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什麼的,我的情況跟這個還是有所不同。”
對於我這番含糊的回答,亞絲娜幹脆擺出了一副可疑的表情,說:
“我說啊,我不是說你太過在意了嗎?剛才就有幾十個人從你身旁經過,即便你沒有變裝,不是誰都沒認出你來麼?”
正如其言,我現在並沒有戴上那個條紋狀的大頭巾。隻是解除了黑色外套而已,容貌和發型依舊沒變。不過,比起認出我就是那位〈邪惡的封弊者·桐人〉,玩家們更多都是帶著生還的喜悅跟對晚餐的期待,已經沒有餘力去一一確認黑衣樣式的男性劍士長得怎麼樣了。
因此,我並沒有拿依舊挺著腰板的亞絲娜當做遮蔽物,輕咳了一聲。
“嗯哼……嘛,嘛啊,可能是這樣啊。比起這些,剛才的那件事……那個,夜裏的街道即便沒有什麼理由都會如此熱鬧嗎?”
“這還要什麼理由啊!”
說完,亞絲娜一時間閉上了嘴,再度望向我的臉,繼續說道。
“……我說啊,這個理由,七成和你有關。”
“誒?我,我!?”
對於向後退卻的我,細劍使真的擺出了一副放棄般的神情,歎了一口氣。
“哈啊……我說啊,為什麼大夥會高興,你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喲。因為這裏已經是第二層了,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
“……其實這根本談不上什麼謎題喲。在第一層被囚禁了一個月時,大家遠比現在不安。都有了一種再也回不到現實中去了的絕望……我也在其中。不過,第一層終於組建起了攻略隊,而且完成了最初的挑戰,開通了第二層。總有一天這個遊戲會被打穿,大家都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露出那樣的笑臉。……話雖如此,如果不是某人參與到BOSS戰中去的話,也不會有現在這情景的吧。”
“…………”
我終於理解了亞絲娜想要表述的意思,卻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該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這點和之前還是一樣。因此,我隻好再次輕咳一聲,找尋著各種各樣的詞彙,終於張開了嘴。
“這,這樣啊。那該請那個誰吃一餐飯後的鬆餅才是對啊,嗯。”
對於我這番拖泥帶水的話,亞絲娜的回應是,
“一碼事歸一碼事。”
這樣一句話
*
來到從東西走向主街道上分出的一條窄道上,向北拐,再往前走來到一個向右,向左拐的地方,我們要去的餐館就坐落於此。
我知道那家店(以及那個問題鬆餅)當然是在封測時期於烏爾巴斯所進行的從這個角落到另一個角落的探險行動,不過才剛來第二層幾天的亞絲娜能夠發現這個地方,還真是意外啊。我坐到了餐館最裏側的座位上,點完菜後,率先問出了這樣的話:
“……我說,亞絲娜難道是嗅到了奶油的香氣,才找到這裏的?”
我剛說出這話,便被兜帽直直的瞪住了,讓我修正了軌道。
“……別騙我了。是偶然發現的?入口狹窄而且招牌很小,就算是擠進來都很困難。”
當然,我倆所進的這家店是不會敲詐顧客的,這種事在艾恩葛朗特是不會發生的(應該吧),不過被卷入自動發生的任務這倒是有可能的。正因為在圈內,HP是被保護著的(應該是這樣),不過由於沒有習慣這個遊戲,可能還是會發生許多驚心動魄的事件來的。亞絲娜又不是這種追求刺激的類型,因此在聽到我的詢問後,她說出了這樣一番出乎意料的話來。
“是從阿爾戈那裏買來的情報喲。在烏爾巴斯內,有沒有人比較少的NPC餐館。”
和亞絲娜所說的一樣,店內沒有其他玩家的身影。亞絲娜在調出主窗口進行了一番操作後,解除了羊絨鬥篷,整理了一下長長的頭發後,歎了口氣。
“……這,這樣啊。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由於內心出現的謎樣的寒冷感,讓我沒有流出汗來。的確,介紹亞絲娜與阿爾戈認識的就是我。正確來說,這事發生在我在第一層的托爾巴納街租借的房屋內,當時我把浴室借給了亞絲娜使用,就在這個絕佳的時刻,阿爾戈也造訪於此,我拚死不讓她靠近浴室,不過卻沒成功,兩人還是在浴室相見了,當然亞絲娜是大吃一驚,發出了悲慘的叫聲並逃離了我的房間————
“……難不成你想到了什麼不該記起的回憶了嗎。真是這樣的話,請我的鬆餅數量就要變成兩個。”
“……沒,我沒想起。”
我換忙搖起頭來,並繼續向下說,
“這樣啊,原來這樣啊,阿爾戈的情報很迅速而卻很準確,不過要和她打交道的話還是要注意一些的。在那家夥的字典上,可是沒有〈嚴守委托人秘密〉的這句話喲。”
“……那,找這麼說的話,我要她賣給我所有關於桐人君的情報也是有可能的嗎?”
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想到這些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可,可能吧……大概會很高喲。全部信息的話大概不會低於三千吧。”
“……感覺是個中不溜的價格啊。如果就這些錢的話我倒想買買看……”
“NO,NO!如,如果你這麼做的話,我也會買下亞絲娜的所有情報的!在怎麼說,那家夥也見過亞絲娜的……”
說到這裏,我猛的閉上了嘴。
坐在對麵的亞絲娜,微笑著看著我,說:
“我的,什麼?”
“誒,這個……就是,那個啊……”
多虧了NPC服務員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端著料理盤走了過來,才避免了災難性事件的發生。
沙拉與牛肉湯,還有麵包雖然很質樸——但在第二層來說已經是最高級的了——在掃視所點的菜色時,亞絲娜的眉間依舊充滿著壓迫的氣息,直到餐後點心被端到桌上時,才消散而去。
和約定的一樣,料理的錢由亞絲娜出,不過與點心相關的就是由我支付。很恐怖的是這一盤的點心價格居然比三盤主食的合計數都高,不過我連絕招〈體術〉技能都使用了出來,卻還是輸了賭局,如今也不能在胡攪蠻纏了。這份恥辱隻能怪我的技能不成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我的內心,坐在對麵的勝利者,望著屹立與淺綠色碟子內的純白巨峰,眼睛閃爍著光芒,發出熱鬧的叫聲。
“哇啊,好厲害!在看到阿爾戈君的情報商寫著的‘〈Tremble·Shortcake〉值得去吃一次’時,我就一直很興奮。”
——那個帶有〈顫抖【tremble】〉含義的單詞,很明顯是取自於徘徊於第二層怪區的恐怖的巨大母牛〈Tremble·Cow〉。有著公牛【Ox】的兩倍身軀,是個可以被當做小BOSS對待的怪獸,眼前的鬆餅應該使用了大量的那種牛所產的牛奶,不過現在在提起這些就太不盡風情了。
就算不說這個,聳立在這個巨大器皿中的生奶油的威容,即便和巨大牛毫無關聯也能讓人為之一震。從圓形餅身上切下的三角形,一邊的邊長有十八厘米,高八厘米,頂角大概有六十度吧。
也就是說,這個餅身的體積,就是18×18×3.14×8的六分之一吧……差不多是一三五〇立方厘米啊。使用的奶油量大概超過了一升吧。
“這……這個東西,一點也不短啊。”
我發出了叫聲,亞絲娜拿起與鬆餅相比稍有些大的叉子,說:
“你不知道嗎?Shortcake的short並不是〈短〉的意思喲。”
“誒?那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是大聯盟裏傳說遊擊手【Short】發明的?”
我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回避掉了剛才的危機,隨後細劍使繼續述說道:
“本來是指的使用了起酥油【shortening】而變得口感鬆脆的餅。美國好像是利用這個技術讓餅幹使變得鬆脆。不過日本則是利用這個讓餅柔軟膨鬆。這個鬆餅究竟屬於哪一種呢……”
叉子對準三角形頂點,切出約八十立方厘米,並將其取出,蓬鬆鬆餅的黃金色容貌從斷麵處展露而出。看來內部是膨鬆蛋糕層→加入草莓的奶油→膨鬆蛋糕層→加入草莓的奶油這樣的四層結構啊。當然鬆餅的最上曾也放著一個鮮紅色的草莓(正確來說是類似於該果實的東西)。
“……膨鬆的啊。我果然還是喜歡這種啊。”
亞絲娜微笑著說道,怎麼說呢,輸了賭局要支付這筆巨額的資金,雖然有些不服氣和不情願,但我還是承認她的笑容十分充滿魅力。
在深深刻在我記憶中的於第一層迷宮區所見到如同幽鬼一般青白色的肌膚,掛著絕望表情的她,能夠在這溫和的燈光下浮現出這樣的笑臉,我隻是單純的覺著〈這是件好事〉。
而另一方麵,純粹的〈壞事情〉就是放在桌子上器皿中的鬆餅,事實上隻有一個。最初開始我本來想逞匹夫之勇就這樣點兩人份的,不過菜單上的價格,卻讓我頭腦冷靜了下來,這點實在是難為情。
不過我還是發揮了僅有的那一點紳士風度,最大限度的擺出了自然的笑容,同時擺著手告知對方:
“不用在意我,請用吧。”
對此,亞絲娜也露出了相同的笑容,回答道:
“嗯,我正有這個打算。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秒後,令我吃驚的是,亞絲娜從刀具籃中取出了另一隻叉子,遞給我,補充說:
“開玩笑的,我也不是做到那份上的惡鬼啦。三分之一的話,我還是可以分給你吃的。”
“……謝,謝謝。”
我擺出一副稱讚的表情,行了個禮這麼說道,同時在腦內思考的是,
——三分之一的話,也就是我能攻下四五〇立方厘米啊。
雖然很快就做出了這番計算,不過我卻沒有說出口。
*
走出餐館,街道已經完全被夜色所籠罩。
身旁的亞絲娜大吸一口氣,低聲說出了這番讚同的話來:
“…………真好吃啊…………”
她的這份心情我也明白。大概剛才那個鬆餅,是她被囚困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吃到的甜點吧。我也是這樣。同樣也很滿足的我,感慨般的低語起來:
“……怎麼說呢,比起封測時期感覺要更加美味啊……不論是奶油的口感,還是那跳不出一絲毛病的恰到好處的甘甜……”
“……這難道不是錯覺嗎?封測時期和正式開服,應該不會做如此細微的調整吧。”
對於擺出一副懷疑神情的亞絲娜,我一本正經的反駁道:
“如果隻是更新味覺引擎的再生數據的話,我覺得不會花費很多時間的。而且,先不說味覺,這個東西在封測時期是絕對沒有的。”
說完,我指了指視野左上方,自己HP槽下側。
哪裏,點亮了一個在品嚐鬆餅前本不存在的支援效果【Buff】的圖標。四葉草一樣的圖案,是〈幸運判定Bonus〉的Buff。在教會那兒進行價格不便宜的捐助可以得到該項祝福,同時也能夠通過裝備蘊含該項效果的飾品,或者吃特殊的食物以及飲品等手段獲得。
SAO中,用數值進行明示的參數隻有力量【STR】與敏捷【AGI】,雖然隻采用了最低限度的顯示,不過還是存在著基於裝備的特殊效果,以及各種各樣的Buff,Debuff,地形效果進行增減的〈隱含參數〉。〈幸運〉就是其中一個,對中毒以及麻痹攻擊的抵抗判定,〈武器脫手【fumble】〉,〈跌倒【Slip】〉的發生率,恐怕也都會對稀有道具的掉落率產生影響,是個十分重要的參數。
一定是阿卡斯職員中的哪一位,對那個鬆餅賣如此之高的價格,那麼除了味道之外應該還要加上些別的特典才好吧,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之後,並在正式服中加入了進去吧。持續時間是十五分鍾。如果是在戰鬥中的片刻休息中吃下這個鬆餅的話,十五分鍾可以說是很充分了,隻不過……
“……很遺憾,如果現在外出狩獵的話,時間也有些不夠啊。”
像是和我做出了相同的思考,亞絲娜聳了聳肩,這麼說道。
的確是這樣,即便現在去街道外,在Buff效果消失前,也打不了多少怪獸。而且在街區附近的Mob也不會掉落什麼好的道具。
“但是啊……好不容易得到的Buff也不能就這麼浪費掉了啊……”
天生小氣的我,看著這一秒一秒不斷減少的圖標剩餘時間,拚命思索著能否有效利用這個Bonus的方法。
兩人趴在道路上,搜尋掉落之物(十分稀有的硬幣,或者掉落的寶石顆粒這些都是存在著的)——不過亞絲娜應該會很討厭吧。用賭博決一勝負——雖然也不錯,不過遺憾的是不到第七層都沒有這種店鋪。就在想著這些那些事情時,Buff的限定時間接近了盡頭。就沒有使用幸運的機會嗎……幹脆對著身旁的Fencer低下頭說出“請和我交往吧”看看……不,這個事情也不受係統支援效果的影響啊……
耳朵像是要冒出煙來,就在我快要做出喪失理性的事情來時,
從不知何處,傳來了熟悉的鐵匠的金屬音。當,當的錘聲好像是——
“啊…………”
我終於想起了,能夠有效利用(可能)這個隻剩下十二分鍾並還在不斷減少的Buff的方法,並啪的打了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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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五分鍾的時間回到了烏爾巴斯東部廣場,幾乎沒有了觀光客的身影。隻有幾位玩家站在夜晚才會出現的NPC露天店鋪周圍,以及坐在外援長椅上的兩三對情侶。不過,當然我和亞絲娜相伴造訪於此,並不是為了坐在長椅上眺望那遮擋了星空的上一層迷宮底部。
在廣場東北部角處鋪著的一張地毯上,擺放著小型鐵砧以及武器陳列架,恐怕擺放這些的玩家,就是SAO正式開服並成為死亡遊戲以來,第一個開始正式活動的工藝職業……〈鍛造師〉,我所要找尋的就是他。
“亞絲娜,在剛才的狩獵中,Wind·Fleuret”的強化用素材攢夠了吧?”
對著細劍使進行確認,再度裝備上鬥篷的她微微的點了點頭。
“恩,還稍微多出了一些,我想把這些換成錢……”
“這個就明天再做吧。總之,你不想趁現在強化到+5嗎?”
聽到我的提案,亞絲娜的眼鏡稍微瞥了下右上角。
“……原來如此啊。不過這個〈幸運Bonus〉的Buff也能影響到武器的強化嗎?實際上去進行強化操作的可不是我們,而是鍛造師喲?”
“是這樣沒錯。不過,假如要讓鍛造師也吃剛才那個鬆餅的話,有點那個……”
〈那個〉部分當然是指的錢包那個【手頭拮據,錢包空空】。我聳了聳肩繼續說:
“……雖然無法斷言是不是會有效果,不過好歹我們也是劍得所有者,假如能夠有概率加成的話,可能也會適用上啊,不是嗎?至少也應該不會出現負向加成啊,隻是嚐試一下的話我想沒什麼損失的。”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Buff的有效時間隻剩下七分鍾了。亞絲娜再次點了下頭,說:
“我明白了。反正也是今天要做的事啊。”
說完,她取下腰間的細劍,徑直朝著鍛造師的露天店鋪走去。我則是一言不發的跟在其後。
小個子鍛造師玩家,在近距離觀看也讓我聯想到矮人。胖胖的結實體格,憨厚老實的圓臉。下顎上沒有胡須說實話有些遺憾啊。在SAO中,發型,胡須的有無都可以通過NPC商店或者道具,及其簡單的就能達到要求,如果能夠追求完美的話,客人應該也會來的更多吧…………
我的這番無關緊要的思考,被亞絲娜的聲音打破了。
“晚上好。”
緊接著鍛造師把望著鐵砧的臉抬了起來,慌忙行了一禮。
“晚,晚上好。歡迎光臨。”
聲音和矮人那男中音【baritone】的音色相距甚遠,是個年輕的少年音。虛擬體的聲音,是根據從現實世界的玩家的真聲采樣製作出的,雖然和容貌一樣有些微妙的不同,不過大體印象卻不會改變。最初給我的感覺是十歲左右,說不定我也給別人也是這樣的感覺。
身旁立著的招牌,費用表的最上方,寫著〈Nezha's
Smith
Shop〉的字樣。涅茲哈,應該是讀作這個吧,應該就是他的名字。雖然發音有些困難,不過包括SAO在內的網絡遊戲,如果對於玩家費解的名稱每一個都這麼在意的話,那就會變得沒完沒了的。第一層的BOSS攻略部隊中有一個叫做〈Hokkaiikura〉的短槍使,在我腦中浮現的總是〈Hokka·飯倉〉的名字,最後在他挑明是〈北海ikura〉的意思後,我十分的驚愕。所以這個〈Nezha〉可能也會有其他的讀音啊,不過第一次見麵馬上就問怎麼讀有些難以開口啊。
不管怎麼樣,鍛造師涅茲哈氏(暫定)很快就站了起來,再次低下頭,說:
“買,買東西嗎?還是說維護武器呢?”
聽完這話,亞絲娜把從腰上取下的Wind·Fleuret雙手捧起,很流利的答道:
“我想將武器進行強化。把Wind·Fleuret從+4強化到+5,總類是Accuracy,強化素材我帶來了。”
瞥了一眼Fleuret的涅茲哈——本來就很往下傾斜的眉毛,像是感到十分困惑似地,突然眉頭緊皺。
“嗯,那個……素材的數量,有多少呢……?”
“到上限。鋼鐵板四個,WindWasp的針二十個。”
聽到亞絲娜馬上做出的回答,我在腦內進行了再確認。說道SAO的武器強化素材,分為〈基本素材〉與〈添加素材〉兩類,基材是固定的,必要的,而添加素材則是任意的。使用何種添加素材,多少個,決定的是強化的種類與成功率。WindWasp的針是進行〈精準【Accuracy】〉強化的素材,這樣一來亞絲娜就能再次提升Critical率。在我的記憶之中,Wind·
Fleuret+4提升到+5,隻要添加二十個蜂針就能把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
因此,被委托進行強化的鍛造師玩家應該是個不錯的消息。最好的客人當然是在自家鍛造屋購買素材的客人了,就算是自帶素材來強化,也比委托不添加任何素材的強化而導致失敗好上不知多少倍。
不過涅茲哈在聽到亞絲娜的回答後,眉毛的八字更為緊皺。不管怎麼考慮都給人一種十分困惑的感覺,不過他當然還是沒有拒絕這項委托,
“明白了,就先把武器和素材放到我這裏吧。”
再度行了一禮。
亞絲娜也“就拜托你了”並鞠了一躬,把Wind·Fleuret交到了涅茲哈的手上。隨後通過窗口操作,將一個麻布袋實體化,事前將基本素材與添加素材都放到了這個布袋中。通過交易窗口交給了鍛造師。最後,根據招牌上的價格支付強化代行費用,所有的準備完成了。
就在此時,〈幸運Bonus〉的Buff隻剩下四分鍾了。要是再戰鬥中可能會讓人有些焦慮,不過強化一個武器的話時間還是很充分的。當然,在係統上這個效果究竟能否使用這點依舊不明朗,不過這可是那個價格極高的鬆餅的補償喲。把百分之九十五提升到九十七這點應該能夠辦到吧。
我對著係統神明發出了多少有些強硬的祈禱,這時結束了委托前階段操作的亞絲娜退後兩步,來到站我的左側。用很低的聲音,說道。
“手指。”
“誒?”
“伸出左手手指。”
搞不清楚狀況的我,稍微抬起左手伸出食指。隨後亞絲娜用藏在鬥篷下方的右手兩根手指,緊緊握住了我的食指。
“……那個,這究竟是…………?”
“這樣一來的話,你的Buff可能也會被加算進去吧。”
怎麼可能啊,思考著這些,我反射般的說道。
“……那,那就該更加……至少也該握住我的手把……”
就在這時,兜帽深處釋放出冷漠的視線。
“你和我,關係沒到這份上吧。”
——那這個情況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啊!腦中想著這些,傳來了鍛造師確認完畢強化素材的“確實是這麼多”的話,無可奈何的我隻能讓亞絲娜抓住了我的手指——或者說是被她吸收Buff的效果,就這樣我一言不發。
越過招牌一直注視著事情發展的我和亞絲娜的眼前,鍛造師涅茲哈轉身過去,首先把右手伸向了設置在比鐵砧還要靠裏位置上的攜帶型熔爐那兒。能夠同時熔煉的鑄件數量為數很少——也就是說,這個類型無法製作大型polearm【長武器,比如長槍】以及金屬鎧甲,不過對於露天商販來說已經足夠了。
利用彈出菜單窗口,把鞋帶爐從製造模式改為強化模式。並設定好強化的種類,隨後把從亞絲娜那裏得到的素材一個一個的放到爐子裏。
四枚薄鐵板與二十根銳利的針,不一會兒便被燒得變成紅色,不久爐內的火光——預示〈精準度【Accuracy】〉的顏色——被染成了青色。準備完畢之時,把寄放的Wind·Fleuret從劍鞘中拔出,橫放到類似於火缽形的爐中。
青色的火焰頓時將細細的刀身包裹,不一會兒細劍全部都發出了淡青色的光芒。
涅茲哈隨即把細劍移動到鐵砧上,右手握起鍛造錘,高高舉起。
就在這一刹那——
一股細微,但卻很確定的感覺,突然在我身體遊走。這個是……這個感覺是,我在中午時,想著要強化自身的〈Anneal
Blade+6〉時同樣的感覺——
STOP!被這樣的想要叫喊的衝動所驅使,我張開了嘴。不過此時,鍛造師的錘子已高高落下,發出了最初的錘音。
當!當!鐵匠鋪的金屬音響徹在整個廣場,鐵砧上散出橘紅色的火花。既然強化已經開始,那就無法停止了。不,如果強行製止的話,那必定是失敗。現在隻有保持沉默,守候到最後一刻。
這種危機感,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根據。隻是我畏首畏尾的性格又不小心表現了出來而已。強化素材全部投入,鍛造師也是比NPC手藝更加精巧的玩家,而且還有幸運Buff兩人份。應該不會失敗的。
不知何時我屏住了呼吸,看著那上下揮動的錘子。和製造不同,強化必要的打擊數隻有十次。六次,其次,錘子以堅實的節奏敲打著綻放出青色光芒的刀身。八次,九次——隨後是,第十次。
全部完畢,鐵砧上的細劍發出炫目的光芒。
不可能會失敗的!這樣的話語在我腦海不斷出現,同時咬緊牙關。
一秒後。發生的現象,要遠遠超過我所產生的不好的預感。
發出一聲夢幻般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美妙的澄澈的金屬聲之後——Wind·Fleuret+4,從劍尖到劍柄化作了碎片,四散開來。
*
劍的所有者亞絲娜理所當然的,還有附帶兼任增幅職務的我,以及引發該現象的當事人鍛造師涅茲哈,一時半會兒都沒能反應過來。
假如周圍有一名觀眾的話,可能會對現在這個凍結般得氣氛做出點回應吧,如今,隻有我們三人凝視著那個空空如也的鐵砧。不對,並不是利益當事人的我,真正該想的應該是要做些什麼,頭腦中隻有這樣一個疑問……之前的驚愕占據我的腦海,其他什麼都無法思考。
——怎麼可能啊!
睜大眼睛,這樣的話在我腦海中多次喊出。
不可能啊。SAO這樣的遊戲中,武器強化失敗的懲罰,隻有〈隻消耗掉+數值的強化素材〉、〈+數值的內容【Property】發生替換〉、〈+數值下降一檔〉這三種。
也就是說,即便是最壞的失敗,亞絲娜的〈Wind·Fleuret+4〉也隻是下降到+3,不過這事的發生也不到百分之五。不,百分之五的幾率雖然在MMO中常常也會發生……不過,至少也不會發生武器消失這種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啊。
砧板周圍發出亮光的銀色金屬片,在數秒前還是亞絲娜的愛劍,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因為這些,都是我看在眼裏的。亞絲娜把細劍從腰間解下交給涅茲哈,涅茲哈用左手拿著細劍,右手進行攜帶爐的操作,最後把拔出劍鞘的劍放入爐中。一連串的動作,沒有任何可以的部分。
在靜寂之中,散落在爐周圍的碎片像是融入了空氣似地,消失了。經由怪物的武器破壞技能稍微溶損的劍尖雖然有所破損但還是能夠修複的,在刀身四分五裂發生粉碎的現象,說明耐久力已經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說——亞絲娜的愛劍,在這個瞬間,不光是眼前所見的粉碎現象,而是從SAO服務器的數據庫中完全刪除掉了……
最後的碎片消失時,最先做出反應的就是鍛造師涅茲哈。
把手上的錘子扔到一旁,如同彈起似地站了起來,朝著我們徑直跑來,一次又一次的低下頭。差不多從娃娃頭發型正中分開的劉海下,傳來了強忍著悲鳴似地聲音:
“抱……抱歉!抱歉!強化費全部退還給你們……真的是對不起…………”
對於連珠炮般得謝罪,當事人亞絲娜還是微微睜大雙眼,毫無反應。我隻好向前邁出一步,對著涅茲哈說:
“不,這個……請稍等。在強化費用怎麼著前我想讓你先說明一下。SAO的強化失敗……應該沒有〈武器消滅〉的情形吧?”
隨後,涅茲哈的頭停止了上下擺動,總算抬了起來。眉毛的角度向下傾斜到最大限度,耿直的圓臉強烈的扭曲起來。那表情是由純度百分百的致歉之意所構成,因此我也無法在坐視不管了,不過我還是說出“沒關係了”這樣的話來。
取而代之,我極力保持著冷靜,努力說出了以下的話。
“……我,是封測時期出身的,當時登在官方網站的遊戲指南中,強化失敗懲罰隻有〈損失素材〉〈Property
Change〉〈Property減少〉這三項啊。這點毋庸置疑。”
說出封測時期的事情,作為〈邪惡的封弊者〉是不應作出的行為。不過,現在我也無法明哲保身了。隨後我閉上嘴,等待著對方的回話。
鍛造師涅茲哈,沒有在繼續做著雞啄米的舉動,不過視線依舊保持著很低的位置,用很細的音量回應道:
“那個……在正式開服時,追加了第四項懲罰……可能是。我在之前也曾發生了……這樣一次相同的現象。不過,這個概率,是十分的低的……”
“…………”
話說至此,我毫無否定的話語。況且,假如涅茲哈在說謊,在我們麵前,也不應該會發生〈毀滅Penalty〉的現象。這是強有力的證言。
“…………這樣啊……”
我無力的說道,涅茲哈稍微目光上移,低聲再度謝罪起來。
“那個……真的,要我做出什麼補償才好呢……——雖然我想給你們相同的武器作為補償,不過我的倉庫中沒有〈Wind·Fleuret〉……不過至少……我還是有一把等級【Rank】要低一些的〈Iron·Rapier〉的。”
對於他的提議,我是不能做出回應的。於是乎把頭朝左,望著一直保持沉默的亞絲娜。
細劍使低垂的臉隱藏在灰色的兜帽中幾乎看不到,即便如此她還是優雅地左右微微搖了搖頭。看到她的這個動作,我重新麵向涅茲哈,道:
“不……沒關係,我想這應該是我們該做的。”
對於提出損失補償的涅茲哈來說這話有些難聽,不過〈Iron·Rapier〉是在第一層初始之街販售的武器,於第二層使用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至少也應該是比Wind·Fleuret要差一級的〈Guards·Rapier〉作為代用品才行。
還有就是——本來武器強化就是有風險存在的,也不應該怪代為強化的鍛造師。〈Nezha's
Smith
Shop〉的招牌上明確寫上了現在以他的技能能夠達到的成功率。即便是百分之五……不,〈武器毀滅〉這個,大概是百分之一以下的厄運才會引發的事件,這些全部都應該是我的責任。中午時,琉菲奧爾的〈AnnealBlade〉強化以+0這個破天荒的結局而告終,這件事最終可能讓我陷入了不走運的境地。
我的回複,讓涅茲哈一下子耷拉下了肩膀,輕聲道出了“這樣啊”的話。緊接著,
“那個……那麼,至少也該把強化費……”
隨後他的手開始操作,不過我還是製止了。
“沒關係,你也拚命揮舞大錘了,所以沒有這個必要。玩家鍛造師中,雖然敲擊次數都是一樣的,不過沒有一個像你這樣認真敲打的人……”
我不經意間說出了這話,不知為何鍛造師,突然縮起脖子。把雙手猛的靠在身上,雙手微微發出顫抖,拚命擠出了這樣的話。
“……對不起……!!”
聽到如此悲痛的謝罪聲,我也無法再說些什麼了。
我向後一步,催促著亞絲娜,總之離開這個地方。
此刻我方才覺察到本應是抓著我手指的細劍使,不知何時緊緊地握住了我的左手。
*
我拉起依舊一言不發的亞絲娜,慢慢地朝北走去,總之是離開了東部廣場。
這附近NPC商店,或者餐館什麼的都很少,用途不明的建築——可能很早以前就準備當做玩家小屋來出售了吧——整齊的排列於此,幾乎看不到行人。
在這條偶爾可以見到旅店招牌的道路上,我倆總之就這麼朝前行走著。
目的地什麼的,今後的行動方針什麼的,完全看不到。身旁保持沉默的Fencer,由於強化失敗完全喪失了和自己經曆了許多次戰鬥的愛劍,可以確認的是緊握著我左手手腕的亞絲娜的手是那麼的冰冷,僵硬,但究竟該做些什麼才好呢,很遺憾的是,以中二網遊玩家的閱曆來說完全無法判斷。能夠知道的一點就是〈甩下這手逃走〉是最不好的選擇。雖然在心中祈求著能夠突然想到一化解此般困境的方法,不過HP槽下方的〈幸運Bonus〉卻早已消失了。
——總之,還是不要繼續走下去了。
總算做出了這樣的思考的我,看到道路不遠處稍微寬闊地方設置著一張長椅,於是把那兒當做了目的地。
“那,那裏有長椅喲。”
我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在內心這麼叫喊道,不過所幸的是細劍使沒有覺察出我所想的事情,就這麼無言的調轉方向,悄無聲息的坐了下去。手被她拉住的我也自動的坐到了她身旁。
樹苗後,亞絲娜手指鬆緩了些,放開了我的手腕,啪嗒的落在了長椅上。
該說些什麼才行啊。雖然這麼想喉嚨卻發不出聲。完全無法讓人想到,這就是在第一層的BOSS房間,以數十名玩家為對手,喊出“我就是封弊者!”的那個人。——不,還不止這樣。我在第一層迷宮那兒,第一次遇見亞絲娜時,向著比此刻的表情要更加陰森逼人的她搭話的,不也正是自己嗎。雖然隻是一句內容幹燥乏味的“OverKill過度了”,但那時都能開口,這時就應該更不該沉默才對啊。是啊,不該沉默下去了。
“………………那個,啊。”
用拚上命的力氣才總算打開了嘴唇,還好,話一出口之後的也自動地順帶出來了。
“Wind·Fleuret,很遺憾……不過,隻要去第二層瑪洛梅後麵的村落的話,那裏可以有賣比那個更好的喲。當然也不便宜……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我也可以幫助你攢錢的…………”
如果這世界有MP存在的話,這一瞬間我一定是把所有的精神力都注入到剛說出的那番話上了吧,聽到我的這番話——亞絲娜用就算考到她身旁都隻能勉強聽見的聲音,做出了回答。
“…………不過。”
說出的話,仿佛在接觸到夜色的瞬間就融入到了空氣之中。
“不過,那把劍……我,隻有那把劍…………”
我像是被藏於聲音之下的某種音色吸引了似地,就這樣望向了亞絲娜的臉。
鬥篷的兜帽之下,被青白色的光芒映照的臉頰上,兩滴透明的淚水,無聲息地流淌而下。
在如今近的距離看女生流淚,我也不是沒有經曆過。
不過,流淚的發生源全都是妹妹直葉,而且九成以上都是發生在很久以前,兩人都在上幼兒園充其量到小學低年級的事了。最後見到她流淚,是在我被囚困在這個死亡遊戲的三個月前,在劍道縣大會上完敗,躲在庭院角落留下的悔恨的淚水,不過當時我也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從右手提著的便利店的袋子內掏出一個棒棒冰類的冷飲,分成兩截並把一半遞給了她。
也就是說,我應對〈哭泣中的女生的技能〉近乎為零,而且這還是一個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不如說,我沒有逃走,就已經值得表揚了。
——雖然這麼說,不過要客觀地描寫現在的狀況的話,那就是亞絲娜低著頭不斷落下淚水,而在她身旁的我,則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她,我還真是丟人啊。雖然我想著至少也該行動起來跟她說說話,不過即便我做出行動,儲藏格內也沒有棒棒冰之類的東西啊,假如要搭話的話,我現在也還沒弄清亞絲娜哭泣的真正緣由究竟在哪裏啊。
主武裝的劍在眼前破碎,消失掉了,這十分震驚,我也很明白。換做是我,假如掛在背上的AnnealBlade突然消失的話,或者也會像這樣雙眼吊白也說不定。
不過——說實話,我完全不認為亞絲娜是〈這種類型的人〉。也就是把劍當做自己的分身,為其著想,偶爾還會做出跟劍說話的舉動來……也就是像我這樣的人。
亞絲娜則像是正好相反的類型,劍對她來說隻是戰鬥力的一環而已,假如怪獸那兒掉落了更加強悍的劍的話,她就會立即拋棄手上的劍。因為,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帶著好幾把買來的劍,毫不進行維護保養,用完就扔。
在那之後,僅僅過去了一周時間。在這七天之內,難道有什麼事讓她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了嗎——
……不。
不,理由什麼的,如今根本沒必要去想這些。為失去了在這七天內,作為搭檔的獨一無二的劍,而流下眼淚。這樣的心情我也能夠理解。這樣不就夠了嗎。
“……很遺憾。”
我再次低語道,亞絲娜小小的背發出了顫抖。就像是現在才感覺到,亞絲娜的虛擬體,如同人偶般華麗似地,懷著這樣的感受,同時繼續說道。
“不過……啊。可能這話有些冷漠……加入亞絲娜要想在前線持續作戰的話,不管怎麼樣武器總必須得不斷更新。即便剛才的強化成功,Wind·Fleuret也隻能使用到第三層。我的AnnealBlade也是,頂多到第四層的最初街道。MMO……不,Rpg就是這樣的遊戲。”
這話能否起到安慰的效果,對此我抱有很大的疑問,不過這已經是我盡的最大努力了。
亞絲娜雖然在我說完這話之後,依舊毫無反應,不過一段時間後,終於從兜帽中傳出了零星的低語。
“我……討厭,這個。”
放在皮裙膝上的右手,緊緊握了起來。
“……我一直都把劍當做道具……不,是當做多邊形數據。我認為這個世界裏所謂的強大,並不隻限於自身的技術和覺悟。不過……在第一層,第一次使用你給我選的Wind·Fleuret時……雖然很不甘心,不過還是很感動。如同羽毛一般輕巧,如同被目標吸引似地直擊過去……就好像,劍按照自己的意誌,幫助我一樣…………”
濕潤的臉頰微微觸動,嘴角滲出了微微的笑容。該怎麼說呢,此時所見的這個表情,是我見過的亞絲娜所有的表情中最漂亮的。
“……有它在就沒關係的,我,是這麼想的。一直和它一起戰鬥。我還許下了約定,即便強化失敗,也絕對不會拋棄它。要把最開始那時,我應該對那些用完就扔的細劍們的情感,全部傾注在它的身上,永遠都會珍惜它的………明明都約定好了的…………”
新流下的淚水,滴落在裙子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很快就消失掉了。在這個世界,消失掉的東西是不會留下一絲痕跡的。不論是劍……還是怪獸……以及玩家。
亞絲娜搖了搖頭,用近乎沒有音量的聲音,說:
“就和你說的一樣,劍必須得不斷更換……我,也想去上層。不過……這不是很悲傷麼。一起奮鬥……戰鬥,生存……明明是這樣的夥伴,卻在不久後要舍棄……”
亞絲娜的話,喚醒了我的記憶。
黑色框架的小孩用自行車。二十英尺車輪,六段變速。是我在進入小學時,自己挑選並購買的。對於這台小孩用的MTB,我異常的嗬護喜愛。每周一次充氣,被雨水淋了馬上擦幹,並對驅動部分進行定期維護。還把父親自行車用化學藥劑借來,對框架進行保養,做了這些稍有些過了的事。
因為這些,自行車曆經三年依舊閃閃如新,接下來發生的事對我來說可以說是災難吧——因為自行車的尺寸已經不適合我,於是決定購入新的二十四英尺的車,而我那打算精心嗬護的一號機,被告知要送給親戚的男生。
小學三年級的我,進行了過去從未有過的抵抗。甚至還說出了不要買新車的話,到最後還拜托了熟悉的自行車店叔叔幫忙藏匿這輛車。
就在這時,車店的叔叔說了這樣的話。你可以把這輛車的靈魂,移到新車當中。在啞口無言的我的眼前,叔叔拿出六角扳手,不一會兒便把右側曲柄踏板取下,隨後嚴肅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這顆螺絲,是自行車所有螺絲中最重要得一個。所以隻要將它轉移到你的新車上,原車的靈魂也會跟著轉移的——
不管怎麼說,當時那話對於小孩來說是十分易於理解的,就是這樣,我現在騎的二十六英寸車的座椅以及踏板,都是從二號機那裏轉移過來的。
腦海中想起了這些片段,我對著亞絲娜說道:
“就算到了與劍告別的時刻,也還是有著將其靈魂一同轉移的方法喲!”
“…………誒…………?”
朝著稍微抬起臉的細劍使,我豎起兩根手指。
“而且,有兩種方法。第一是,將Spec不足的劍變成鑄件,將其作為材料打造新的劍。另一種,就是將其作為古董劍一直保存在儲藏格中。不管是哪一種都有缺點存在,不過即便這樣我想也是有意義的。”
“缺點……?”
“首先,將其變回鑄件,這就要考驗自己能否經受得住從怪獸那兒掉落的強有力的劍得誘惑。加入更換了那把掉落的劍,武器的血統在那一瞬間也就發生了改變。雖然也可以將那把掉落的劍還原成鑄件,一同打造新的劍。……持續保存在儲藏格內,當然會對容量帶來壓力。在迷宮中無法收納道具時,這也是極其考驗意誌力的事項。以上兩項,不管哪個,如果被實戰派的玩家聽到的話,可能會說這些都毫無意義並發出大笑吧…………”
話說至此我停了下來,亞絲娜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不過隨後她抬起了頭,用手拭去了淚水。
“……你會選擇哪一項呢…………”
“我雖是鑄件派的,不過範圍可能要更廣一些…………不僅是劍,就連防具,飾品都是如此。”
“…………這樣啊。”
點了下頭,細劍使再次微笑起來。這次的笑臉,比上次要更為明確,不過悲傷的神色依舊沒有消除。
“……至少,能夠把那把劍的碎片,變成鑄件就好了啊…………”
亞絲娜低語道,對此我隻得點點頭。最初聯係到亞絲娜心房的劍,已經化作碎片消失得幹幹淨淨。也沒有取回其靈魂的方法…………
對於再次陷入沉默的我,細劍使低聲地說:
“…………謝謝。”
“誒…………?”
亞絲娜並沒用和之前相同的話語,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把腿向前伸出,離開長椅站了起來。
“還真是晚了啊。該去住宿了。——明天,我就去買新劍,你能幫我嗎?”
“啊……嗯,當然。”
點頭,我慌忙也站了起來。
“那個……我,我送你到旅館吧。”
對於這個請求,亞絲娜微微搖了搖頭。
“今天沒心情回瑪洛梅了,就在烏爾巴斯這裏住把。反正附近就有旅店。”
放眼望去,的確在道路不遠處有著一個閃著“INN”字樣的招牌。仔細想想,在失去了主武器的情況下,到圈外實在是太危險了。今天就在這裏住下吧,明天再去烏爾巴斯的集市尋找劍吧。
我點了下頭,陪伴她到了隻有二十米遠的旅店前,看著亞絲娜租借了房間。我對著走上了二樓的她揮手告別。不管怎麼說,我也說不出要和她住一、同一間房的話來。
而且,今晚我還有另外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回到街路上的我,向著南方——以很快的速度,朝著烏爾巴斯東部廣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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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晚上八點鍾聲奏響時,至今為止都能聽到的從未間歇過的錘音也停了下來。
我用很快的速度,穿過烏爾巴斯東部廣場的拱門。避開街燈的照亮效果向前移動,來到了廣場東側的闊葉樹下,背靠著粗大的枝幹。
用很快的速度打開窗口,按下首頁下方並排顯示的幾個快捷圖標的其中一個,將設定在第三個技能槽中的〈隱蔽(Hiding)〉發動,視野下部隨即出現了一個指示器。上麵標示著的“70%”的數字字樣被稱作〈隱蔽率(Hide·Rate)〉,意味著我的虛擬體七成與身後的枝幹融為了一體。這個數值,跟我身著的防具的種類顏色,周圍地形,亮度,還有就是我本人的動作都會出現細微的增減。
現在,我雖然冒著被認出是邪惡的封弊者的風險,再次換上了〈Coat·Of·Midnight〉,不過由於該裝備是黑色皮革外衣,有著能夠讓隱蔽率上升的Magic·Property,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再加上周圍很暗,附近沒有一個人,使得隱蔽效果達到了最大的機能。數值保持在70%,是由於我的技能熟練度還處在很低的程度,不過由於Hiding的修行都是樸素而枯燥的,因此想要完全習得(Complete)應該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吧。
雖說如此,不過即便這個技能處於剛習得的狀態,想要躲過第一層第二層這兒的怪獸還是綽綽有餘(非視覺係Mob除外),不過以人為對象這個數字還是讓我十分不安。直覺稍微靈敏一些的玩家……比如說是在亞絲娜的附近,這個隻有七成左右的隱蔽率應該有很大幾率會被識破吧。而且在街道中使用隱蔽也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如果被最近在圈內巡視的風紀委員般的家夥識破(Reveal)的話,應該會變得很麻煩吧。
我自己也是並不是有這種喜歡偷窺他人的嗜好,不過今天卻不得不這麼做。總之,從現在開始我要做這樣一件,打從SAO正式開服以來我第一次尾行其他玩家的事情來。
*
在躲在樹後的我的視線中,於晚上八點的鍾聲奏響同一時刻結束營業的職人玩家,用很快的速度開始收拾起了店麵。當然,此人正是在艾恩葛朗特中第一個擺露天鍛造屋店的涅茲哈氏。
關閉攜帶爐(Forge)的火,把鑄件裝入皮袋中。錘子與其他鍛造道具也收入了專用箱內。把擺出的招牌折疊起來橫放在地毯上,販售的武器也整齊的並排擺放到一起。
所有實體化的販售商品,擺放在疊成兩疊的絨毯上,擺的密不透風,隨後涅茲哈輕輕碰了碰絨毯的一角調出菜單。大概是按下了〈收納〉的按鍵吧,絨毯就像是把擺放在上的無數道具吞噬了一般,卷了起來,僅僅數秒就變成了一個圓筒。
小個子鍛造師,發出嘿的一聲將圓筒扛在右肩上。MagicItem〈Benders·Carpet〉不論在其獨立儲藏格中收納的多少道具,其總重量總是保持一定。此時大概會有人做出這樣的遐想吧,假如帶著它到迷宮之中,便能帶許多回複藥水,食物,還有裝進去大量的掉落物品,不過當然這都是不可能的,Carpet的機能隻能在街道或者村落中實現。再者就是Carpet自身不能收入玩家的道具欄中,這個長有一米半,直徑十厘米的圓筒狀道具,必須得用手搬運才行。
也就是說,這個道具隻是給商人·職人係所使用的——不過,還是有許多人想出了許多關於它的用法,在封測時期,因為有著〈Carpet上所擺放的物品隻有所有者能夠搬運〉這樣的規定,因此被惡用了,用擺放大型家具類道具封鎖道路這樣的整人方式也流行過一段時間。當然立即就被補丁程序給消除了,Carpet隻能擺放在〈有一定麵積大小的場地角落處〉。
扛著具有這般趣聞的魔法絨毯的涅茲哈,到底還是感受到了疲勞,呼的喘了口氣。隨後又微微低下了頭,再次向前進發。目標是廣場的南門。
在等候他走出距我有二十米時,終於離開了樹幹。視野中央的隱蔽率指示器數值迅速下降,在降到零時Hiding狀態便會同時解除。因此必須得盡可能的留在物體的陰影之中,降低必須把腳步聲壓得很低,追趕著前方那矮小的背影。
尾行鍛造師涅茲哈的理由,當然並不是為了亞絲娜武器強化失敗而去斥責他,也更不是在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脅迫他。
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吧。
在我所知的範圍內,他在今天這一天就連續兩次……不,正確來說是連續五次強化武器失敗。亞絲娜的Wind·Fleuret消失,加上中午時琉菲奧爾的Anneal·Blade從+4悲劇的下降到了+0,合起來總共五次。依據概率學來說雖然是可能發生的事件——不過再怎麼說也出現的太多了吧,不,應該是太過了(打上重點記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