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嬰純血(第二節)(2 / 3)

可以看看嗎。

她的目光突然艱深起來。你是一個銳氣的人,氣息裏有不安定的成分。她說。

不。我從她手裏拿過書。拒絕她的請求。

我不想讓人知道,那些散落在天涯的青春。

孩子。她說。

沒有人知道,少年衝動所得的懲罰。現在我擁有了閑逸的生活,多少可以衝淡一些不堪的記憶。她看起來確比我年長,並且美麗。

每天我們都叫外賣吃。她為了保持營養均衡買回了大量補品。另外還有一些藥。我問她那些都是些什麼藥。她說你不會懂的。我粗略看了下藥品上的標簽,好像是孕婦吃的藥。

她經常頭暈,嘔吐。在電視裏我曾見過說孕婦是會嘔吐的,那個時候應該吃酸東西。她說那是騙人的,小孩子才信。她一直把我當年少無知的孩子,但我卻親眼看到她背著我偷偷的吃買來的醃酸蔬菜罐頭。她有一股倔強的性子。

晚上睡覺,我們總是赤裸著抱在一起。她的鼻息甜蜜迷醉。發絲蜿蜒出花朵的芳香。相互撫mo,編身輪回。她喜歡用指間在我的耳後摩擦,反反複複。細膩修長的手指,帶有魔力的磁性。溫柔的目光在暗中曳動。身材勻稱,肌膚靚麗。肢體糾纏間,沒有反應是不可能的。

怎麼,這麼經不住考驗。

我是處的。

二十歲還處,很丟人。她說完便笑。

幾乎每天夜裏,她都用手幫我解決。當我說快要噴射的時候,她就用一塊白色的棉布遮住。綿長的接吻過後,她起身去衛生間將棉布洗淨晾起來。嘩嘩的水聲,讓我想到流年。二十年,就像水一樣流過。驚濤駭浪也好,清澗潺潺也罷,終究要蒸發得蹤影盡杳。事實上,經曆過來的亦是平淡,平淡如水。嘩嘩之聲,算是對歲月的祭奠。

望著她在黑暗中恍惚的潔白胴體,心悸如潮。她竟是第一個與我有親密接觸的女性。喜歡,愛。我們的交易是,我在這段時間給她愛,而她為我提供生活花銷,以及除卻作愛以外所有男女之間的親密舉動。

然而,我卻不可遏止的愛上了。

錯誤從此紮根。

每次她洗完棉布歸來,我都一把將她拉倒入懷,瘋狂的親吻。眼瞼,鼻尖,耳根,嘴角。在每一寸肌膚上攻城略地,似一頭饑渴的獸。她亦積極響應,配合。但我們都掌握著分寸,不去逾越最後一道防線。那是這場遊戲的禁地。遊戲的樂趣隻在過程,不在結果。一旦規則被踐踏,遊戲即演變成為悲劇。

這是一場殘酷的遊戲。

在親吻和擁抱中安然睡去。早上醒來,她的頭枕著我的手。所以,每天我都是以被她壓到半身不遂的借口讓她給我做按摩,順帶再幫我緩解一回下身呼之欲出的壓力。

她還開始使用香水,款式是NARCISSE,氣味辛辣,豐盛而濃烈。傳說NARCISSE是古希臘一名自戀的少年在溪流的水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愛上了水中的自己,並為此陶醉。他不肯離去,最後站成了溪邊一株獨照的水仙。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擇這個牌子。也許隻是喜歡它的味道,並不了解關於獨照的傳說。抑或,不是。後來,我肯定了答案是後者。

躺在樓頂上,沐浴清晨和煦的陽光,我閉上眼睛,獨自設想我和她的未來。自私的計劃。我已經不想再把這個遊戲玩下去。我得工作,她是有錢,但遲早是要坐吃山空的。假如,我們有未來的話。

困難逐一浮現,隻有高中學曆,甚至可以認為連高中學曆都沒有達到。養活自己本已不易,何談養活別人。如果她真的生了孩子,我能再多養一個人嗎。自不量力。

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我能接受嗎。

她隻是把我同她之間的關係當成一場遊戲中的交易而已。

冷靜將我從她對我施與的幻覺中拉回至現實。所謂現實,指的便是冷酷。

我說,我想我們之間應對對方有更多了解。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懨懨的表情。接你來這裏之前我已經說過,互不幹涉對方的過去,彼此要保持一個度。這是規則。你應該明白,現在這樣就很好。

我抓起她剛才放下的水杯,將裏麵剩下的橙汁一飲而盡。每一個動作,都處於她視線的追蹤之下。記住,這個事情在我生產以後必須停止。

什麼。

拿我杯子喝水的事。她的話令我感覺莫名其妙。她繼續說,無意識的使用異性的杯子,是愛的前兆。你可以愛我,且必須。但是,請掌握好時間。

愈發感覺,這是一場荒誕的遊戲。

不想品嚐單戀的苦澀和失戀的落魄,就應當控製初期投入。

我毅然放棄了去找工作的念頭。既然遲早是要分離,又何苦癡心妄想。

並非是她的語言和意誌摧毀了我的幻覺,而是那雙煙灰色的眼睛。藏匿在裏麵的灰燼掩埋著罹難的心跳。

電腦桌上擺放著一個茶色玻璃煙灰缸,幹淨透亮。

你抽煙。我問她。

不,抽煙對胎兒的發育不好,你也不要抽。

她打開電腦,播放華爾茲圓舞曲之二。音響同音樂的節奏一同律動。穿過密布的爬山虎縫隙的陽光,稀碎模糊。同時模糊了她的臉。

會跳華爾茲嗎。

會一點。

十指交叉,身影在浸滿音符的房間裏起起落落。一些影影綽綽的步伐和投影。旋轉的裙擺。紅色的高跟鞋,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這首曲子沉重大氣。

過去時代的上流社會開舞會時,這樣的曲子很合適。

你很喜歡紅色高跟鞋。

熱情,濃烈,永不屈服。

一曲跳罷,她踢掉鞋子,光腳。這情形像一個在海灘拾貝的孩子。換了曲目。王菲的《人間》。

很動聽對嗎。

對。我知道她放這歌不是給我聽的。她隻是把我暫時當成那個一開始就從未現形過的男人。那一瞬,千百萬年才有的一瞬,我真想置她於死。這叫恨嗎。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當她像頑皮的孩子般跳上chuang,在床上踩來踩去,我竟又擔心起她腹中的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