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荊棘路(1)(3 / 3)

他剛喊完,報應就來了,林微笑接了通電話,抓起包就往外跑。

“牧嶸,我等會兒再來。師父叫我,晚上有個青年企業家頒獎晚會。”

“上流社會的事,你一個實習記者去摻和什麼。”

“我去給他們歌功頌德!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林微笑急忙走了,阿信回來,牧嶸正一個人在別墅裏這兒摸摸,那兒瞧瞧。穿著拖鞋卷起袖子的男人,神情柔軟地靠在牆壁回憶,無奈又深情的模樣,其實很能讓女孩心動,可惜該在的人不在。

阿信走上前,給了他一拳:“知道回來了?”

牧嶸坦然接笑,咧著嘴笑:“哥!”

兩人各點了根煙,手指修長的人點煙的動作非常優雅。

阿信點煙充滿魅力,天然的滄桑憂鬱,他吐著煙霧:“巴黎好嗎?”

“很好,兩個人浪漫,一個人孤單。”

“那看來我注定孤單。”阿信失笑。

煙霧迷散,牧嶸側目,指甲陷進手心,四年,他走了四年,難道他倆還沒有結果?

阿信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問:“記得四年前我送你,說回來要送你一個禮物?”

“記得。”牧嶸點頭。

阿信去背大提琴:“牧嶸,帶幾瓶酒,陪我去寧靜海走走。”

什麼都會變,唯有寧靜海不會變,一如既往的寧靜和溫柔。

如果還要說什麼不會變,那就是在海邊,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寂寥拉琴的背影不會變。牧雪走了十年,有個人在這片海灘拉了十年的大提琴。十年前他看不懂五線譜,十年後,他已經能熟練拉出名曲。

潮漲潮落,日落星沉,十年,仿若一瞬。

生死枯等,十年,他就像做一個夢,他所求所夢,不過一句,好久不見。

這是他人生最大的奢望,阿信苦笑,丟了琴弓,慘然道:“牧嶸,我三十三歲了。”

牧嶸心一顫,十年了。

阿信眼圈紅了:“牧雪還是不想我,不回來找我。”

“哥,你不要這樣,姐姐她——”牧嶸說不下去,不是逼他承認姐姐死了嗎,為什麼還不能忘?

阿信根本沒看他,他望著海麵:“牧嶸,你懂嗎?活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哥,你別這樣。”牧嶸跑到他麵前,眼睛通紅,“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對,都是你的錯!”阿信狠狠推開他,十年,他壓抑了十年,他今天要全部說出來,他的眼睛紅得滴血,“都是你的錯,每次我看到你,都要壓住殺了你的衝動。為什麼是你,偏偏是你,如果不是牧雪最疼的你,你還以為你能毫發無傷。”

牧嶸呆住了,他知道阿信怨他,可他沒想到恨得這麼深重。

“牧嶸,我本來不是什麼好人,你還記得你姐姐叫我什麼,程渣渣。如果沒有遇見她,我不知道要在哪裏腐朽,可她救了我,要我做個好人,我努力了,但真的好難,我還是忍不住去恨。”

阿信揪住他的衣領:“我答應過牧雪,不能欺負你,可是我還是恨你。”

牧嶸眼睛紅了,嗓子眼堵很難受:“對不起,哥,對不起。”

“所以我請微笑幫忙,讓她假扮我女友,讓你痛苦,”阿信搖頭,“我沒料想到,你這麼幹脆地走了,你是在成全我嗎渾蛋!成全了我和林微笑,你姐姐怎麼辦?你不怕她一個人孤單嗎?”

牧嶸呆住了,直到今日,他才發覺自己太天真。

程長信對牧雪,哪是他三言兩語能撼動的?

他根本是個瘋子,就從來沒相信過姐姐死了。

但他又自私地慶幸,原來哥和微笑沒什麼,是不是人都這麼自私,隻為自己著想?

牧嶸又自責又難過,阿信望著他,兀地笑了,帶著點邪氣:“牧嶸,喜歡我的禮物嗎?對不起,讓你痛苦了四年,不過我就是這樣,我不快樂,也見不得別人快樂。”

他看著他,認真又殘酷:“牧嶸,你有罪,罪孽深重,我成全你,但我永遠也不會祝福你。”

“夠了,哥,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牧嶸上前要抱住他,程長信推開他,又狠狠地一腳踹過去。兩人在沙灘打了一架,大多是阿信在發泄怨氣,牧嶸沉默地忍著。滾了一身沙,嘴角破了,眼睛青了,臉腫了,實在是狼狽又難看,最後兩人累倒在沙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抽煙。

“哥,你還恨我嗎?”

“恨過,不恨了,”阿信伸手,轉頭望著這個自責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要你叫我一天哥,你就是我弟弟。”

他望著他:“歡迎回來,我的兄弟。”

兩人齜牙咧嘴地笑了,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卻沒有一點點的虛情假意,坦然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