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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落下樓,她得去上班。
她走到門口,卻被人拉住,對上一雙充血疲倦的眼睛。許小虎拉著他,衣衫淩亂,滿臉胡楂,神情說不出的疲倦,就像躲在門口守了一夜。他癡癡地望著林夕落:“夕落,我退婚了,和家裏斷絕關係。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
林夕落瞪大眼睛,許小虎還望著她,他沒什麼變化,就是滄桑了,眸子裏映出一個自己。
他們已經三年沒見了。
這三年,林夕落不是沒想過許小虎,她想他已經娶妻生子,幸福和睦,她想他牽著另一個人的手共渡一生,她從不打探他的消息,就當從沒出現在彼此的生命中,可是他為什麼要出現,這樣突然出現?李洛格呢?他們的孩子呢?
她入獄的三年,許小虎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靠什麼竟然三年沒結婚,最後還退婚了?
林夕落覺得被抓住的部位在發燙,她是愛過許小虎的,真真切切地愛過他,可也真真切切地放開他了。
許小虎,我們不是說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嗎?
許小虎還在說:“那一晚沒什麼,李洛格騙了我們所有人,那晚根本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一切都太晚了,林夕落想起牧嶸那把刻著兩個人名字的鎖,她被鎖住了,還能自由地愛人嗎?
許小虎情緒激動,他還在說:“夕落,我真的一無所有了,除了你。夕落,我愛你!”
“不——”不要說愛我,林夕落後退了一步,可心裏有個聲音在說,這是許小虎,她愛了十六年的許小虎。許小虎他退婚了,他和家裏斷絕關係了,他一無所有了。她還記得,年少的許小虎拉著她,在所以人前說愛她,要和她一輩子。
“夕落——”許小虎眼裏全是淚水,深深地凝視她。
小虎,這是小虎,林夕落幾乎要伸出手,但下一秒,樓上有護士在喊,聲音充滿驚喜:“林小姐,你快過來,牧先生醒了!”
林夕落猛地驚醒過來,她甩開許小虎,跑了過去,所有的旖旎被驚喜衝得一幹二淨,牧嶸!牧嶸醒了!
她跑得很快,生怕下一秒牧嶸又出什麼事。
許小虎還來不及反應,林夕落已經消失在麵前,隻剩他的手徒勞地伸在半空中,無依無靠。許小虎跟了過去,看到一副人荒馬亂的情形,那個曾讓他非常厭惡的男人生死不明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滿管子,不斷抽搐,儀器發出刺耳的叫聲。
“叫醫生!快叫醫生!”
“怎麼回事?剛才明明已經睜眼了。”
“吸痰器!快!吸痰器……”
許小虎站在門外,看到牧嶸像失去生命力的機器任人擺布,仿佛隨時都會死去。而林夕落熟悉地配合護士的搶救,眼裏全是焦急擔憂,還有深深的失望。
他怎麼了,為什麼變成這樣?自己不在的日子,夕落又發生了什麼事?
許小虎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站在林夕落身邊,卻對她一無所知,從小到大,他們何時不是最親密的。沒一會兒,醫生衝進來,路過他,說了一句:“不要圍著,無關緊要的人都出去!”
無關緊要?現在的自己對夕落來說,是不是也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許小虎指甲陷進手心,他默默退出去,站在窗外,看著林夕落咬著嘴唇,扶著牆在裏麵硬挺著,眼淚含在眼眶,卻始終沒有滾下。她很在乎他,許小虎毫不懷疑,如果牧嶸現在稍有不測,林夕落馬上會崩潰。
許小虎望著她,可她眼裏滿滿的,隻有牧嶸一個。
許小虎痛苦地別開眼,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拋棄所有回來找她,可終究還是失去她了嗎?不,他無法接受,這麼愛著的林夕落,有一天會成為別人的人。
搶救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牧嶸終於停止了抽搐,許小虎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個可怕自私的想法冒出來,如果他死了……如果牧嶸死了,夕落就回來了,他們就能在一起,可他很快就搖頭,他死了,夕落也不會快樂的。
直到醫生說沒事,林夕落才渾身是汗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牧嶸。許久,她才反應過來,一手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也浸濕了掌心,剛才明明說醒來了,結果又是一場空歡喜,騙子,牧嶸這個大騙子!
許小虎推門進來,林夕落抬頭,神情全是疲倦,她啞著聲問:“你都看到了?”
許小虎點頭,他艱難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這句話讓他異常難過,提醒著一個事實,他真的離開她太久了。
同樣感到難過的還有林夕落,她和許小虎終究走到那種隻能問一句“你好嗎?”的境地,她簡單地講了發生了什麼事,講到牧嶸跳下那刻,她喉嚨一疼,雖然傷口早好了,但傷仿佛順著喉嚨一直延伸到心裏,糾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