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杜益山說他不想回去,要在食錦樓裏留宿,方雲宣領他上樓,讓他睡臥房,自己帶著楠哥兒到樓下打地鋪。
杜益山執意不許,還說:“不必了,一起睡就好,又不是沒在一塊擠過。”
自己又不是大姑娘,也不能說什麼“跟一個男人睡一個屋覺得不方便”的話。他一個男人,也沒什麼可扭捏的,方雲宣點頭答應,打水洗漱了,還依上次客棧的老規矩,楠哥兒睡中間,他和杜益山各守一邊。
一宿無話,第二日起來,眾人吃了早飯,方雲宣就讓夥計們下了鋪板,打開大門,準備營業。
眾人都來了精神,一個來月,飯鋪裏被賀雙魁攪和得亂七八糟,客人都不敢上門,生意也一落千丈,如今好容易事情有了轉機,今日能重新開門做生意,方雲宣等人都攢了一肚子的精力,想大幹一場,把食錦樓過去的紅火重新找回來。
杜益山特意抽出一天的空來,留在食錦樓裏坐鎮,方雲宣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多一道保險總是好的,有杜益山在,黑白兩道都要給他幾分薄麵,能省去不少麻煩。
午間漸漸有客人上門,王掌櫃知道方雲宣今天開張,又是早早就來捧場,他領著一幫新朋舊友上門,讓方雲宣好生感激,遠親不如近鄰,王掌櫃如此幫襯他,實在令他動容,親自接進門裏,為他們張羅幾個下酒菜,陪飲幾杯,又去招呼別的客人。
生意大不如前,大堂裏零零散散,連坐都坐不滿。方雲宣已經很知足了,隻要有人來,食錦樓就能維持,如今隻有從頭再來,再慢慢攢人氣,拉回頭客了。
街頭一陣喧鬧,一夥人鬧哄哄地朝著食錦樓走了過來,還未到門口,領頭那人已經咧開大嘴叉,笑著吆喝道:“方雲宣!你親哥哥來了,還不出來接我!”
他聲音高亢洪亮,離得老遠,屋裏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都奇怪,也不知這是誰來了。
方雲宣迎出來一瞧,立時愣在當地。原來門外吆喝的不是別人,正是賀雙魁。隻見他領著二三百號人,烏壓壓地衝食錦樓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方雲宣也糊塗了,心裏直打鼓,不知他們是不是又找茬兒來了,屋裏還有這麼多客人,真要鬧起來,食錦樓的招牌可就徹底毀了。
方雲宣連忙向前迎了一步,擋在門口,笑道:“賀老板,今日上門又是討帳來了?”
賀雙魁撓了撓頭,笑道:“哪能,我賀雙魁向來最守信義,認賭服輸,說了不會再找食錦樓的麻煩,就一定做到。今日為兄前來,是特意與方兄弟道喜的。”
方雲宣大吃一驚,賀雙魁能信守諾言,不再找食錦樓的麻煩,他就已經感激不盡,哪還敢奢望他如此客氣,還親自來道喜。
忙寒暄幾句,說實在不敢當,又讓賀雙魁等人不要客氣。
賀雙魁看方雲宣對他還是一臉戒備,嘴裏客氣,人卻疏離得很,像是恨不得他立刻就走才好。
輕笑一聲,讓方雲宣等著,賀雙魁轉身叫過老趙,問他:“好了麼?”
“好了!”
方雲宣納悶,朝他身後一看,好家夥,半條街上讓賀鳴幫的人占滿了,這些人手上各執家夥,笙、蕭、笛子、銅鑼、嗩呐,一應響器帶得齊全。
賀雙魁揮手下令,一時鼓樂齊鳴,喜慶樂曲連天震響。這還不算完,這邊鑼鼓一響,街角便轉出一支舞獅隊,花紅彩緞結的繡球被兩隻獅子爭來搶去,翻上翻下,煞是好看。
方雲宣徹底愣征了,實在不知道賀雙魁耍的什麼把戲,看這樣子,還真是給食錦樓道賀來了?
熱鬧一氣,人也聚攏得差不多了。賀雙魁讓眾人停下,回頭拉了方雲宣的手,指與街頭巷尾的百姓看:“眾位鄉親父老,今日不隻是食錦樓重新開業,還是我與雲宣結義之喜。我賀雙魁從此與方雲宣結為異姓兄弟,日後在這廣寧府中,誰要是敢欺負我這兄弟,可休怪我們賀鳴幫上下三百多號兄弟不答應!”
拉著方雲宣進門,賀雙魁又道:“今日大爺高興,隻要是進食錦樓裏吃飯的客人,飯錢全算在我帳上,想吃什麼隻管叫,酒菜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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