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 / 2)

務豐二十四年三月十五,不僅是京城龍鳳胎郡王郡主的十四歲生辰,也是雲州息縣青年舉人柳庭璋的十七歲生辰。

雲州地處南方,息縣在眾山之間,少活水缺良田,氣候奧熱,每到夏季總是讓人每日都全身汗濕,十分難耐,春季自然也比京城熱上一些,雨水又不豐沛,用信的話說,就是幹熱無聊的春天。

豔陽當空,信穿著以前在京城初夏才會上身的輕羅紗衣,幾日車馬勞頓,一身黏膩不適,終於在十五當日清晨按時從雲州府自家宅院跑到了息縣柳家,熟絡地登門拜訪柳庭璋。

他正好看到孟氏為柳庭璋做長壽麵,便知今日也是友人生辰。一方麵覺得詫異,柳庭璋與薇薇同月同日生,何等巧合,另一方麵覺得羞窘,自己就這麼大喇喇地來了,事先不知道所以連份生辰禮都沒帶。

“柳兄弟生辰安樂。息縣也流行生辰早上吃長壽麵麼?倒是與京城風俗一致。”信沒話找話,不過吃起孟氏端來的麵條來,絲毫不比小壽星本人慢,好歹吃相還優雅,要不就近似於狼吞虎咽了,畢竟好幾日沒吃到熱乎乎的家常吃食了。

“娘親做麵食的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聽自己描述一遍後,做出來的麵條又長又勻有嚼勁,不知道幼薇郡主今早吃的長壽麵是什麼樣子的呢,是否與此類似。”柳庭璋邊吃邊胡亂想著,吃罷後回答信的問話:“多謝信二哥。我聽說京城有此習俗,所以今年才想著托娘親試試,信二哥吃著覺得如何?”

哼,顯擺息縣這幾年產麵粉了麼?不對,聽說京城風俗,還不是聽薇薇說的。

信覺得麵裏仿佛帶了一絲酸氣,再細品又沒有,瞪柳庭璋一眼,礙於孟氏在一旁,隻好說是不比京城的差。

他自顧自在心裏氣鼓,今天就是來找柳庭璋問問京城幼弟妹慶賀生辰的情況,一來卻得知妹妹連早飯都告訴這人了。

飯後,柳庭璋說私塾學生們明日就要參加縣裏院試,他要和秦秀才一道再去答疑解惑,稍加叮囑,中午便歸,下午無事,可以陪信閑聊。

信本就是不告而來,自然從善如流,一上午安生在小院裏陪孟氏寒暄。

因是兒子生辰,又信任親熱信這個年輕人,孟氏聊著聊著就說到柳庭璋親爹,不過她沒提那人是當年縣令,隻說是個短暫在息縣住了三年的大戶人家子弟,姓柳,一走再無蹤影。

信隻聽不問,但是默默記在心裏。

一上午,信正好在此幫助柳庭璋收了不少賀禮,有縣令和縣裏官吏的,有本縣舉人們合力送的,有學生家長送的,還有鄰裏街坊送的,很是熱鬧,自然與信當年在京城過生辰比不得,不過在孟氏看來,非常受寵若驚了。信還安撫了她半晌,直說這是柳舉人該得的,他出麵,一一有禮接下。

午膳很豐盛,秦秀才看著芝蘭玉樹並排坐著的兩個年輕人感慨萬千,一個是曾經高高在上天潢貴胄的郡王爺,如今是平民之身,一個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讀書不到十載已有舉人功名在身,遠勝於己。

“兩個都是好孩子啊,隻盼你們誌誠為友,扶持相幫。”秦秀才祝酒勸茶道。

信隻吃菜蔬,不碰肉葷,為著秦伯這祝福,將手邊清茶一口喝下。

看罷相識大半年的信的舉動,柳庭璋將杯中水酒一口喝盡,再謝父母教育教導,回敬恭祝。

二老午休,信說明來意,柳庭璋不自覺地唇角帶笑,又露出右側酒窩。

按照柳庭璋的說法,即使信不來,他也準備今日知道了夫子慶生細節後,寫信送到雲州州府的,他知道兄妹們互相惦念。

他和夫子昨晚聊到深夜,直到夜寒如水才驚醒一般,他連催夫子去安寢,生辰當日肯定有得忙。

兩人約定好,等今日夫子晚膳後得了空,再進教室與他筆談的。

信便知,他要留在柳家用晚飯了,幹脆留宿也罷,能第一時間聽到柳庭璋轉述的細節。柳家自然歡迎。

信又問柳庭璋給他尊敬的“夫子”,隔山隔水的,可送了什麼生辰賀禮。

柳庭璋一派大方,嗓音聽久了沒那麼暗啞,反倒有些特別:“學生蒙夫子教導全新的學問,半年有餘,昨日將心得整理後寫給夫子指正。整整寫了一日,若是單論字數,怕是夠一本論語了,自然學生淺薄,遠遠不及聖人,隻是讓信二哥對於字數有個印象。”

就是說,柳庭璋在一日之內,給妹妹寫了本書?

信覺得越發牙酸。

他和柳庭璋都不知道的是,顧采薇看著徒弟洋洋灑灑寫過去的法家學說論述,如獲至寶,一夜夢中都在想著如何點評呼應。今日一大早她就換到自己書房裏,細細琢磨寫出草稿,準備等想透了寫明白了,再回教室寫給柳庭璋看,然後顧采薇的這份草稿就被柳祭酒看到並指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