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阮清川就看到自家的馬車了,他拱手和朱由原告辭,“三皇子,夜路不好走,要讓車夫慢一些。”

朱由原“嗯”了一聲,抿緊了唇,似是有話要說,卻又忍著說不出口。

阮清川等了他一會兒,見他始終不言不語的,轉身就走了。

朱由原卻在此時又喚了一聲,“二舅舅。”

“還有事情?”阮清川回頭,溫和的問道。

“二舅母……”朱由原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試圖補救,“舅舅,我的意思是。二舅母剛懷了身孕,不如請宮裏最擅長婦幼……”

話越往下說越不對了,太關心和在意蘇姝了。

阮清川的神色看著和平時沒有區別,眼神裏的陰鬱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他低聲笑了笑,抬眼看向朱由原:“你之前認識蘇姝?”

明明是問句,卻用的是肯定語氣。

朱由原.本來要說不認識的,但看著舅舅盯著他的眼神,腦子裏不知道搭錯了那一根筋。

他點頭應“是”,又說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久到仿佛就隻剩下他認識蘇姝,而蘇姝早就不認識他了。

“她現在是你二舅母。”阮清川沒有再說別的,也不再看朱由原一眼,慢慢的走遠了。

朱由原卻一個人站在原地好久。

不知何時,他緊握成拳頭的右手垂在了身側。

“她現在是你二舅母。”——這一句話,是舅舅在警告他了。舅舅那樣含蓄包容的人,對他竟然也用了警告的語氣,大概也是忍不了了。

阮清川回到家已經是亥時了。蘇姝原本是坐在被窩裏邊看話本邊等著他歸來的,但是等的太久了,她自己就躺在裏側先睡下了。

她懷有身孕之後,許多時候都控製不住自己,總是想睡覺。有時候剛吃過飯,就能躺下來睡上一覺。

阮清川回去之後,也沒有喚丫鬟叫醒她,而是輕手輕腳去了淨房洗漱。

他出來後,坐在床沿上側身去看睡著的蘇姝,看了許久,才翻身上床躺在了她身邊。

蘇姝許是意識到阮清川回來了,卻也沒有睜眼。她慢慢悠悠蹭到了阮清川的身邊,熟練的拱了拱他的脖頸兒,老老實實的又睡下了。

特別的黏人又乖巧。

阮清川低頭輕輕親了親蘇姝的側臉,目光幽深。他想起來朱由原和他說過的那些話,朱由原都承認她認識姝姐兒了,那麼姝姐兒認識朱由原嗎?

如果姝姐兒不認識朱由原,但分明朱由原當時臉上的表情是他們彼此是熟悉的。如果姝姐兒真的認識朱由原,那為何上次在青崖院時……姝姐兒看朱由原的眼神會是那麼的陌生?

阮清川仰頭看著帷帳,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別人都以為他是最溫和無害的,什麼狠辣謀算都和他沒有關聯,甚至連他的兄長、母親都這樣認為……但是能掌管整個錦衣衛的人,又怎會沒有狠辣謀算?他隻是表麵溫和無害而已,或者他的溫和無害隻針對於妻子。

也正是因為他的溫和無害都給了妻子,才渴望得到妻子所有的偏愛和專注,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也都能讓他草木皆兵。他甚至願意相信蘇姝根本不認識朱由原,隻是朱由原單方麵認識蘇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