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回到KTV,麵對的卻是老板的雷霆大怒,他指著她的鼻子罵:“又是你?你還要給我惹多少事!在這種場合就要放得開,喝杯酒會死嗎?公司的損失你賠得起嗎?”
林微笑沉默被罵,這不算什麼,再惡毒的辱罵她也聽過,而且經常。
“行了,像你這樣的,我們也請不起,去把工資結了,晚上就搬出去。”
老板根本不聽她的辯解,林微笑咬著唇去結工資,她的東西很少,很快就收拾了。同宿舍的女孩傷心地看著她,可又能怎樣,她走了,明天就會有人來代替她,很快她們都會忘了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同事說,林微笑點頭,走出去時,臉上還帶著笑。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但總會有辦法的。
淩晨了,城市終於安靜了點。林微笑背著行李,抱著包坐在長椅上,享受這難得的靜謐。她抬頭看天,不知為何,在鄉下覺得很大的天,在城裏變小了,還總是模糊不清。
不知道城裏的天和鄉下的天是不是一樣,林微笑傻裏傻氣地想。她站起來,張著手臂,想象她走在家鄉小溪的圓木上,許小虎握著她的手,她走得搖搖晃晃,卻什麼也不怕,她笑了起來,真好,這麼靜,好像整座城都屬於她。
下一秒,她掛在胳膊上的包被摩托車上的人掠走。
飛車搶劫!林微笑摔下去,顧不得疼就爬起來追,但根本追不上。摩托車上的小青年還囂張地衝她比了中指。“去死!”林微笑氣得把鞋扔出去,過了一會兒,又一瘸一拐去撿鞋,那個包裝著她所有的錢,還有身份證。
真倒黴!林微笑狠狠地踢了一下,眼淚在打轉。
她昂起頭,讓眼淚倒流,不哭的,微笑,說好的,不哭。
別人的十九歲在做什麼?十九歲的林微笑在午夜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媽媽,原來活著真的很難。
林微笑從行李裏拿出一張照片,是張全家福,一家四口對著鏡頭笑。爸爸、媽媽、鹿鹿,林微笑把照片貼在胸口,還好,照片沒有丟。她離開家什麼也沒帶,除了這張照片,比生命還珍貴。
她又拿出一疊尋人啟事,貼在公交車站、電線杆,就連垃圾箱也不放過。城市最討厭這些狗皮膏藥,經常會組織清洗,她買的是最強力的膠水,鹿鹿在紙上衝她開心地笑。
鹿鹿,鹿鹿,林微笑摸著弟弟的臉,心難受得絞起來,她真的做了一件罪無可恕的事。
連她都活得這麼艱難,那鹿鹿呢,他隻有十三歲,又有自閉症,孤獨一人,他……還活著嗎?
林微笑不敢想,她隻能告訴自己,鹿鹿活著,一定活著,他還像小時候一樣,站在田梗旁,等她帶他回家。把這條街貼滿尋人啟事,林微笑抱著行李縮在長椅上沉沉睡去,夢裏好像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林微笑是被人叫醒的,“夕落,林夕落。”
“哎。”林微笑本能地應著。
睜開眼,是阿信英俊的笑臉。林微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警察找她做什麼。
阿信今天沒穿製服,笑眯眯地問:“原來你叫林夕落。”
“不,我叫微笑!”林微笑大聲反駁,帶著幾分怒氣。
阿信有些莫名,把包遞給她:“早上局裏破了一起飛車搶劫,我正好看到是你,沒有你的聯係方式,順路送過來。”
是那個失而複得的包,最上麵是她的身份證,清清楚楚寫著姓名林夕落。林微笑尷尬地接過,太好了,又回來了,她望著他,真不知要怎麼感謝他:“是我的,其實,我、我——”
她不知如何解釋,這麼好的人,她真不想讓他覺得她是滿口謊言的女孩。
好在阿信沒再深究,他隨口問:“你怎麼睡在這兒?”
他開車要去KTV,見公交車站旁圍了很多人,出於職業習慣,他過來看一眼,沒想到是林微笑,她睡得並不安穩,縮成小小的一團,眉都皺得緊緊的,仿佛很痛苦。
林微笑簡單地把離開警局後的事講了下。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再找工作,連被搶了的包都能找回,總會有辦法的。”
林微笑樂觀地說,帶著幾分青春飛揚。阿信點頭,便開車走了,雖然他很同情她,但也僅限於同情。萍水相逢,不過如此,但他開了一會兒,忍不住看了一眼,後視鏡照出女孩背起行襄,艱難前行。
如果是他,會怎樣做?會大聲指著鼻子罵,程長信,你這個沒愛心的渣渣!
阿信苦笑,掉轉車頭,搖下車窗:“林微笑,你會做飯照顧小孩嗎?”
林微笑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一點也不像有孩子的人。
阿信笑:“上車,有個工作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