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許小虎一走過來,林夕落扭頭就走,他傳字條,她看也不看,直接扔進垃圾箱。
放學,林夕落背著書包,直接去停車場,發現更悲摧的是——早上那一跤,車鏈子掉了。
雨還在下,林夕落蹲下來把車鏈子卡回去,她不在行,以前都是許小虎修好的,看著三下兩下好像很簡單,自己卻怎麼也不行。
許小虎一直跟著她,拿著傘幫她擋雨,低聲下氣:“夕落,讓我來。”
林夕落繼續搗鼓,可車鏈子就是不聽話,她氣憤地踢了車一腳,背著書包往回走,許小虎撐著傘跟著:“夕落,夕落!”
“你走開!”林夕落回頭,用力地推開他的傘。
傘落在泥裏,可沒人理會。兩人站在雨中,怒視彼此,林夕落忍了一天的淚水終於決堤:“你為什麼沒等我?為什麼沒等我?”
許小虎也在吼:“你為什麼不來我家?”
因為我家欠你錢,我不想去,我不想覺得低人一等,林夕落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才什麼都不知道!”許小虎想起那場沒人看的煙花,眼睛也紅了,她一點都不懂他的心。
兩個人像兩隻受傷的小獸怒視著,他們從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此刻卻不死不休,林夕落心一狠:“好,那絕交!”
“絕交就絕交!”許小虎也發狠了,但他一看到她轉身,想都沒想就衝過去,拉住她的書包,往自己的單車上帶,“我不要絕交了,我們回家!”
“你——”林夕落哭笑不得,想掙開,但許小虎抓得這麼緊,緊得像抓住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他搶過她的書包背在身上,把她按在單車後座,神情凶猛,嗓音卻帶著脆弱:“回家,夕落,我們不要吵了,回家。”
最後,林夕落坐在他的單車後架:“要有下一次,我再也不理你了。”
“絕對不會有下一次。”許小虎賣力踩車,小心翼翼地問,“夕落,你腳怎麼了?”
“摔的。”林夕落輕描淡寫地說,費力地舉著傘,往他頭頂移,風這麼大,都快把傘吹走。她緊緊抓著許小虎的書包,腦中冒出來兩個字——冤家。
第二天,許小虎早早來到林家。
“小虎快去上學,不用等夕落,她請假了,”林媽媽皺眉,“好好的,怎麼出水痘了。”
許小虎去她房間,林夕落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一見到他,蒙起臉:“別過來,醜死了!”
許小虎湊過去,搶她的被子,一看就笑了,林夕落白淨的臉上一夜之間冒出好幾顆紅紅的小水泡,他壞心眼地戳了戳。
“不會啊,蠻可愛的,你看這麼水。”
“唉,別玩了,離我遠點,出水痘很容易傳染的。”
“能出才好,不用上課,”許小虎看到桌上放了個吃了一半的梨,“這梨你吃的?”
見她點頭,許小虎很不客氣地拿起來就咬了一口,林夕落愣了一下,去搶:“你還吃?!真的會傳染!”
“就半顆梨,你真小氣!”許小虎拿著梨,故意又哢嚓地咬了一大口,笑嘻嘻跑了。
下午,林夕落接到許家的電話,許小虎的聲音帶著得到寶貝般的竊喜。
“夕落,我也出水痘了!”
“你有病呀,這麼高興!”
“嗬嗬,我是挺高興的。”
結束通話,林夕落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甜絲絲的,仿佛她傳染給他的不是水痘,而是很美好妙不可言的東西。
鄉下有個風俗,就是長了水痘,要找把油紙傘,撐著,用古井水潑一下才能好。
現在很少見到油紙傘,林媽媽問了好幾家,才借到一把,破得不成樣子,顏色褪了,又都是破洞。林夕落嫌棄地看著紙傘,還是打電話給許小虎一起來潑水,好在古井的水還是很幹淨。
林夕落和許小虎撐著破紙傘,看著這四麵漏光的傘,覺得很好玩。
許小虎笑嘻嘻:“你看,我們像不像白娘子和許仙?”
“出水痘的白娘子和許仙?”林夕落看著也是一臉痘的許小虎,笑了。
“水來了!”林媽媽果斷地把水潑上來。
“小心!”幾乎是本能,許小虎一手舉傘,一手把她樓在懷裏,低下頭,擋住往下滴的水珠。而林夕落撲進許小虎懷裏的瞬間,聽到這個少年如驚雷般的心跳,在耳邊撲通撲通地跳,又快又急,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好了。”林媽媽說。
兩人還是沒動,直到鹿鹿過來,氣呼呼地推開許小虎,他甚至還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滿。
林媽媽善意地笑了,林夕落走出傘下,許小虎也紅著臉,低頭裝模作樣地把傘合上。兩人的臉都紅得不正常,林夕落的心還在瘋狂地跳著。其實擁抱很短,不過三五秒鍾,可在這短短的三五秒鍾,她幾乎可以確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