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亞絲娜忘記了羞恥與混亂,取而代之的則是啞然的望著該男子。
能夠進入迷宮區那麼深的地方,其實力,以及全身的裝備等級來看,這位單手劍使應該有著能夠住進高級旅館,甚至買豪華料理的金錢。難道他是位超級節儉家嗎,還是說——
“……真的認為這個,很好吃嗎?”
無意識的低聲詢問道。聽到這話的男子,像是很意外似的動了動眉毛,深深的點了點頭。
“當然啦。我來到這個城鎮後,每天都要吃一次……嘛啊,這可是要費一番工夫的喲。”
“工夫……?”
不理解這話的含義,藏在帽子下的頭偏了偏。單手劍使沒有回答,反倒是將手伸進了另外一邊的口袋內,拿出一素陶小罐。咚,的放在了長椅正中,說:
“你把這個東西用在麵包上試試。”
用在麵包上,此言語的含義讓亞絲娜思索了一會兒,很快她就意識到了這是在網遊中使用獨特說法。〈使用鑰匙開門〉、〈使用瓶子裝泉水〉和這些是同一個意思。亞絲娜戰戰兢兢的伸出右手,用手指碰了碰蓋子。浮上一彈出窗口菜單,選擇〈使用〉後,手指尖發出了淡紫色。此為〈對象指定模式〉的呼出狀態,所以亞絲娜又用左手碰了下正在吃的黑麵包。
頓時,伴隨著輕微的效果音,麵包一側被染成了白色。上麵鋪滿的這一層東西,不管怎麼看都是——
“……奶油?這種東西,從哪裏……?”
“是在之前的村落,做完〈逆襲的母牛〉的任務後得到的報酬。因為那任務要花很多時間,所以沒有人願意去接。”
認真的回答完這話後,單手劍使用習慣的舉止也將〈小罐內的東西用到了麵包〉上。不知是不是用完了的緣故,小罐發出輕微的聲音與光澤後,消失掉了。單手劍使咬了一大口同樣沾滿了奶油的黑麵包。嚼嚼嚼,聽著咀嚼的聲效,亞絲娜的胃並未產生讓人不適的痛覺,而是一股健全的空腹感,這種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亞絲娜畏畏縮縮地咬了一口,拿在左手上的,沾滿奶油的黑麵包。
一直以來都是又硬又粗的麵包,瞬間變成了田園風格的蛋糕味,並在口中擴散開來。奶油又甜又滑,還帶著些優乳酪似的清爽酸味。就像是被這種陶醉般的滿足感所驅使似的,亞絲娜又咬了兩三口,鼓著臉頰沉浸其中。
回過神來,拿在雙手中的食物,就像文字描述的一樣,一點也沒剩下,全部消滅掉了。看了下身旁,自己比單手劍使還提前兩秒吃完。強烈的羞恥感再度浮上,真想趕緊逃離這裏,但如果不表達謝意就離開的話那也太沒禮貌了。
“…………謝謝款待。”
“不用謝。”
同樣也用完餐的單手劍士,搖了搖戴著皮手套的雙手,繼續說道:
“剛才說的那個母牛任務,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就告訴你。如果效率得當的話,兩小時就能做完。”
“…………”
說實話,亞絲娜不為所動那都是騙人的。隻要有了那個優乳酪奶油,就算是售價為一的黑麵包也會變得如此美味。不知是不是出於味覺再生引擎所造出的滿足感,想要再一次……不,能夠允許的話,是每天都想吃一次啊。
隻不過——
亞絲娜望著地麵,搖了搖藏在帽子下的臉。
“……不了。我也不是為了要吃好吃的東西,才到這個街區來的。”
“這樣啊。那,你是為了什麼呢?”
單手劍士的聲線,也算不上很好聽,但也不難聽,如同少年般的音色。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亞絲娜把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和其他人提及,蘊藏在內心的話,一點,一點的訴了出來。
“我……都是為了自身的存在。比起一直躲在初始之街,慢慢腐朽,還不如到最後一刻都保持自身的存在。即便是死在怪獸手上,我也不認為自己輸給了這個遊戲……這個世界。無論如何也不會。”
亞絲娜——結城明日奈第十五年的人生,就是持續的戰鬥。從幼兒園入園測驗以來,她就接受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試煉,但明日奈都勝利度過了。雖然被灌輸了“隻要輸一次自己就是毫無價值的人”的想法,但她還是正麵承受住了這股重壓,並走到了現在。
在第十五年的戰鬥就要結束時,卻迎來了名為〈Sword
Art
Online〉的試煉,麵對這個,亞絲娜卻認為自己大概是無法取勝了。大量的未知事件,許多的異樣規則和文化,是個憑借個人之力無論如何也無法取勝的戰鬥。
勝利條件,就是抵達上百層的浮遊城的頂點,打敗最後的敵人。不過這個遊戲已經開始了一個多月,已經有了五分之一的玩家退場,而且他們幾乎都是些有經驗的玩家。剩餘的戰鬥力已經很少了,但要走的道路卻依然很遠……
類似這些話,亞絲娜如同緩緩擰開了內心的閘門一樣,低聲訴說道。斷斷續續,無法始終用同一種語氣說出的獨白,就這樣進入了一言不發的黑發單手劍士的耳中——但很快亞絲娜的話語聲就像是被夕陽下的微風打斷似的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句極其簡短、細微的聲音從單手劍士口中道出。
“…………抱歉。”
過了數秒,為什麼對方會說出這話,亞絲娜十分的驚訝。
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單手劍士,他應該沒有向自己道歉的理由才對啊。從帽內窺視著身旁,坐在長椅上的灰色上衣男子,雙肘頂在膝蓋上,低著頭。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再度傳來。
“抱歉……——會出現今天這個狀況……換而言之,某種意義上是我,把你逼到這個境地的…………”
不過,在那之後的話亞絲娜並未聽清。屹立在街道中央的,一座最大的風車塔上的風能時鍾,奏出了高亢的鍾鳴聲。
午後四點。是〈會議〉開始的時間。放眼看去,不遠的噴水廣場處,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玩家。
“……走吧。這就是你要我參加的會議吧。”
說完亞絲娜站了起來,單手劍士也點了點頭,慢慢從長椅上起身。他究竟想說些什麼呢——反正也不會再遇到他了,就此為止吧,本應如此,但不知為何在內心的一角,卻有著讓人無法釋懷的針刺般的情感。
想知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要哪一個呢,亞絲娜自己也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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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四十四人。
這就是聚集在托爾巴納噴水廣場處的玩家總人數。
我不得不說聚集在廣場處的玩家人數跟我的預想——或者設想的要少很多。SAO小隊最大人數為六人,總共可以集結八支小隊,組成累計四十八人的聯隊【RAID】。要以零傷亡擊敗第一層的樓層BOSS的話,至少得要兩支聯隊進行輪番戰鬥,不然很難達到該目標,不過現在的人數就連一支聯隊的上限都沒達到。
我本想吸口氣,長歎而出,但卻失去了這個時機。
“……這麼多的,人啊……”
左後方,披著連帽鬥篷的細劍使低語道。讓我不得不望向她,問:
“很多嗎……?才這點人數?”
“嗯。因為……這可是為了挑戰第一層BOSS而集結起來的,不是嗎?明明就有全滅的可能性啊……”
“…………原來是這樣啊。”
點了點頭,我再次巡視望向三五成群的劍士。
其中五六名劍士都與我相互知曉對方的名字。還有就是,在前線附近的街區或迷宮內見過麵的家夥大約有十五人。剩下二十多人都是初次見到。不用說,男女比例更是失衡。女性玩家,猛地一眼望去就隻有細劍使一人,不過她卻用兜帽遮擋住了眼睛,讓人無法認出,因此除我之外的人可能都會認為在場的都是男性吧。坐在廣場正對麵的高牆上的身影是“老鼠阿爾戈”,不過她應該不會參加BOSS攻略戰的。
正如細劍使所說,誰也沒有見到過——至少是在這次的艾恩葛朗特中——或是挑戰過第一層的樓層BOSS。HP變成零,也就宣布了死亡,因此這大概會是本層所展開的最大規模的戰鬥吧。和細劍使說的一樣,廣場上聚集的所有人都抱有了死的覺悟,並給今後的玩家當墊腳石的這個理念才站在這裏的吧……應該是這樣的吧,不過……
“……不一定,吧……”
我無意識的這麼說道。細劍使藏在帽子深處的雙眼用很驚訝的目光看著我。相應的,我組織起了語言對她說道。
“不敢說全員都是如此,比起〈產生了自我犧牲精神〉的玩家,〈怕來遲了而感到不安〉的玩家我想人數一定也很多。而我們要算的話也隻能歸為後者……”
“……來遲?什麼意思?”
“就是最前線啊。全滅雖然恐怖,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BOSS被打倒了,這點也讓人十分害怕。”
兜帽稍微歪了歪。如果她真是個網遊新手的話,我所說的東西應該是很難以理解吧——雖說如此,不過。
“……也就是和,不想落到年級第十名,偏差值總保持七十這些情況類似吧?”
“…………”
這回輪到我說不出話了。考慮了一會兒後,用微妙的角度點了點頭。
“嗯……這個,大概……是這樣吧……”
隨即——
隻見兜帽之下,細劍使那形狀姣好的嘴唇稍微動了動。傳出了噗、噗的細微聲。她是笑了……嗎?那個被我從迷宮區運出,還對我說〈不要多管閑事〉,並能夠施展出超絕完成度的〈Linear〉使嗎?
我不禁想要看一看帽子的裏麵,不過在此之前情形有了變化。啪、啪,隨著拍手聲,極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響遍整個廣場。
“好!那個,雖然遲到了五分鍾但讓我們趕緊開始吧!大家都稍微向前……走個三步,到這裏來!”
說出這番話的人,是個體型修長,身體四處都穿戴著閃著光澤的金屬防具的單手劍士。絲毫沒有助跑,便縱身躍上了廣場中央的噴水池護圍上。戴著那樣的裝備還能做出這樣的跳躍,其力量,敏捷力應該很高吧。
看著轉過身來的單手劍使,四十多人的玩家有一小撮發出了細微的議論聲。他們的心情我也明白。因為,這個家夥長著一副VRMMO中無法想象的小白臉。還有就是,其臉頰兩側如同波浪一般的染成青色的鮮豔長發。第一層的並沒有出售此種染發劑道具,隻能是從怪獸掉落的稀有道具那裏得來的啊。
如果是為了登上這個舞台才特意將發型發色打扮了一番的話,那麼在場僅有的一名女玩家(而且還是披著帶帽子的鬥篷,外貌無法辨識)的情況應該是出乎了其預料吧,我不禁這麼想到,男子麵對大夥兒的猜忌,反射般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說:
“今天,大家能響應我的號召在此集結,真是太感謝了!雖然有人認識我,但我還是重新做下自我介紹吧!我叫〈蒂爾貝魯〉,職業是坦蕩的〈騎士〉!”
說完,噴水池附近處,人潮湧動,在口哨聲拍手聲之中,還出現了“要說的話應該是〈勇者〉啊!”這樣的話聲。
SAO在係統上是不存在〈職業【CLASS】〉的。每名玩家有著複數個〈技能槽〉,可以自由選擇各種技能修煉。生產係,交易係為主修的玩家卻是例外,他們經常被稱呼為〈鍛造師〉〈釣師〉〈廚師〉這些職業名——不過,〈騎士【knight】〉〈勇者〉這種職業就聽的很少了。
但是,叫什麼職業名,都是玩家個人的自由。放眼望去,叫做蒂爾貝魯的玩家,其胸部肩膀,手腕及腿部都覆蓋著青銅係防具,左腰裝備有大個直劍,背上掛著盾牌。不得不說這完全就是身騎士的裝備啊。
我站在人群最後望著,堂堂正正模樣的蒂爾貝魯,並在腦內高速檢索。裝備和發型不同所以很難做出決斷,但這一個月我確實是在前線的村落處多次見過此人。在這之前——並不是此處的〈另一個艾恩葛朗特城〉又是如何呢。至少,我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那麼,在最前線展開活動,並把你們這些頂尖玩家聚集到一起的理由,我想也不用再說了吧……”
蒂爾貝魯再次開始演說,我停止思考將視線集於其身。青發騎士,抬起右手,指向屹立在街道彼方的巨塔——第一層迷宮區,繼續述說。
“……就在今天,我們的隊伍,發現了通往那座塔最上層的道路。也就是說,明天,或者是後天,我們就能登上那裏。抵達第一層的……BOSS房間!”
嘰嘰喳喳,玩家再次議論起來。我多少也有些吃驚。第一層迷宮區有二十階層【每一層迷宮區都有數小層組成】的構造。我(和身旁的細劍使)今天所進入的大概是十八階層通往十九層的位置,因為十九層從未探索過,所以無法得知。
“一個月。到達那裏,雖然用了一個月……但我們必須向大家通報這事不可。打倒BOSS,抵達第二層,將這個死亡遊戲總有一天會被攻破的消息,傳達給初始之街裏等待著的玩家。這就是我們這些頂尖玩家的義務!我說的沒錯吧,各位!”
再次傳出呼聲。這回除了蒂爾貝魯的夥伴外,其他人也拍起手來。確實這說法十分的精彩。不,要說那演講有缺陷才讓人覺得奇怪呢。能夠將包括我在內,至今為止一直四分五裂的玩家的用此正當的理由說服,應該給予這名騎士熱烈的掌聲啊。
“等等,騎士先生!”
就在此時,一陣低沉話語聲傳了出來。
歡呼聲立即停了下來,前方的人群左右打開。在空隙中站著的是,個頭稍微有些小的男子。從我的位置看去,隻能看到對方背著一把稍大的單手劍,留著一副仙人掌般的茶色頭發。
向前邁出一步,仙人掌頭,用和蒂爾貝魯正好相反的,低沉的嗓音,說道:
“不先把那件事解決掉,誰有空陪你玩夥伴遊戲啊?”【譯者注:該仁兄說的是關西話,請大家腦補成方言吧】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亂入者,蒂爾貝魯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是一副從容的笑臉,揮著手說:
“有意見我很歡迎啊。不過,發言前請報上名號行嗎?”
“………………哼。”
倒刺頭搓了搓碩大的鼻子,向前再次邁出一兩步,來到噴水池前,對著蒂爾貝魯,說:
“我叫〈牙王【キバオウ】〉。”
使用這聽起來十分勇猛的角色名的仙人掌頭單手劍士,散出犀利的光芒的小眼睛,斜視著廣場上的所有玩家。
橫向巡視的視線,在看到我的瞬間停了一會兒——難道是我的錯覺嗎。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沒有跟他相遇的記憶啊。在過了一陣時間巡視完畢後,牙王用他那沉悶的聲音說:
“這裏麵,我懷疑混進去了,五到十個可惡的家夥啊。”
“懷疑?你在說誰?”
依舊站在牙王身後的噴水池圍欄上的〈騎士〉蒂爾貝魯,很有形的將雙手抬起來。牙王連看都沒看他,用憎恨凶惡的語氣說:
“啊,這不是明擺著麼。現在已經死了兩千人啊。就是因為那些家夥把什麼都獨占了,才會導致一個月死了兩千人啊!對吧!!”
說完,一直發出細微討論聲的大約四十名聽眾,全都安靜了下來。牙王要說的那些事,全員都理解了。當然,我也是。
在這壓的人透不過氣的沉默中,隻有NPC樂團奏出的傍晚BGM在靜靜的流淌。不管是誰,都不想說話。誰要是張口的話,就會頓時被認作是〈那些家夥〉的一員——大家像是都在害怕這個啊。不,不是像在害怕。就連我都明顯的感受到了這股恐怖……
“——牙王,你所說的〈那些家夥〉就是……原封測玩家吧?”
抄著雙手的蒂爾貝魯,浮現出了最嚴肅的表情,確認道。
“這不是明擺著嗎!”
套在皮衣上的鑲有厚實金屬片的鎖子甲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音,牙王瞥了眼身後的騎士,繼續說道。
“從封測過來的那幫家夥,在這個混賬遊戲開始的那天,就離開了初始之街並消失了。把大約九千幾百名新手拋棄了。他們將好的獵場與回報豐厚的任務都獨自占有,慢慢變得厲害起來,隨後就不知所蹤了。……這裏邊也應該有幾個吧,隱藏自己封測玩家的身份、打算加入到BOSS攻略隊裏的老滑頭。按我說啊,要是那些家夥不出來下跪謝罪,並且為了這個作戰交出所有的道具和積攢的金錢的話,我是怎麼也不可能把那些人當成可以托付性命的隊友的!”
有如其名、像是邊磨著牙邊吐出的叫罵結束之後,依舊是無人出聲。就連身為原測試玩家的我,都隻得咬緊牙關,屏住呼吸,保持沉默。
我並不是不想叫著反駁出這句話——難道你以為原封測玩家裏就沒一個死掉的嗎。
我在一周前,向阿爾戈買了某樣情報——正確來說,是委托她做某樣調查。讓她推算一下原封測玩家的死亡人數。
今年夏天召集的SAO封測玩家,大約隻有一千人左右。他們全員都被賦予了優先購買正式版軟件的權利,從測試後期的登陸情況來看,我想應該沒有一千人登陸了這個正式版服務器。但大概也有七八百人——在這個死亡遊戲開始的那一刻,原封測玩家的總數。
不過,調查〈誰是原測試玩家〉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如果色澤指示器能夠顯示〈β〉標示的話倒還好說——當然很慶幸的是沒有這個東西,虛擬體的外觀,都被GM茅場晶彥弄成了跟現實的容貌一模一樣。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名字,因為把測試與正式角色名進行了變更的玩家數量很少。順帶一提的是,我和阿爾戈能夠確認對方是原封測玩家的理由和一開始相遇時的狀況有關,不過這都是其他的話了。
總之,因為以上原因,阿爾戈的調查應該是很難有所進展的。不過她僅僅用了三天,就給我出示了一個數字。
大約三百人。這些是阿爾戈推算出的,原封測玩家的死亡人數。
如果這個數字正確,那麼至今為止的兩千名死者當中,新手玩家占一千七百人。按比例計算的話,新手玩家的死亡率約為百分之十八。相對的,原測試玩家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四十。
知識和經驗,不是總能給玩家帶來安全感。相反,它們也能成為陷阱。我自己就是如此,險些於第一天便命喪於在這個死亡遊戲中接受的任務之上。還有其他外因存在。這個SAO正式服務器,其地形道具怪獸都和測試時期一模一樣,但那偶爾出現極其細微的差異,就如同一隻擦滿劇毒的細針一樣……
“我能發言嗎?”
此時,極富張力的男中音,響徹在黃昏的廣場。把沉思的我拉回了現實,於是乎我抬起頭,朝著人群左端望去,發現有一個身影正從中走了出來。
大個頭。身高略微超過一米八零。虛擬體的尺寸雖說不會影響玩家自身的參數,但掛在身後的巨而粗獷的雙手戰斧(Twin-Hand
battleAxe),他卻感覺很輕鬆似地。
外表也是一副不輸給武器的魁梧樣式。頭發全部剃光,巧克力色的肌膚。不過,那輪廓清晰的麵容,卻與那粗獷的外形十分切合。和日本人的外形相差甚遠……進一步深究的話,可能是不同的人種吧。
從噴水池旁走出的肌肉巨漢,對著四十多名玩家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徑直望向身高差距甚遠的牙王。
“我叫艾基爾。牙王君,照你所說,新手的大量死亡都是因原封測玩家的見死不救,所以你想要他們負起這個責任,謝罪並且賠償,是這樣吧?”
“是……是的。”
麵對這瞬間的氣場,牙王不禁向後退了一步,不過很快又調整了姿勢,用發出亮光的小眼睛凝視著名為艾基爾的斧戰士,大叫起來。
“就是他們見死不救,才會死了兩千人啊!而且死去的兩千人,大部分都是其他MMO遊戲的頂尖玩家!那幫笨蛋封測玩家,如果把情報,道具,金錢共享的話,現在這裏就會有十倍的人數……不,或許此時已經突破了兩層,甚至三層了,不是嗎?”
——這兩千人中可是有三百人,就是你說的混蛋封測玩家啊!
我拚命忍耐著喊出以上那話的衝動。但由於三百這個數字至今依然沒有根據,而且說出來的話還會引發恐慌的,當然還有著其他理由。不過,即使為原封測玩家進行辯護,狀況也不會朝著正麵發展。
現狀,還存留著四五百人的原封測玩家,應該正冒著危險混入到了新手玩家之中。其等級與裝備都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在這種狀況下,如果我亮出自己是封測者的名號,非但不會促進和解反而會引發類似於狩獵魔女的行動吧。最壞的情況就是,準備趕往前線的玩家們,會分成新手玩家與封測玩家打鬥起來。隻有這點是無論如何都要避免的。因為,在SAO中,是允許玩家在地域,迷宮這些所謂的〈圈外〉地區進行交戰的……
“牙王君,你是想這樣說吧。金錢和道具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情報吧。”
就在我因想不出辦法而慚愧的低下頭時,斧戰士艾基爾再次用嘹亮的男中音進行了回應。從被肌肉撐得幾乎要裂掉的皮甲腰間的大型腰包裏,掏出了一個用羊皮紙製成的簡易書本道具。封麵上,畫著一隻圓圓的耳朵,並且左右各三根胡須的〈鼠之印記〉圖案。
“這個攻略本,你應該也有吧。從霍倫卡【ホルンカ】以及梅戴【メダイ】的道具屋內都能免費得到的。”
“……誒,免費發放。”
我不禁小聲的說道。根據封麵上的標記,這就是情報商-老鼠阿爾戈販售的〈地域攻略本〉啊。從詳細的地形到出現的怪獸,掉落道具,任務解說都網羅其中,封麵下部還用很大的字體寫著“放心吧,這可是阿爾戈的攻略本喲”這種未免有些太誇張的句子。不好意思的是,我為了補全記憶將全卷都夠買了——在我的記憶中,那個好像是每本五百元啊……
“……我也有。”
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細劍使低語道。“免費的?”我問了問,隻見對方點了點頭。
“雖然是道具屋購買的,但售價卻是零,大家都有這個吧。而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
“怎……怎麼會這樣……”
那個〈老鼠〉——可是為了攢錢就連自己的參數都要賣錢的商販之鬼,會免費發放情報?不敢相信!我放眼望去,數分鍾前還坐在石牆上的阿爾戈不知何時消失了。下次見到她的話,一定問其理由,雖然很想這麼做,但對方一定會說‘這個理由可是得賣一千元喲’,類似的情景已經出現在腦海裏。
“————是有這個。那又怎麼了。”
牙王的刺耳聲,中斷了我的思索。艾基爾將攻略本收入口袋內,抄起手說:
“這攻略本,是我每到一個新的村落或者街道,必然會在道具屋得到的東西。你們也是如此吧。情報如此之快,讓人無法想象。”
“所以,就算快那又怎麼了?”
“將以上記載的怪獸以及地圖信息提供給情報商的,除了原封測玩家外,你認為還會有誰呢?”
玩家們,一時紛紛都議論起來。牙王也閉上了嘴,就連身後的騎士蒂爾貝魯都點了點頭。
艾基爾望向所有人,用洪亮的男中音,說。
“聽好了,情報已經有了。不過,還是有很多玩家死了。這其中的理由就是,他們總認為自己是MMO遊戲的老手玩家。將這個SAO遊戲與其他遊戲相提並論,才會犯下了本應可以避免的失誤。所以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自身的命運,都將被這次會議所影響,我是這麼認為的。”
名為艾基爾的雙手斧戰士的態度十分正派,論點也很嚴謹,因此找不到一絲破綻的牙王隻能在一旁咬牙切齒。假如是艾基爾之外的人說出同樣這番話的話,牙王恐怕會用“說出這話的你就是原封測玩家吧”進行反擊吧,但他現在隻能憤怒的等著眼前這名巨漢。
一言不發進行對峙的兩人身後,依然站在噴水池圍欄上的蒂爾貝魯,弄了下被夕陽染成紫色的長發,再次點頭說道:
“牙王君,你說的我也明白。我也是在這搞不清狀況的地域中,多次徘徊在死亡線周圍,才到達了這裏。不過,就和艾基爾所說的一樣,現在必須得看著前方啊?原封測者也是……不,正因為是原封測者,為了攻略BOSS是必須得要他們的戰力啊。如果排除他們,導致攻略失敗的話,那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
不愧是自稱騎士的人啊,他也十分的能言善辯啊。有些聽眾深深的點了點頭。給原封測者定罪,的氛圍發生了轉變,放心下來的我不禁呼出一口氣。對這樣的自己真是感到羞愧啊,此時蒂爾貝魯的話再次傳到耳中。
“我想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我現在想做的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攻破第一層。如果無論如何都不想和原封測者一同戰鬥,退出也行,不過這多少會有些遺憾啊。但BOSS戰最重要的就是團隊協作。”
騎士在巡視了一周後,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牙王身上。仙人掌頭單手劍士承受著騎士的目光,但還是用那碩大的鼻子發出了哼的一聲,並低聲地說道。
“…………好吧,這次就按你說的做吧。但是啊,隻要結束BOSS戰,我一定要和他們決一勝負。”
鎖子甲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響,站在最前列的牙王走到了隊伍中。斧戰士艾基爾也像是沒什麼要說的了,他張開雙手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最終,剛才那一幕成為了這次會議的亮點。因為,不管再怎麼準備應對BOSS的作戰,我們還隻是處於剛剛到達迷宮區最上階的地步。連BOSS的樣子都沒人看過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準備什麼作戰吧……
——不,其實有些不同。因為,我知道艾恩葛朗特第一層的BOSS是個超大型的Kobold,武器是巨大的彎刀【Talwar】,並且身旁還有十二隻重型武裝的Kobold親衛隊。
假如我,在這裏展示自己是原封測者的身份,並把BOSS情報提供的話攻略成功率多少程度都會有所上升。不過,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們應該問“為什麼至今為止都沉默不語呢”,並可能會再次燃起對原封測者批判情緒吧。
還有就是,這些情報多少也是舊艾恩葛朗特的東西了,正式開服後,BOSS煥然一新,或者細微部分有所改動這些都有可能。如果用封測時期的情報為基礎製定作戰攻略,一旦突入卻發現BOSS的外表以及攻擊方式都完全不同……的話,陷入混亂的聯合部隊大概會就此毀滅吧。到頭來,還是得打開一次BOSS房的大門,把裏麵的家夥引出來見識一下不可啊。
考慮到以上那些理由,我還是閉上了嘴繼續保持沉默。
會議最終就在騎士蒂爾貝魯的向前進的呼聲,以及相應其呼聲的參加人員的盛大吼叫中結束了。我隻是抬起了右手,身旁的細劍使發出了呼聲,但卻沒有把手從鬥篷中伸出來。就在聽到“解散”聲,悄無聲息轉過身,準備離去時,她用隻有我一個人能夠聽到的音量,細語道:
“會議之前,你打算跟我說的那些……如果我倆在BOSS戰中活下來的話,屆時請告訴我。”
說完細劍使向著昏暗的胡同深處走去,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用很低的聲音回答道。
——嗯,那時,我會告訴你的。把這個為了我自身能夠活下來,放棄了其他一切的故事,告訴你的。6
雖然會議沒有進行任何事務上的討論,但還是起到了鼓舞玩家士氣的效果,第一層迷宮區的二十層以從未有過的速度不斷被探開。終於在會議第二天,十二月三日星期六的午後,最初的團隊(這回也是蒂爾貝魯以及其手下的六人)在樓層最深處發現了兩扇巨大的門,他們的歡聲很快也傳到了獨自戰鬥的我的耳中。
蒂爾貝魯一行人,很大膽的打開了BOSS房間的大門,拜見了一下住在裏麵的家夥。這一天的傍晚,在托爾巴納噴水廣場再次召開的會議上,青發騎士很自豪的報告了這一事項。
BOSS是隻身高近兩米的巨型Kobold。名叫〈Illfang-the-Koboldlord〉,武器是彎刀類型。其周圍還聚集著身穿金屬鎧甲,手持斧槍的〈RuinKobold-Sentinel〉三隻——
至今為止的信息,和之前封測時期幾乎一樣。如果我的記憶正確的話,在BOSS的四排HP扣光一行時,還得打倒此時再次湧出九隻合計十二隻的〈Sentinel〉,但我依舊沒有勇氣在會議上說出這事。反正隻要不立即采取正式行動,再去進行幾次偵查作戰的話這些情報很快就會明晰的——我對自己這麼解釋道,但就在會議的最高潮時,我發現了一樣讓自己的這番糾葛顯得十分多餘的東西。
就在這個廣場角落處叫賣的NPC露天商那兒,〈之前說的那個攻略本〉不知何時在這裏開始委托販賣了。三層羊皮紙穿在一起的比起書本更像是小冊子的東西。這就是阿爾戈製作的攻略本-第一層BOSS篇。售價一開始就是〇元。
會議中斷了一會兒,所有的參加者都從NPC那裏購買(不如說是領取)了此攻略本,並細讀起裏麵的內容。
和之前一樣,情報量十分給力。從之前剛探明的BOSS名,到推測HP量,主武裝彎刀的攻擊間隔和劍速,傷害值,使用的劍技等等都寫在了這三頁紙中。在第四頁對BOSS周遭的〈Sentinel〉解說中,就連那總共會有四次增援,累計會有十二隻這樣的內容都寫到了裏麵。
隨後,在合上此書的封底處,除了那一直存在的〈阿爾戈攻略本〉外,還用紅色的字體寫了一行字。內容是——
“該情報都是SAO封測時期的東西。不排除現行版會做出修正。”
看到這句話,我反射性抬起頭,搜尋起廣場上的阿爾戈的蹤影。但卻沒有找見身著不顯眼的皮外套的〈老鼠〉身影。我再次低下頭,小聲嘟囔起來。
“……太冒險了啊……”
這用紅色字體寫的一行警告文字,很可能會將至今為止都是這種立場——〈僅從身份不明的原封測玩家那裏購買情報的情報販子〉的阿爾戈給毀掉啊。讀了此內容的大部分玩家,應該都會懷疑阿爾戈就是原封測玩家啊。當然,這也是毫無根據的,隻不過,今後當新手玩家與原封測玩家的爭執擴大化時,她會成為第一個被責問的對象的風險毫無疑問提高了很多啊。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這攻略本的確讓大夥省去了危險的偵查作戰。閱讀完畢的四十多人,就像是等待著領隊的回應似地,全都望向和昨天一樣依舊站在噴水池護緣上的青發騎士。
蒂爾貝魯,像是思考些什麼似地,低下了頭,數十秒後,終於調整了姿勢,用充滿張力的聲音喊道。
“——各位,現在,就讓我們感謝這份情報吧!”
聽眾人潮攢動。剛才的發言,並沒體現出與原封測者對立的意思,反倒是選了和睦的做法。此時牙王應該又會跳出來怒不可遏吧,我這麼想到,但卻發現前方人群中隱約可見的褐色仙人掌頭,如今依然在那裏,一動不動。
“出處暫且不論,多虧了這個攻略手冊,我們省下了本應花費兩三天才能完成的偵察戰。說實話,偵察作戰是十分危險的。因為,大概第一個死者可能就會在偵察作戰中出現啊。”
站在廣場四處,各種發色的玩家都嗯嗯的點了點頭。
“……如果這個是正確的話,BOSS的狀態數值,是至今為止讓我感到最頭疼的一項。如果SAO是普通的MMO遊戲的話,大家的平均級別在三……不,低於五都能足夠將其擊倒了。因此,必須作出合適的作戰計劃,但即使我們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去挑戰,想要無傷亡擊敗BOSS也是不可能的。不,抱歉,剛才說的不對。是絕對不要讓死者出現。這是我賭上騎士榮耀跟大家許下的約定。”
哦,騎士大人!這樣的呼聲傳了出來,緊接著是盛大的鼓掌聲。蒂爾貝魯是個有著很強領導力的玩家,這讓單獨作戰的我也不得不承認。不通往第三層是無法組成公會的,但屆時一定會組建出一支攻略公會來的吧……
發出此種感慨的我,在聽到騎士接下來的發言後,卻又讓我的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
“——那麼,就趕快開始實際的攻略作戰會議吧!首先必須研究出聯合部隊的作戰陣型,以及做好職務分擔不可。大家先跟自己關係好的人組隊吧!”
…………什麼。
這隻有在小學體育課時間才能聽到的短語,讓我在腦海中匆忙計算起來。SAO裏一支小隊是六人,在場確實是有四十四人……可以組成七支小隊,並餘兩人。如果考慮均衡的話,組建四個六人小隊,四個五人小隊是最佳的方案?但是這樣的話,隊長的人選就有些麻煩了……
我站在那裏進行的這番高速思考,倒頭來還是白費了。因為大家都按照蒂爾貝魯的指示,一個人不少的,以很快的速度組建出了七支六人小隊。在了解到騎士大人一開始就組成了一支六人小隊後,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獨狼的牙王,以及給人一種高傲的巨人感的艾基爾瞬間便找到了另外五名夥伴。難道說,“我們一起組隊吧”沒有被其他人來邀請家夥就隻有我一個嗎——
不,不是這樣。
低著頭朝巡視四周的我,在稍遠的地方發現了那名身著帶帽披風的細劍使,並慢慢的向其靠了過去。
“…………你也是一個人嗎?”
聽到我低聲的詢問後,隨後鬥篷深處釋放出了如火一般的視線,同時極力壓低音量回答道:
“…………才不是一個人呢。隻是考慮到周圍的所有人都像是關係很好似地,不想參合而已。”
這就是沒人邀請啊。
我對自己能夠做出如此精辟的吐槽而自重起來,隨後盡力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點頭說道:
“那麼,跟我組隊吧。一個聯合部隊隻能容許八支小隊的,不組隊的話就有人進不去了。”
從係統方麵下手果然是正確的啊,細劍使猶豫了一瞬,看了看我,然後哼的回答道:
“如果是由你那邊申請入隊的話,我也不是不會加入啦。”
在這種情況下還說“因為是我打招呼的所以申請入隊的應該是你那邊吧”這種賭氣話,此種小孩子般的行為從上個月開始就已經不再做了,因此隻得點了點頭,按下視野中對方的顏色指示器,調出團隊邀請界麵。細劍使是毫不客氣的按下OK鍵,隨後視野左側出現了兩行小小的HP槽。
我聚精會神的望向出現在那下方的簡短字母串。
“Asuna”。這就是那位施展神速〈Linear〉技,不可思議的Fencer的名字。
*
騎士蒂爾貝魯的指揮能力,不僅體現在能說善辯的口才上,在實務方麵也有很高的建樹。
他檢閱了一下組成的七支六人小隊,隻是進行了小幅度的調整,就編成了七支完成不同任務的小隊。重裝肉盾【TANK】部隊兩支。高機動高火力的攻擊【ATTACKER】部隊三支。還有,裝備有長武器的支援【support】部隊兩支。
兩支肉盾部隊交替承受BOSS-Kobold的攻擊。兩支火力隊專門負責攻擊BOSS,剩下一支以優先消滅周遭的Kobold為首任。支援隊則是以使用附著在長武器上的多種行動延遲【delay】技能,盡可能的阻止BOSS或者周遭BOSS護衛的攻擊。
雖然很簡單,但破綻卻很少,是個很好的作戰策略。內心很感慨的騎士在來到最後一支隻有兩人的小隊(當然,就是我和細劍使組成的)麵前,思考了一會兒,爽朗的說:
“你們,也隻能去負責擊潰周遭的Kobold了,請去支援E隊吧。”
翻譯過來大概就是,你們會妨礙BOSS戰,所以請老老實實的待在後方吧。發覺身旁的名為〈亞絲娜〉的細劍使做出了不友好的舉動,我趕忙用手製止了她,笑著回道。
“明白。這也是很重要的任務吧,就交給我們吧。”
“嗯,拜托你們了。”
唰啦,潔白的牙齒現出了光芒,騎士回到了噴水池處。隨後,我的左耳聽到了近處傳來的帶有不爽感覺的聲音。
“……什麼重要的任務啊。連BOSS都摸不到一次,戰鬥就會結束的,不是嗎?”
“沒,沒辦法啊,我們隻有兩人啊。交替【switch】用POT回複的時間都完全不夠啊。”
“……switch?POT……?”
聽著這驚訝的低語聲,我再次思索起來。這個細劍使,還真是個什麼知識都沒有的,剛從初始之街走出來的初學者啊。單憑一個人就來到了這裏啊。而且還隻是依靠著從商店裏購買的毫無強化的五把細劍,以及〈Linear〉這個唯一的劍技——
“……之後,我會給你做詳細說明的。在這裏說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的。”
沒必要,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對方會這麼回答的吧,不過意外的是,細劍使在沉默了數秒後,卻微微的點頭表示同意了。
*
第二次的BOSS攻略會議,從A到G進行標注的各部隊領隊打了個簡短的招呼,在確認BOSS掉落的金錢道具如何分配後就結束了。斧戰士巨漢艾基爾分擔任肉盾B隊隊長,對原封測者帶有敵意的牙王則是擔任了攻擊E隊隊長。由於E隊負責的是殲滅周遭Kobold的職務,所以我和細劍使這兩個沒有任務的組合則是負責幫助他們。說白了,我真不想靠近牙王,他也應該不知道我就是原封測者——的吧。順帶一提的是,〈老鼠〉果然沒有在聯隊中露臉。當然也沒人去責備她。編纂出那本〈攻略本〉,就已經盡到她的義務了。
掉落物品的分配原則是,金錢按照構成聯合部隊的人數自動分成四十四份,道具則是誰撿到歸誰,這種很簡單的方法。如今的MMO遊戲,一般來說設置了搖色子的功能,也就是用扔色子的方法在想要該道具的玩家中選出中標者,但SAO則可是說是上時代的遊戲了,道具會突然落到誰的儲藏格中,而且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說設定了〈將BOSS掉落的物品重新搖色子分配〉的規則方式,不過這卻要得到該道具的人自己申告不可。我在封測時期也經曆過幾次,這是極其考驗意誌力的事項。實際上,在BOSS戰完畢後誰都沒有報上名號(也就是說沒有誰老老實實宣告自己得到了掉落的物品),大家不歡而散的情況也不占少數。
恐怕蒂爾貝魯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才采用了該種規則吧。真是個思維縝密的騎士啊。
午後五點半,會議和昨天一樣在“加油!”“哦!”中結束了,一行人三五成群的回到了酒館或者旅館中。異常緊張的氣氛讓我搖了搖肩膀,這種肩膀酸脹是錯覺嗎,還是說是和現實世界的肉體實際上聯係到一起了嗎,我思考起這個不管怎樣都無所謂的事情起來——
“…………我說,說明什麼的,在哪裏好呢?”
……什麼,我一瞬間不知所雲,慌忙轉身對著細劍使。
“嗯,啊……哪裏都可以。在附近的酒館如何?”
“…………不好。我不想讓別人看見。”
這話讓我頓時愣了一下,並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而是〈不想和男性玩家一起〉吧,我將那番省略的話擅自在腦內做了補完,隨後重振精神,頭腦總算是恢複了平靜,並點了點頭。
“那就,去某個NPC小屋的房間吧……但是,那裏可能不會允許進入啊。如果是旅館單間的話,不論哪間都會上鎖,這也行不通啊。”
“當然啦。”
如同細劍劍尖般的話語,這次也讓我受到了輕微的突刺傷害【Pierce】。這裏是虛擬世界,所以應該能夠和女性玩家進行交流啊,一個月前還煩惱如何與妹妹交流,待人接物技能十分不擅長的初中二年級學生的我這麼想到。還有就是,為什麼貫徹獨行的我會陷入這個境地啊。那是因為我知道如果不組成團隊的話,是無法在BOSS戰中發揮作用的,但仔細一向其他七支隊伍完全都是男性集團,如果加到了那邊自己也不會為現在這事苦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