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益山等人圍坐桌旁,一桌坐不開,就把幾張八仙桌拚在一起,擠在一處,飲酒說笑,恣意快活。
韋重彥和老六去廚房裏給方雲宣打下手,聽見外麵鬧哄哄的,兄弟們猜拳行令,喝酒喝得熱鬧,不由眼饞,時不時就往外麵瞄一眼,恨不得立刻就跑過去與兄弟們一起玩樂。
方雲宣笑道:“你去吧,都是些現成的,我重過一遍油就成了,這廚房小,人多了連身都轉不開,你和六哥都出去吧。省得礙事。”
韋重彥和老六一聽,客氣道:“那哪行?”眼睛卻直瞟外麵,心早飛了。
方雲宣好笑起來,推他倆出去,“真不用你們。玩去吧。”
韋重彥早呆煩了,讓他掄刀還差不多,你讓他掄鍋鏟子,這不難為他。當即不再推讓,笑拍方雲宣:“好兄弟,回頭哥哥請你喝酒。”說著話放下手裏的鏟子,扯掉圍裙,撒腳就跑。
老六見韋重彥跑了,撓了撓頭,衝方雲宣笑了兩聲:“兄弟,你受累啊。”也跟著跑出了廚房。
外麵早鬧翻了天,二十幾個人或坐或站,開始還好好飲酒,玩到最後,全興奮起來,三五成群聚在一塊,擲篩子猜大小,劃拳鬥酒,鬧成一團。
杜益山抱著楠哥兒坐在一邊,剛剝了兩個花生喂他,就見韋重彥和老六從廚房裏跑了出來,紮進人堆兒裏玩鬧起來。
杜益山皺了皺眉,便對楠哥兒說道:“我們找爹爹去可好?”
楠哥兒使勁點頭,外麵太亂了,孩子煩得慌。
進廚房一看,果然見方雲宣一個人忙得一頭是汗。
杜益山放下楠哥兒,拿過方雲宣手裏的魚肉,道:“我幫你。”
方雲宣嚇了一跳,他都不知道杜益山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不,不用了。”
杜益山不理這話,提起菜刀,問:“怎麼切?”
方雲宣突然想在破廟中時,杜益山也是這樣突然出現,幹淨利索的收拾了那條死蛇,解了自己燃眉之急。
這個人總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幫自己。
一絲情緒慢慢縈繞心頭,方雲宣默默體味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與前世時不同,那是比暗戀更加明確的欣喜和快樂,讓他忍不住揚起笑臉。
杜益山也是一愣,方雲宣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一點一點擴散開來,將他不很出色的五官襯托得柔和、美好,像鍍了一層柔光一樣耀眼奪目,杜益山不由恍了心神,心頭翻起熱浪,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把眼前的人擁進懷裏。
“爹爹,你臉紅了。”
楠哥兒突然出聲,屋裏的兩個人才回過神來,都弄了個大紅臉,方雲宣轉身出門:“我看看外麵還少什麼……”
杜益山也脹紅了臉,瞪著楠哥兒,捏著他的臉蛋,恨道:“都是你壞事!”
楠哥兒咧著嘴,笑嘻嘻的倚進杜益山懷裏,又問:“爹爹為什麼臉紅?”
杜益山無言以對,往楠哥兒嘴裏塞了個紅棗,堵住這張多話的小嘴。
吃過年夜飯,眾人上街放煙火,楠哥兒抓著兩個地老鼠,從方雲宣手裏接過一截香,就去點地老鼠上的撚子。哧溜一聲,老鼠尾巴上冒出一溜青煙,跟著火花四濺,地老鼠發出一聲尖嘯,貼著地麵在地上來回轉起了圈子。
楠哥兒看得有趣,忙去點另一個,又拉方雲宣看。
方雲宣也沒想到這個世界做煙花的手藝如此精湛,這地老鼠物如其名,做得跟真老鼠相似,隻比真老鼠略大些,外皮也不是灰的,而是用五顏六色的彩紙貼在竹製的骨架上,尾巴處留下一個長長的紙撚,拿香點著,就會滿地亂躥,十分好玩。
方雲宣看楠哥兒玩得高興,便也拿了兩個點著,和楠哥兒的老鼠比誰的快。杜益山在一旁看著,偶爾用腳扒拉一下,幫楠哥兒贏了方雲宣好幾次。
韋重彥和老六等人接連點了十幾掛響炮,又放了一個滿天星,這才覺得過癮,紛紛回來洗手,準備等著城外的寺廟鳴響鍾聲。
天色已近子夜,各家各戶都在團圓守歲,食錦樓裏安靜下來,鬧了一天,眾人此時都是又滿足又疲倦。
鍾聲鳴響,辭舊迎新,一聲一聲悠長沉穩的鍾聲過後,眾人吃了餃子,又飲了屠蘇酒,一直守歲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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