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時給夥計們結了工錢,另外拿出五兩銀子,讓人給賀雙魁送去。
方雲宣此時對賀雙魁這個人既無好感也無惡感,給他送一份銀子去,純粹是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瓜葛,隻當花錢買個平安。
那日賀雙魁不容方雲宣拒絕,在店門口強拉著他結義,方雲宣不想當眾駁他的麵子,這人畢竟不是什麼正經人,嘴裏說的話隻能信到五分,萬一當眾激怒了他,他領著這麼多人跟自己死磕,方雲宣可陪伴不起。如此隻好隨他去了,跪下撮土焚香,歃血為盟,便認下了這個大哥。
原本想著事情也就到此為止,可沒想到,賀雙魁還真有個大哥的樣子,隔三差五就到食錦樓來轉一圈,問方雲宣可有什麼難處,有事盡管開口,他一定全力相助。
方雲宣倒納悶起來,細想賀雙魁與他結拜的用意。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通,自己一個平民百姓,又不能給賀雙魁帶來什麼進益或庇護,與他結拜對賀雙魁來說到底有什麼好處呢。
頭疼了半天,怎麼也想不出結果,幹脆也不去想了,也許賀雙魁隻是因為鬥酒輸了,覺得抹不開麵子,所以才認自己當他的結義兄弟,這樣傳出去也不會太丟人。
能與賀雙魁是友非敵,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從此食錦樓有鶴鳴幫這塊大招牌護著,再也不會有無賴混混敢來這裏搗亂,生意做起來也會順利得多。
送錢的夥計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回來後就苦了臉,委屈道:“師傅,以後有事別讓我去鶴鳴幫成不成?”
方雲宣奇怪,問他:“怎麼了?錢送到了?”
小夥計一張小圓臉皺著,都快嚇哭了。
賀鳴幫就在北城,那裏做生意的多是茶館、酒肆,還有青樓妓館和賭坊,三教九流混跡於此,街麵上的人又多又雜,愛找樂兒的和愛找事兒的都喜歡到那地方去。
小夥計哪見過那陣勢,一進北城就傻了,眼珠子都不夠用了,看哪都新鮮,好容易找到鶴鳴幫,還沒進門就被門口幾個麵目凶惡的壯漢嚇得腿軟,進去也沒見到賀雙魁,把錢扔給老趙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來了。
方雲宣聽得直笑,小夥計不樂意,嘟嘟噥噥的:“師傅真是,偏心!我也能看著楠哥兒,陪他玩,為什麼不讓師哥跑腿,偏要我去?”
方雲宣忙安撫,從櫃子裏抓了一把銅錢給他,笑道:“好了,好了,是師傅不好。”
小夥計捧著錢,這才有了笑模樣,喜道:“謝謝師傅。我買糖葫蘆給大夥吃!”說著話轉身就跑,蹬蹬蹬上樓,歡叫著去找王明遠和楠哥兒。
這孩子才十來歲,正是愛玩的時候,卻整日被拘在飯鋪裏摘菜、洗菜,忙活亂七八糟的雜活,真是難為他了。
方雲宣對新雇的幾個夥計都一視同仁,隻要想學,他就肯教,對手藝從來不藏著掖著,這些孩子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為了有一口飽飯吃,他們的父母才把他們送出家門學徒。方雲宣沒別的本事,就隻有做菜比人強些,隻要他們踏實肯學,他自然不會藏私,每月給他們一份工錢,年節時也備下年禮送去給他們的父母家人。
這是從來沒有的,學徒時哪有給工錢的,能吃飽已經是好事了,有的人家不肯教學徒本事,連每日吃飯都要苛扣,哪有像方雲宣這樣大方的。幾個小夥計感激不已,個個拚命幹活,生怕方雲宣不要他們了。
晚間杜益山回來,食錦樓已經下了鋪樓,天也全黑了。
這些日子杜益山都在食錦樓裏住著,沒有再回杜家莊去。上次因為過繼之事,他與杜裕安徹底鬧僵了,這老頑固天天領著一大幫人守在杜益山家門口,就等著杜益山回來,好與他算算總帳。他們是閑得沒事幹,可杜益山卻沒那個閑工夫跟他耗去,幹脆趁機搬到食錦樓住,一來可以躲開那個老頑固,二來近水樓台,也可與方雲宣多多親近。
杜益山不回去,韋重彥等人也想跟著搬出來,杜益山思量思量,府裏沒人看著不行,許姨娘雖然被他關起來了,可杜清元卻還在,這人野心不小,沒準就會趁亂生事。杜益山讓韋重彥和老六等人繼續留在杜家莊居住,看管府中事務,萬一有個風吹草動,也可做到知己知彼。
韋重彥勉強答應,他也早煩那個鬼地方了。明明是個風景如畫,溫婉秀麗的水上小鎮,可無端端卻讓人覺得憋悶壓抑,住久了連氣都喘不上來。
杜益山讓他們再忍耐半載,過了新年,城外的山莊也就建得差不多了,到時兄弟們就能搬出來,隨他一起到山莊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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