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郎中為官多年,口才起碼是曆練出來了,講得生動形象,描述人物動作反應、場景細節麵麵俱到,快要趕上說書先生了。他抑揚頓挫,有張有弛,停下來喝茶潤口的時候,還被顧信頻頻催促。
聽罷顧采薊成名壯舉,幾人反應各不相同。
誠王妃暗自覺得丟臉,自家幼子仗著年紀不大,有些武藝卻到女眷堆裏橫衝直撞,名聲能好聽麼?夫君誠王和他幾個哥哥都在,怎麼也不知道攔著點兒自家這個傻炮仗。
顧信又是歎息自己沒能趕上這般熱鬧場麵,為大皇子娶親出些力、盡份心,又覺得幼弟十分長臉,有誠王一係的風範。轉而想到,自己可能還要到孟州來迎親,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求皇伯伯,允許幼弟隨自己一同前來,好歹能給擋擋嶽家女眷。
顧采薇倒是興致勃勃,想著等見了四哥要好好調笑他一番。那麼大高的個子,日日苦練出來的身手,竟然在這種場合有了用武之地。四哥喜歡吃各式乳製品,才能長得壯實,確實沒有白白消耗。
這次柳庭璋送的飲食方子裏,好像有道小點心是用牛乳點綴的,顧采薇聽著程郎中在麵前講故事,不自覺走神想著,倒是可以回府試試這道新點心,要是做得好,四哥必然會捧場。啊,說不定三哥又會要方子,再給她一堆分紅了。
自然而然地,顧采薇想到了徒弟柳庭璋。她優哉遊哉坐在涼風習習吹入的驛站大堂裏,稍稍偏頭,就能看到窗外明晃晃的圓月。八月十五,一年一朝的團聚日子啊。父王他們在府中必然是對月舉杯,共慶佳節,她們一行人遙遙在外,倒是不寂寞,別有一番清幽滋味。那麼,柳庭璋的中秋節,過得好麼?
自己自從六月出行,至今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與柳庭璋紙筆聯係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順利回鄉,這一個月來,有沒有認真攻讀那些自己贈出的書籍呢?
柳庭璋按著夫子的吩咐,七月初六一早便退房離城。在等待小二核對時,柳庭璋站在前台,聽著打嗬欠的客人在不遠處閑聊,說起了前日入城的誠王一係如何如何簡在帝心,盛寵非常。王妃怎麼獨占夫君,毫不賢惠,不給納側啦。世子和世子妃怎麼怎麼討父母歡心啦,幾個郡王如何各有特色啦,以及幼薇郡主是本朝唯一一位得到了封號的郡主,年僅十歲之類。
其他話語倒是過耳不入,聽到幼薇郡主,柳庭璋想起了他昨天下午見到的衛夫子孫女,嬌俏靈動,落落大方,說不定就是十歲上下,當然,必然與眾人言語之中的郡主天差地別了。
柳庭璋想象中的皇親貴胄,必然是驕矜非常,用鼻孔看人那種,再不然就是根本不屑於與普通百姓打交道,就像是彭家一般吧。
這些隻是過眼雲煙,柳庭璋緊緊抱著衛夫子命人送他的一小木箱的書,背上自己行李褡褳,深深看了看孟州州府的繁華景象,抽身出城。
息縣這裏,孟氏自從兒子走後,日夜思念,畢竟從未與柳庭璋分開過一日,一直相依為命。待到兒子離開七日後,她甚至每一天早飯過後,就到縣城門口徘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