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蝸牛小姐,我很想你。”
她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聲,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命運為何這樣對她?
後來,牧嶸出了ICU,阿信來向他們告別,說他累了,已經辭職,接下來要去外麵走走。
“可能不會再回來了,”阿信說,“牧雪有個願望,就是環遊世界,我想,是時候了。”
十年,阿信還是沒等到牧雪,牧雪就像他一個不願醒的夢。時光沒讓這個癡情的男子老去,卻讓他日複一日,痛苦地活著。林夕落想勸,又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離開,何嚐不是一條生路。
後來,阿信給她打過電話,說他走到巴黎了,在塞納河上看到一樣東西,一直猶豫要不要給林夕落看。
“我想牧嶸不會讓我說的,但我不說,你可能永遠不知道,想來對你也不公平。”
“你不知道吧,牧嶸一直愛著你,不是喜歡,是愛……”
他發來一張照片,鏽跡斑斑的鐵橋上鎖滿了密密麻麻的鎖,鎖上刻著名字,眾多的法文夾雜著一筆一畫的漢字。
牧嶸,林微笑。
林夕落聽過這座橋,著名的心鎖橋,相愛的兩人將刻著名字的鎖鎖在橋上,把鑰匙丟在橋下,鎖一輩子打不開,他們也一輩子不分離。
隻是她沒想到,多年前,牧嶸離開,竟是帶著這樣的秘密。
她仿佛可以看到成雙結隊的情侶們,就牧嶸形單影隻把鎖鎖在橋上,別人扔下鑰匙,是打不開的一輩子,他是永遠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接下來,阿信說什麼,林夕落一句也聽不進去,她腦中隻有一句話。
牧嶸一直愛著你,不是喜歡,是愛。
原來,她這麼深沉地被一個人愛著,可她從來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說過,連一句都喜歡都沒有,他有的隻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永遠的那句,夕落,我們是親人,我為你做任何事都不過分。
所以……包括死嗎?
林夕落站在原地,眼淚肆虐,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想問牧嶸,你愛我,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那麼輕率地跳下去,丟下我一個人。可她回到醫院,對著沉睡的牧嶸,一句責問也說不出來,是我不好,讓你一次次等我,沒把你放進心裏。
林夕落知道自己錯過的,不隻隻是特嶸,還有他溫柔的所有。
所幸,他沒死,感謝上蒼,他沒死,隻要沒死,就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劉茫入獄了,他承認一切都是他做的,和鹿鹿沒有任何關係。鹿鹿繼續學畫畫,他很有天賦,他師父很喜歡他,說機會可以幫鹿鹿辦畫展。鹿鹿也經常來看牧嶸,他不明白牧嶸為什麼總睡著,會趴在他耳邊喊。
“壞蛋,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林夕落跟鹿鹿解釋,牧嶸的靈魂去另一個地方旅遊了,等他累了,就會回來了。
“那他會不會不想回來了?”
“不會,牧嶸知道我們在等他。”
所以,快點醒來吧,影子先生。
林夕落坐在旁邊,握著他的手,她在旁邊放了張小床,她就躺在小床上,拉著他的手,靜靜陪著他。她側身,就能看到牧嶸消瘦了還是英俊的臉龐,她笑了笑,晚安,影子先生,明天就醒來吧,你已經睡了很久。
她知道,明天也許又是悲傷的一天,但隻要太陽又升起,又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明天,不是嗎?
她慢慢睡過去,手卻沒放開。
夢裏她在奔跑,這麼多年,她就像一隻奔跑的蝸牛,可想要的幸福,總是不來到。無論她怎麼努力,生活總會帶走她最親的人,先是媽媽,現在是牧嶸,不過隻要向前奔跑,一直向前跑,是不是就能把牧嶸找回來了?
她相信,這一次,她一定能跑得過。
因為她的殼裝的不再是眼淚和悲痛,而是愛,滿滿牧嶸給的愛。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林夕落睜開眼,看身旁的男人,他睡得像個孩子。
她笑了,起身整理了一下,幫牧嶸擦了臉,還刮了下胡子,把他收拾得英俊又迷人,才在他臉頰落了一下吻。
等我回來,親愛的影子先生。
她拿了包去上班,沒注意到牧嶸的手指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眼皮似乎也在動,像化繭成蝶,在做最後的努力,掙破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