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重新開張(1 / 2)

杜益山滿麵寒霜,坐在食錦樓中,獨自飲著一壇梨花白。

方雲宣忙了一圈回來,杜益山一壇酒已經喝了大半,他單手執碗,目光虛虛地飄著,周身上下都浮著一層“生人勿近”的冰冷。

杜益山平時也冷淡,可卻還算得上平和,雖然難以接近,但也不像此時,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尖銳了許多,那無形的倒刺仿佛已經透過他的呼吸和動作顯現出來,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生怕一個不慎,就會被那些刺紮著。

連楠哥兒都不敢靠近,換了平時他早就偎進杜益山懷裏,親親熱熱的說這說那去了,今日卻怎麼也不敢,緊緊跟著方雲宣,隨著他忙進忙出,偶爾怯怯地觀察一下杜益山的樣子,轉頭就拉住方雲宣的手,搖了搖,小聲問道:“杜叔叔怎麼了?”

方雲宣已經聽韋重彥說了事情經過,因為杜益山不答應過繼之事,許姨娘撒潑打滾大鬧了一場,杜益山讓人將她捆回家裏,從此不許她再出杜家大門,還把她屋裏的丫頭婆子全都裁撤了,隻留下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家仆每日給她送三頓飯去,全當養了個活死人。

杜益山當著眾人駁了杜裕安的麵子,這位杜氏族長可是五十多年都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時就急了,從內堂請出家法,掄圓了就往杜益山身上打。

韋重彥可不管什麼親戚不親戚,爺爺不爺爺的,有人敢對杜益山動手,他早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從杜裕安手裏奪下家法,對頭掰成三截,甩手狠狠扔在地下。

杜裕安氣得渾身哆嗦,胡子直抖,大罵杜益山不顧倫常,竟敢對長輩動手,一麵大聲呼叫,招呼他的四個兒子出來,讓他們快把杜益山這個不孝子拿下。

杜益山貴為候爺,連廣寧知府都不敢得罪,杜家的子孫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除了杜裕安這個老頑固倚老賣老,非要去挼虎須,其他人叫誰都不動。

這下更把杜裕安氣得夠戧,吼了幾聲,兒子們都不敢往杜益山跟前湊,杜裕安心火上湧,氣息散亂,一口氣沒理順,當場氣得暈厥過去。

眾人忙上去救治,掐人中,捶胸口,好半天才算把人救過來,慌忙抬進內室,煎藥調理,不必細表。

杜益山從族長家出來就直奔食錦樓,討厭的地方一時一刻都不想再待。杜益山迫切的想見到方雲宣,哪怕他忙得沒工夫搭理自己,就隻是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情就能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除他以外的一切都不重要,隻有這個人,才是他心靈的歸屬,是他想相伴一生的人。

店裏的事已經忙得差不多了,所有東西都粉飾一新,隻等明日重新開張。此時天已經漸漸黑了,方雲宣掌了燈,讓王明遠領著楠哥兒去吃飯。

王明遠帶著楠哥兒上樓,大堂裏就剩下杜益山和方雲宣。

方雲宣望了杜益山一眼,想了想,先進廚房,做了一碗冰糖燉雪梨。削了梨皮,翻個個兒,大頭朝下,把梨核掏了,中間填上冰糖,上鍋蒸一刻鍾。蒸好了拿花鳥粉彩細瓷小碗盛了,拿紅木托盤端著,到杜益山跟前。

方雲宣在杜益山對麵坐下,把紅木托盤推到杜益山麵前,“我看你也吃不下什麼,就做了一碗冰糖雪梨,你要不耐煩吃梨肉,隻喝湯也好,清火袪燥,比喝悶酒強得多。”

杜益山看著麵前這碗瑩潤清透的梨水,不由笑道:“我什麼時候喝悶酒了?再說,對著知己,就算是悶酒也能喝得歡喜。”

杜益山說完抬起頭,目光停留在方雲宣身上。

知己,他說的知己可是自己?眼前也沒別人,隻有他們兩個,方雲宣猜測許久,決定還是不要自以為是。

方雲宣早被杜益山淩厲的目光看得有了免疫力,他麵色如常,迎著那道目光與杜益山對視。

片刻就敗下陣來,方雲宣移開目光,慌裏慌張地轉向旁邊,臉上也不自在,心裏直罵杜益山,明明長了一張麵癱臉,眼睛卻漂亮得不像話,盯久了,竟能從裏麵看出些溫柔如水的意思。方雲宣不由笑自己見色起意,暈了頭了。

杜益山也暗笑,不知怎麼,他就是喜歡看方雲宣難堪、窘迫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次獵蛇時,方雲宣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那個笨手笨腳的方雲宣實在靈動,讓杜益山總會時不時的記起來,好像怎麼也揮不散似的,他的樣子就在自己的腦子裏生根發芽,而且越來越堅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