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2 / 2)

皇上自然有自己明的暗的消息來源,日日聽聞這個侄子做的好事,他又感覺自己身體每況愈下,精力不濟,兩相對比,被奪權篡位的擔憂、被架空的恐懼以及對眾人各有心思的怨恨,層層疊疊、交錯相覆,逐漸讓務豐帝的怒氣與日俱增。

五月上旬,信郡王一鼓作氣,在京城各大戲園同日推出了《立長》為名的折子戲,在茶館、酒樓安排說書先生們講述同名《立長》的評書。

皇上聽到彙報說,戲曲演出大受京城高官追捧,場場爆滿,喝彩聲不斷。至於說書,更是贏得百姓叫好,迅速傳進家家戶戶。

陰鬱著眉眼,皇上呼吸急促地翻看著秘史呈送的戲本子。寫得真是精彩,有鼻子有眼,連務豐帝百年之後,大皇子繼位開創一代盛世偉業的前景都描述了不少,好像若是不立大皇子為太子,江山社稷就要後繼無人一般。

這是明晃晃的本朝記事,太貼近皇家真事,細節備至,即使隱去真人名姓,明眼人誰能看不出以上的影射來。

能對皇家這般如數家珍的,除了顧信本人,還有誰?

說不定就是他親自操心寫就的,如此盼著務豐帝賓天麼?簡直其心可誅!

看罷,皇上將它一摔,冷笑數聲。

貌似隨口,務豐帝對身邊奉旨翰林念叨說:“看來,顧信這毛頭小子,跳的實在太高。該治治了。”

不等翰林奉承著回話,皇上繼續吩咐:“傳朕旨意,這些戲啊、評書之類的,立刻禁掉。奪了大皇子府邸和俸祿,讓他滾到宮裏來,閉門思過,日日抄寫《孝經》十遍。至於顧信,哼。”

新任翰林不過初入官場,這是第一次體會到君威深重,不過瞬時便覺冷汗浸濕後背,手頭不敢耽誤,一筆一筆記下皇上話語:“顧信,既然他不將朕這個皇上放在眼裏,朕便不要他這個侄子也罷。廢為庶人吧,他也別姓顧了,好歹這是國姓。”

翰林等了片刻,眼角餘光看到皇上揮手,讓他退下,連忙飛奔出去,到了官員值房,傳出皇上聖旨。

滿朝文武,頃刻間,就像是被割了舌頭的鵪鶉,一個個老實極了。

宗室不能擅自結交朝臣,無詔不得上朝,因此,誠王一係其實正如顧采薇說過的那樣,根基是寄托在帝王寵愛上,看著花團錦簇,其實輕浮無助。

這就應驗了,一旦惹到君主雷霆,偌大朝堂,竟然隻有年邁的柳祭酒,顫顫巍巍出列,為顧信說好話求情,希望帝王寬恕,不要懲罰如此之重。

其他大臣們,有的為大皇子造勢上表過,生怕引起皇上注意,清算到自己頭上。

眼下大皇子的懲罰是高高提起、輕輕放下的,對他們來說,根基還在,可以待以後慢慢為其籌謀太子之位,眼下退一步,不與皇上爭執、不去激怒皇上,自然是上上之舉。

至於乳臭未幹的小小郡王,管他們什麼事,他被驅逐了,還少一個爭從龍之功的人呢。

有的是二皇子黨、三皇子黨,甚至對顧信的遭遇幸災樂禍,指望著經此一事,寒了大皇子一係的精氣神,好好打擊他們一番。

也有個別中立官員,卻想著宗親處置,算是帝王家事,自有宗令管理,他們作為外臣,不便多嘴,便鎮口不言。

所謂宗令,不過是皇家遠支的一個老頭子,屍位素餐,明哲保身的法子就是聽皇上的一切吩咐,又怎麼會維護顧信呢?

皇上連柳祭酒都不輕不重地訓斥了幾句,大致意思是讓他專心教書,不要多事,不要倚老賣老,不要連累外孫二皇子。

因此,在皇上一意孤行執意如此、誠王住在京外、京城中幾個兒子無人知曉消息的情況下,對於顧信的處置就被宗令加緊辦理,很快從皇家玉碟上除名。

五月二十四這日,午後,大約申時,旨意到了誠王府宣召時,眾人才得知這一噩耗,如夢初醒,如墜深淵。

顧信強撐著跪地聽完,起身接旨,雙手顫抖,腿腳發麻,隻覺頭暈目眩,半晌不知身在何處,為何會如此。

傳旨太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對他說:“信郡王,嘖嘖,現下您可不再是了,連姓氏都沒有了,老奴好生為您惋惜。念著誠王殿下往日進宮對老奴的照拂,老奴討嫌多說一句,皇上可還在氣頭上,您思量著,還好端端住在誠王府裏,妥當不妥當。”

說罷,傳旨太監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