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看著密室中冷硬僵直的屍首,毫無悔意,隻覺得痛快,很想放聲大笑,沒料到隨心而動,這麼輕易就能將一個郡王殺死。
過往的憋屈一瞬間消散了,他甚至想著,趁著剛殺人的熱血勁兒,再去找找二弟,誆騙他輕車簡從進府,自己照貓畫虎再殺一個才好。
就這樣,大皇子真的恍若無事一般,出府而去。
他此刻心裏飄飄忽忽的,一時間想著,莫不是做了個夢,夢中幹掉了自己看不順眼的堂弟,一時間又清醒知道,趁著天時地利,自己在各種巧合下,真的犯下殺親大罪。
神遊一般,大皇子暈乎乎地坐車到鄭國公府上拜會,見了二皇子卻突然張口結舌,他連自己上午登府撲空一事都不敢提,支吾兩句匆忙離開。
大皇子顧頭不顧尾的樣子,讓鄭國公在背後,碎碎數落這個孫女婿親兄失禮失儀許久。
渾渾噩噩遊轉著,直至晚間,大皇子終於回府,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般,走下地底密室。
後怕的感覺雖然遲了這麼久,總算到了。他終於覺得兩股戰戰、頭頸發僵,像是無數森森鬼氣在左右臨近,從四麵八方而來包裹著自己。
於是大皇子硬將上午陪他犯下大案的兩個下屬甲和乙叫來,三人一同推開鐵門。
下屬甲在他耳邊悄聲彙報,已經妥善處置直郡王隨侍的兩個小廝屍首,再無一絲痕跡。大皇子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有,他緊緊閉上了雙眼。
聽著鐵門沉重不甘的“吱呀”開啟聲音,大皇子不自覺地“咕咚”咽口唾沫,深深呼吸之後,才敢從眼縫中看向室內。
下屬乙手中有燭火,雖然隻是一小撮暗淡光線,也足夠他們看清楚不大點兒的密室全貌了。
明明該是仰躺在白色石板上的那具屍體,大皇子親手探過鼻息確認,上午離開前還泄憤地踢過一腳,眼下卻毫無蹤影,連衣帶人都不見了,像是展翅而飛,隻留下一地幹涸褐紅的血跡。
莫非顧值死人複生?還是誰來盜走了屍首?
大皇子幾乎崩潰,他極速回頭,目眥欲裂,眼眶突出,來回盯著兩個下屬的眼睛,近乎咆哮:“怎麼回事?”聲音在密室中回蕩許久。
五月初三下午時分,顧采薊回到誠王府,在妹妹院落與顧采薇閑聊時,還納悶三哥是不是去忙什麼別的事務了,居然比他都晚歸。
此時的龍鳳胎們還不曉得三哥悲慘的遭遇。
顧值一向孝順,尤其是在去年顧采薇提醒過後,起碼每日早晨都會向母妃請安,若是有事外宿,也會派人告知母妃一聲。
然而,自從初三上午,顧值與顧采薊在二皇子府門口分開後,再無音信。
當天眾人還沒當回事,畢竟顧值都是將要娶親的大人了,他在外麵營生眾多、時有應酬,一兩天不回府也是有過的。
也就顧采薊吩咐下人盯著點三哥院落,想要與三哥聊聊今日大皇子府一行可還順利,入夜還沒等到,也就罷了。
第二日,五月初四,張氏張羅下人在府中各處撒雄黃藥粉,大家鼻端嗅到的氣息提醒著端午將至。顧傳緊看著顧珍,生怕小孩子家家誤觸藥粉,壞了肚子。
在前兩年,顧采薊必然這幾日就纏著妹妹裹粽子了,然而顧值遲遲未歸,他按耐不住,先急起來,坐立不寧,便出府去尋二皇子,試探著問問三哥行蹤。
誠王太妃也嘟囔著三子像是放飛的風箏一樣又沒影子了,這次更離譜連句話都沒留。
隨後她又難掩惦記,對著來請安的女兒顧采薇說,自己還等著明日要親自給他腕上係五彩辟邪繩,這混小子總不會端午還不歸家吧。
顧采薇聽四哥說了兩人分別時的情況,隻覺得心頭突突直跳,眼皮子也難受,昨晚翻來覆去沒睡好。
今早她便始終提不起勁來,母妃的話像是飄過耳邊一樣,要遲好一陣子才能接上話。
誠王太妃轉而心疼起女兒來,噓寒問暖,以為顧采薇又要來葵水才神思恍惚,催著女兒回房休息。
顧采薇越想越覺得不安心,將要走出母妃院落時又返回,將四哥說過的話一一轉述,尤其點明昨日上午大皇子邀三哥過府做客,三哥卻至今未歸。
誠王太妃吃了一驚,連問三聲“當真”?
母女二人有類似的擔憂,對視一眼後,誠王太妃當機立斷,將長子長媳叫來,命他們將下人們都散出去,到顧值名下的各個鋪子裏找尋兒子。
顧采薇索性就留在母妃身邊,等著音信,暗暗祈禱,希望三哥隻是留宿在某處,忘記回稟母妃而已。
她雙手緊緊絞著,卻不敢再發一言惹母妃更發愁,隻是天馬行空想著,等找到三哥,自己要好好說他一頓,一是怎麼如此隨意跟著大皇子走了,二是不告知家人,讓他們胡亂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