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看著也就剛成年的模樣,即便是三歲握筆寫字,也不至於到葛老這般誇獎的程度。
葛漢江身後跟著不少人,不乏書法界的知名人士。
如今看著他對一個少年這般不吝誇獎,還親自發出邀請函,邀請他參加這次的書法展,自然是好奇不已。
葛老身旁站著的一個四十多歲,穿著西裝的男人笑著問道:“葛老這寶貝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話說的精巧,先不著痕跡地將褚衛給誇一頓,不管他能力如何,這可是葛老親自鑒定過的。
要是不怎麼樣,這人乃是葛老邀請過來的,就是丟臉,也丟不到他身上。
葛漢江什麼人物,吃了這麼多年的飯,還能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
可是他一點都不在意,笑著說道:“你都說了是寶貝,哪能那麼輕易就讓人給發現了。”
褚衛站在一旁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隻管看他的書法展。
這書法展還是具有一定的含金量的,至少這裏掛著的字畫,不少都來自於書法大家,有些東西全都是珍藏品,隻做收藏用,也就是這樣的展會才會拿出來展示一番,一般是瞧不見的。
他不說話,不代表別人不想要去了解他。
幾個人聊著聊著,便說到了重點,每次書法展都會有的切磋。
說是切磋,其實就是一場小型比賽,參賽者現場報名,現場比賽,有不服的人就可以上去挑戰,直到最後贏得比賽。
贏得比賽的人會有獎勵。
有人好奇:“葛老,這次展會的獎品不知道是什麼,也好想讓咱們這群人飽飽眼福啊。”
葛漢江正跟褚衛聊天呢,聞言笑道:“不是什麼特別的玩意,就是一套簡單的文房四寶。”
簡單的文房四寶從一般人口中說出來,那肯定就是一般的東西了,但是從葛老口中說出來,沒人相信是簡單的東西。
必然是珍藏品。
褚衛倒是不想出這個風頭,他純粹就是好奇,才過來看看。
現在又見到了書裏聽說過的書法大家,已經很滿意了。
書畫展一共兩層樓,八樓以字為主,九樓以畫為主,等他全都觀賞完,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準備走人了。
他可是約了華榕一起吃午飯的。
褚衛不想參加,並不代表別人不想了解他。
這麼年輕的少年,什麼字畫都沒有帶,甚至沒有一幅自己的代表作就這麼來了書法展,多少讓人心裏有些不平衡。
要知道,這個書法展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除了每屆書法展都會參加的幾個公認的元老外,其餘的參展人員可都是通過層層選拔進來的,並且每個人來的時候,都帶著自己最得意的代表作。
一旦在書法展得以展示,說明字畫水平就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用來拍賣,也會更上一層樓。
這次的書法展,最年輕的一個人乃是他們公認的一個天才少年,今年二十二歲,上屆書法展沒能有機會進來,但是在今年的選拔中卻是以字第一,畫第二的成績進來的。
不少人都覺得那少年前途無量,說不定將來就是另一個葛老。
還有不少人在這少年身上壓了賭注,賭他能贏這次的畫展比賽。
所以對褚衛這麼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自然是關注的很,尤其是,這人還得到了葛老的肯定。
可不是讓人好奇的很麼。
葛老身旁的那個男人又一次開口道:“這個小兄弟想來也是會參加切磋的吧,畢竟三年才舉行一次,那不得讓大家夥看看,被葛老都誇讚的字畫啊。”
這個男人便是那個被大家譽為天才書法家的父親。
他兒子自幼開始練習書法,數十年如一日,總不能比這個小娃娃還差勁。
眾人也跟著起哄。
葛老倒是一點都不懼,眼神落在褚衛身上。
“要不然,你就上去試試,就是寫著玩玩,壓力不用太大。”
褚衛是什麼人,他也隻是看著年輕而已。
這些個老狐狸什麼意思,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無非就是看著他年輕,不相信他的水平,覺得葛老看走了眼。
也不乏真正想看看他書法的人。
但是褚衛一眼看下去,看笑話的人占了一大半。
大多數人都是不信的。
他原本沒這個興趣,出風頭向來不是他愛做的事。
但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褚衛笑了笑:“寫著玩玩可以,葛爺爺您可千萬別給我太大的壓力,我年紀小,自己什麼水平還是清楚的。”
眾人這麼一聽,就更加肯定了。
水平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肯定不像葛老說的這麼神乎其神,畢竟是個剛成年的孩子,還能比那些寫了幾十年的書法大家厲害不成。
男人頓時對自己的兒子信心十足,抬手將他兒子往前推了推。
褚衛瞧了一眼那人。
隻是這麼看了一眼,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青年額間冒著淡淡的黑氣,眉眼間也有些陰鬱,似乎是碰上什麼事情了。
青年愣了愣,在父親的推攘下,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眾人的麵前。
比賽的台子就在八樓展廳的中央,上麵放著兩張桌子,簡單的很。
筆墨紙硯也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兩邊各有樓梯,爬上去就等於站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下。
周圍一圈全都是提前放置好的凳子,坐著一群書法界的大佬。
葛老喝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下。
“主題我現場出一個,就以雲為主題如何,不限字畫,半個小時為限。”
雲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廣泛了,可以是詩、是詞、是畫,要在半個小時內完成這麼一件作品,就看考生自己有什麼想法了。
褚衛抬起一隻手,輕籠著衣袖,不慌不忙地將墨又磨了磨。
他目光微凜,不知為何,看到雲這個主題的時候,第一個躍入腦海的,竟然就是華榕。
那日在天山之巔,雪山上,華榕跟他一起坐在雲端的身影。
盡管那時候,自己瞧不見,隻能以神識相探,那時候,自己也沒有那份心思,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就是那次渡劫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心悅這個人的。
對方已經開始下筆了,行雲流水,下筆如注。
褚衛一點都不著急,等墨達到他想要的狀態的時候,這才開始動筆。
寥寥幾筆,天山的風景便盡數在筆下展現。
天山之巔,氤氳的雲間藏著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畫非常的簡單,乍一看平平無奇,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畫完之後,褚衛頓了一下,在角落裏題字。
——天山之巔,再見榕君,心向往之。
這也算是一種暗暗地表白了吧,也不知道師父看了,知不知道他的意思。
褚衛這會的心思壓根沒放在要贏了這場比賽上麵。
他就想著待會結束了之後,將這幅畫送給師父。
“時間到。”
一旁計時的敲響了身邊的小銅鑼,兩人紛紛將筆給放下。
這下便到了點評的階段了。
褚衛和那個青年退到一旁,看著一群人繞著他們兩人的字畫評頭論足。
一會點點頭,一會搖搖頭的。
他耳力好,自然是將這些人的話給聽了進去。
“這畫未免太平淡了些,一個山頭上飄著雲,雖然切合主題,但是沒有深意。”
“倒是他的這幅畫,雖不見雲,卻處處有雲,題字白雲深處有人家,這滿山的煙火氣,看著不錯。”
“葛老覺得如何?”
葛漢江笑了笑:“你們當真隻看見雲了,雲裏的人,就沒看見?”
“哪有人了?”
眾人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這若隱若現的雲間竟然真的藏在一個人。
不,準確的說,不止一個,是兩人。
一個人在雲間,一個人在身後。
明明毫不相幹的兩人,可是契合在這幅畫裏,卻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樣。
再看下麵的字,即便是不看這字的內容,光看著寥寥幾個字,便能看出寫字人的功底,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即便是在場的一些書法大家,也未必能有這樣的水平。
眾人驚訝的同時,似乎已經定下了此次的比賽的贏家。
褚衛聽了幾句之後就再沒有興趣了,而是拿出手機給華榕發了一條短信。
“送你一件禮物要不要。”
對方回的很快,快到讓他懷疑到底是不是在工作。
“要。”
褚衛勾了勾唇,似乎已經想到了待會華榕見到畫時的表情。
說起來,他雖然說過很多次喜歡師父,但是總覺得師父沒什麼安全感,既然這樣,倒不如多說幾次。
褚衛算盤打得好,隻是萬萬沒想到,一聲巨響將他給驚住了。
那副天山之巔的雪景圖,不知為何被人給撕成了兩半,上麵還沾了大片的墨跡,將整個畫都暈染的一塌糊塗。
中年男人手忙腳亂地站直了身體。
“誰,誰推我來著……”
褚衛:……
啊,突然就很不爽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麼麼噠!
華榕:原來衛衛那麼早就喜歡我了,他好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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