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宮,上書房。
屈不才躡手躡腳進了書房,向書案後麵的項莊深深一揖,道:“參見大王。”
“不才你來了?過來,到這邊來坐。”項莊放下手中鵝毛筆,從席上跪坐而起,又肅手示意屈不才坐到了書案對麵席上。
“兩件事。”待屈不才入座,項莊徑直說道,“第一件,從現在開始,販往中原各國的公輸紙、書藉以及燒酒隻交易黃金、白銀等財物,銅錢就不要了。”
華夏並非主要產銀國,白銀產量極其有限,黃金的產量則更為低下,眼下又不是大航海時代,想從南洋、日本輸入白銀也是癡心妄想,項莊要想改革貨幣體係,讓黃金、白銀成為流通貨幣,就必須先行布局從中原掠奪足夠的黃金、白銀。
“喏!”屈不才拱手作揖,沒有任何猶豫便應承了下來。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第二件,你馬上動身前往番禹,親自布局,烏木崖的下一個滲透目標將是南越國。”
戈勝的水師雖然沒能在番禹上岸,卻還是獲得了有用的消息。
南越國官員拒絕戈勝水師上岸,也就意味著趙佗仍在推行“閉關鎖道”的國策,趙佗為什麼要“閉關鎖道”?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趙佗並沒能徹底掌握南越國的五十萬壯丁,為了不使五十萬壯丁瓦解,趙佗隻能閉關鎖道、堵塞消息。
項莊派戈勝滲透南越,自然是盯上了南越的五十萬壯丁!
根據最新的人口清冊,江東五郡六十餘縣,所有的壯丁全加起來也隻有八十多萬,如果一家夥得了南越的五十萬,則楚國的人力資源幾乎能夠暴增一倍,麵對這麼大的誘惑,項莊不可能不動心,楚國缺人哪。
“喏!”屈不才再次拱手應喏。
“去吧。”項莊擺了擺手,道,“即刻去辦。”
“臣告退。”屈不才起身,作揖轉身、揚長去了。
吳中郊外,竹林小屋。
許負正臨窗撫琴,自從半年多前來到江東,許負、小青主仆兩人便在吳中郊外的這座小竹林裏住了下來,許負原本就是名滿天下的陰陽大師,入住竹林小屋之後,江東的士族名流便紛至遝來,懇請許負給他們相麵算命。
不過今天,許負卻婉拒了所有士族名流的拜訪。
倏忽之間,款款如流水輕淌的琴聲忽然中斷了,卻是一根弦斷了。
輕盈的腳步聲中,小青從外間走了進來,歎道:“公子,這短短不到兩天時間,你就已經崩斷了六根琴弦了,看來小婢又得去一趟市集了。”
許負當下推琴起身,又走到窗前幽幽地歎了口氣,許負很清楚,兩天崩斷六根琴弦,這隻能說明她的心境已然亂了。
許負的心境為什麼會亂?
還不是因為畢書那隻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公子,要不我去一趟吳中吧?”小青試探著道。
作為許負的侍婢,小青對許負跟畢書之間的感情糾葛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一開始,許負主動跟畢書結交,隻是想要化解紅鸞劫,不過事實證明,要想化劫根本就是癡心妄想,許負很快就在跟畢書的傾談、對弈、琴蕭合奏中迷失了自我,半年多時間相處下來,許負早已深深地愛上了畢書。
不過畢書卻似乎真的隻是將許負當成了知己。
好幾次,許負忍不住暗示畢書,畢書卻是毫無反應。
許負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沒有回應,小青卻知道許負是默許了,當下轉身出了小屋,又從馬廄裏牽出來一匹小紅馬,翻身上馬向著吳中疾馳而去,然後,才剛剛轉過對麵山腳,斜刺裏忽然湧出十數騎擋住了去路。
領頭的是個身軀健碩、濃眉大眼的楚軍武將,一咧大嘴笑道:“喲,小青妹子,你這是要去哪裏?”
小青一勒馬頭想要繞行而過,一邊沒好氣道:“你管我?”
“哎呀,小青妹子你不知道?這吳中郊外剛剛出現了一夥剪徑強人,那是見人就殺,若是遇到了年輕漂亮的小娘,他們就……那個啥,你懂的。”楚軍武將一勒馬韁,再次阻住了小青的去路,笑道,“小青,不如我陪你去吧。”
“什麼剪徑強人?”小青嗔道,“你才是。”
“你這叫什麼話?”武將苦笑,“我一番好意,咋成強人了?”
“廢話少說,我還有事呢。”小青蹙了蹙秀眉,道,“破軍,你讓不讓開?”
敢情這武將便是破軍,自從那天在清風棋舍遇到許負、小青主仆倆,破軍就動了心,許負身份尊貴,不是破軍能招惹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小青頭上,這半年多來,隻要得空,他便會千裏迢迢從廬江趕回江東,然後百般糾纏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