷包蛋,與爹娘一同用過早飯陽春麵,便準備前往縣衙赴考。
三年讀書生涯,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的氣質。他如今蜂腰猿背,雙目含光,一身洗的幹幹淨淨的深靛色儒生長袍,襯得整個人像是藏在頑石中的美玉,隻待一飛衝天。
今日是息縣兩年一度的院試,縣令、學政、勸諭等人早早到了縣衙,等待學子們前來參加考試。
旭日初升到豔陽高照,陸陸續續,學子們從各自家中趕來,老少不一。柳庭璋告別送行到縣衙街角處的雙親,一人順著絡繹不絕的隊伍,昂首闊步走了進去。他在其中算是年齡偏小,但並非最幼之人。
今日考試共分兩場,學子們上午先在縣衙空院處筆試作答,一人一張卷子,都是填空題,內容出自儒家經典的四書五經。
中午縣衙管一頓午飯,大家夥等候著長官傳喚。
若是上午成績過關,比如二十空,十八處答對,下午則由幾位官員分別麵試考問學子。若不然,則不能參加這樣的複試,直接得到通知離開縣衙。
麵試一看口齒對答,二看相貌身姿,三考對四書五經粗淺的理解。
麵試結束後,當天出榜,誰成了秀才,誰落第,一目了然。
目送柳庭璋遠去,秦秀才對孟氏說:“璋兒攻書三年,已經倒背如流,而且對於經義理解之深,遠勝於我。此次見了長官隻要正常表現,他必定能中。娘子放心吧,咱們先回家,待下午麵試結束後,再來接璋兒也不遲。”
孟氏也聽兒子這麼說過,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她隨著夫君一路回轉,絮絮地輕聲說道:“多虧你教他,才能有今日。放在以前,我們母子想都不敢想他能考秀才去。”
秦秀才習慣性地拈著胡須,搖頭道:“說來慚愧。我隻是教了璋兒認字而已。他悟性極佳,練字、讀書能夠自學成才,我可不敢居功。近來,他對我講的一些經義發散、闡釋,讓我都獲益匪淺。”
孟氏不太懂這些高深的東西,含笑靜靜地聽著,心中盼望兒子能夠一舉考中。
柳庭璋經過了紙上夫子三年孜孜不倦的教導,自認對於儒家經典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