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防禦!」
其餘的四人,也舉起了盾和大型武器擺出防禦姿勢。事到如今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介入的時機了。在這裏從後方衝出的話或許會令林德他們動搖,說不定還會導致防禦失敗。
黑精靈向著穩固了密集的防守的五位玩家,從正麵發動了劍技。靠著如滑動般的衝刺在瞬間縮短了距離,將軍刀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從左往右一閃。每當紫色的光效與林德他們的盾與武器猛撞的時候,轟鳴聲和火花就隨之迸發。然而,並沒有人倒下。
抵住了——雖是這麼想著,不過騎士的劍技並非到此告終。將身體如陀螺般回轉後,再次沿著相同的軌道的橫斬。而且,再一次。三連範圍攻擊,記得是名為《TrebleScythe》的高位單手曲刀劍技。
第二擊就使林德他們的防禦崩潰,第三擊則將全員遠遠地打飛了。
他們伴隨著誇張的金屬音落下的位置,是在隱藏於大樹背側的我和亞絲娜僅六、七米開外的地方。並列在視野中的五根HP槽,一同掉到了黃色的警戒區域以內。
我知道在這之後的展開,而林德他們也應該是一樣的。但是,難以抑製的心跳逐漸加速,雙手上慢慢地滲出虛擬的汗水。躺倒著仰視著緩緩靠近的黑精靈騎士的五位玩家身上,也傳來了與恐慌僅一步之遙的緊迫感。
感覺到背後的亞絲娜動彈了一隻腳後,我急忙地用右手捉住風帽的一角。同時,停下腳步的黑騎士,發出了如鋼一般銳利的聲音。
「遵從警告離去的話,就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了。愚蠢的人類們喲……接下那份愚蠢的報應吧。」
和封測時代的《翡翠的秘鑰》任務完全一樣的台詞。黑精靈朝著處於五人正中間的林德,高高地舉起雙手握住的軍刀。雖然林德以反射性的動作提起了左手的盾牌,不過實在難以想象僅靠那樣就能防住接下來的攻擊。
精靈的劍伴隨著欽嚶嚶嚶地震動聲開始閃耀的瞬間——
「你的敵人是我,琉斯拉的騎士!」
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的森林精靈,尖叫著的同時一蹬地麵。長劍上纏繞著綠色的光芒,以可怕的速度斬去。黑精靈無法回避,用軍刀接下了斬擊。從雙方的刀刃的接觸點上散發出的衝擊波,將林德他們再次推倒在地麵上,連藏著我們的大樹的樹幹也被震動起來。
兩個精靈騎士的劍嘎吱嘎吱地摩擦著,一時之間寸步不讓。然而,HP槽變成紅色的森林精靈一方,被一點點地壓倒了。軍刀逼至眼前之際,森林精靈再一次叫喊道。
「卡雷斯·歐的聖大樹喲!賜予我最後的秘跡吧!」
【譯注:原文“カレス?オー”直接音譯了……不知道是不是Aincrad的設定,有清楚出處的大神請私信】
正當此時,森林精靈的胸口處迸發出鮮豔的黃綠色光芒。其將騎士的全身包裹住,發出「咻磅!」的聲音向周圍擴散。盡管是令人聯想不到攻擊的現象,不過綠色的光將黑精靈的HP槽一點不留地盡數奪去,同時森林精靈的槽也清空了。兩位騎士,就這樣保持著交劍的姿勢,慢慢地崩落了。
全部,都是如我記憶的展開。封測時代,我其實三次——一次是作為我自己的任務,有兩次是作為援助的隊伍成員——目睹了這幅光景。不論是黑精靈側還是森林精靈側,經過還是台詞都和當時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還沒有懷著什麼樣的感慨,甚至想著這是《很常有的情節》,不過現在不知為何有種如要衝破胸口的感覺襲來,隻能緊緊握住亞絲娜的風帽一個勁兒地重複著呼吸。
*
倒在地上的瀕死的森林精靈,向林德他們《DragonKnight》五個人托付了最後的信息後,就和黑精靈一同化為光粒消失了。殘留在草地上的小小皮袋,被林德伸出手撿了起來。
就在這時,似乎是處於副領隊的地位,記得名字叫哈夫納的雙手劍使邊在原地坐下邊大喊出聲。
「嗚啊——真是嚇壞了!」
有關於他,在第二層頭目攻略戰結束後,對著坦白了自己的犯罪行為的鍛冶師涅茲哈逼問道『用賣掉我的劍得來的錢去吃盡了好東西』的場景到現在仍記憶猶新。看他那樣子,多半是被補償了同等的劍吧。同樣遭到強化欺詐的寬劍使西瓦塔的身影,也在那五個人之中。剩餘的兩人的名字尚不知道,不過對其中一個的臉有見過的,印象。
那邊的,右手上攜帶著附鎖的打擊武器——就是所謂的連枷的男人,用左手猛地拍了拍哈夫納的肩膀說道:
「都說沒問題啦,哈夫先生。剛才的換言之就是必敗事件什麼的啊。」
「話是那麼說,你也嚇得夠嗆吧,那伽。」
「那當然是有點害怕了。況且那個精靈,指針深過了紅色都變成黑的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樣的呢。」
「對吧——,很糟糕啊,真是。」
隻從他們的對話聽來,似乎哪邊都不是原封測者。在稍遠處說著什麼的林德和西瓦塔,大概也不是吧。那麼,我邊如此想著注視著第五個人。
纖瘦的男性,武器和我一樣是AnnealBlade。雖然被鎖子甲的頭巾【Coif】深深蓋住的側臉隻能看見一部分,不過看上去應該是沒有參加第2層BOSS戰的玩家。
盡管亞絲娜也想予以確認,不過五個人距離藏著我們的大樹隻有僅僅十米,所以即便是低語【Whisper】也有被發現的可能性。當然或許說著「你好」走出去就被舉劍相向是不會發生的吧,但是我沒有會被友好對待的自信。雖說在這個場麵下我幹脆想使用隱蔽【Hiding】技能,不過被看穿了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更為麻煩。
幸運的是,五個人簡直就像完全注意不到我們的存在那樣,聽從林德的指示集中到一個地方開始了會議。由於音量下降了所以我隻能聽到零碎的部分,不過林德發言的內容姑且是傳了過來。
「……的話來看,接下來要到位於森林北邊的……那裏去,進行任務…………下一個目的地,和公會任務是共同的,所以先前往那邊…………傍晚在主街區有第一次的全體會議,所以在那之前要將公會…………」
…………唔嗯。在心中點了下頭。
從剛才的說法推測,任務的情報並非來自阿爾戈的攻略本,而似乎從原封測者那裏得到的。那樣的話,恐怕不知其名的第五人就是那位封測者的可能性很高。把那家夥的情報從阿爾戈那裏買下來,在腦中如此暗記後,我進一步豎起雙耳。
可是在那之後,就是以對森林中出現的怪物的應戰方法為主,並沒有什麼嶄新的內容。五個人最後輕輕舉起拳,向著北邊走去。
咖恰咖恰地喧鬧的腳步聲一消失,一句「放開手」這樣的稍稍帶刺的聲音邊越過右肩傳來。回頭望去,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仍然牢牢地捉住亞絲娜的風帽。
「抱、抱歉。」
邊道歉著邊迅速地把手拿開,細劍使輕輕地哼了一下重新披上風帽。萬幸的是,在那時表情從憤怒模式變為了疑惑模式,發出了惘然般的低語聲:
【鳴泣:還分憤怒模式和疑惑模式……這是怪物獵人麼(喂)】
「呐……剛才的,是怎麼回事……?」
暫且考慮了下「剛才的」這個詞語,是指發生一連串事件的哪個部分後,我聳了聳肩答道:
「不知道。我也淨是以為會出現第二個基茲梅爾啊……不過完全換了一個人呢……」
「明明森林精靈那邊是同樣的人……」
「就是那對吧。如果兩邊都不同的話,每當事件發生NPC也會隨之改變……這個解釋也算是能令人接受呐。」
邊抱起胳膊邊這樣說著,亞絲娜從風帽深處往這邊悄然一瞥。
「封測的時候,一直都是同樣的人對吧?」
「啊啊。雖說實際上我參加過的事件戰鬥就隻有三次,不過一直以來森林精靈都是金色長發的男性,黑精靈是短發的大姐……也就是基茲梅爾。從外表來看,是這樣沒錯。」
「唔嗯……」
聽到我的應答的亞絲娜,稍作出一副沉思狀的表情後,輕輕地搖搖頭說道:
「至少不再一次看看剛才的事件的話,也不能說是什麼呢。總之……我們也移動吧。霧要出來了哦。」
聽到這句話而向周圍眺望後,的確西側的樹叢的深處漸漸染上了白色。被卷入《迷霧之森》所特有的濃霧的話視野寬度會縮減到僅僅五六米,與怪物遭遇時的危險度也會增加。幸運的是,作為目標的往返階梯在東北方向,所以並沒有衝進霧裏或者是迂回的必要。
「了解。他們說全體會議要到傍晚才開,所以也不用著急,盡可能回避戰鬥地去吧。」
我如此應答道便從大樹的樹幹處離開,走出了幾步後,就注意到亞絲娜沒有跟來而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
細劍使目不轉睛地把視線投向知道幾分鍾前還發生著事件戰鬥的空地,不過很快就折返轉身小跑著追了上來。雖然想開口詢問究竟在看著什麼,不過再經思考後最終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再次開始向深遠的森林的盡頭走去。
*
是沒有被迷霧追上,而且遇敵也抑製至隻有兩回的緣故嗎,意外地簡單就到達了目的地的亭子。
長苔的地板中央,黑乎乎地張開著通往第二層的往返階梯的洞口。雖然從這裏上來起才經過了十七、八小時,不過不知為何卻感覺那像是好幾天之前的事了。不知亞絲娜是不是也被同樣的想法糾纏,隻見她俯視著往下的階梯嘟囔道:
「難道那個精靈野營地,時間的流速是不同的……沒可能有這種事吧。」
「哈哈,就算是NerveGear,要對時間本身動手腳是不是太勉強了啊。」
笑著應答道後,可怕的目光從風帽的深處瞪來。
「那可說不準喲。正因為能向我們的五感傳達予如此真實的情報,所以說不定能操作時間感覺什麼的,我隻是稍微這麼想了一下。」
「隻有感覺……嗎。也就是說,實際上隻經過了一天,卻感覺到像是過了三天,這樣子……?」
「誒誒…………啊,果然,剛才的不算。那種功能沒有就好了。」
「哈?」
我不得其解地側了側頭後,亞絲娜像是在組織著語言般眨了好幾下眼,隨即減弱語氣呢喃著答道:
「因為不想從虛偽的希望中逃出來。」
聽到這裏,我終於理解了。亞絲娜肯定是認為從死亡遊戲SAO開始後過去的三十九天間,在現實世界中要更短暫……例如說十天,或者是一天,幹脆不過是一秒間發生的事情的話,估計她是在這麼想吧。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麼多少心靈能夠得到救贖啊。
然而很遺憾,要使完全潛行中的感覺和思考加速幾百倍什麼的,不論怎麼想都不可能。即便是並不十分了解NerveGear的工作原理的我,也能如此斷言。
取代「的確是逃避式的希望啊」這個回答,我把從胸中自然地湧起的東西就此說了出來。
「……在今天一天裏,生存下去。我覺得這是很好的話語喲。一天、一天地積累起來……因為像這樣思考事情,我以前未曾試過嘛。」
然後細劍使再次露出像是在思考該說的話語般的表情,隨即模糊地微笑道:
「難道說,你以前是不擅長每天的學習的那種人?」
「那是啊。在快要測驗時半哭著臨陣磨槍,完事後就全部忘光的人就是我這種來著。」
「果然。嘛啊,不過,多虧你的記憶容量花費在SAO的封測數據上才幫了各種各樣的大忙啊,不道謝可不行呢。」
「……那個,我能當做是在誇獎我嗎?」
「當然。好了,差不多該去主街區了。從這裏走的話很近的對吧?」
雖然稍感到無法釋然,不過我還是點頭道。
「啊啊。沿著在前頭分開的道路向東走的話很快就能見到喲。名字是那個,什麼來著……斯……斯什麼的……」
看著為了喚醒消失的記憶而呻吟起來的我,亞絲娜一臉吃驚地評價道:
「……誇獎,撤回。」
*
把亭子甩到身後,沿著森林的小道前進了僅僅五分鍾,由粗壯的圓木並排築成的牆壁便在前方出現。話說回來,和精靈的城鎮的分辨方法就是是否使用了砍伐的木材吧,邊這樣回想著就已逐漸接近。
小道被吞並至巨大的鑄鐵製的大門裏,從其對側傳來了人類的城鎮特有的熱鬧。封測時代從精靈野營地回到主街區時總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不過不知為何現在那種感覺已然淡薄。
看到身旁的亞絲娜將風帽拉得更低,我也考慮著是否應該把在第2層愛用的變裝用頭帶裝備起來,不過想到在這個時間的城鎮中還不會有多少玩家我也就這樣繼續走著。一到達大門處,就向舉著大型戰戟的衛兵——當然耳朵是短的——搭起話來。
「那個,這個城鎮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一臉嚴肅的NPC以可怕的目光俯視著我後,哼哼著說道:
「這裏是《茲穆弗特》的城鎮。」
「謝謝。」
利索地道謝後,一從鐵質的大門踏進隧道狀的通道,亞絲娜就毫不遲疑地吐槽:
「就連斯也不是呢。」
「名、名字什麼問下就行了。重要的是城鎮的哪裏有什麼……」
「那能不能請你馬上帶路到推薦的旅館呢?」
「好好。條件是?」
對於我的提問,亞絲娜一臉正經地想了一會兒才答道。
「浴室……雖然是想這麼說,不過反正今晚也要回到野營地那就沒所謂啦。床要上等貨、周圍要安靜、還有就是遠景夠好的話剩下的就隨便了。」
「…………《剩下》什麼的這還能再有其他麼……」
盡管小聲地發了下牢騷,不過僅限於這個茲穆弗特的城鎮中,要滿足安靜而遠景又好的這些條件絕非那麼困難。要說為何,那是因為構成城鎮的並非普通的建築物,而是彼此挨近聳立的三根巨木。如猴麵包樹般的鬼怪般的數幹直徑有三十米,高達六十米。由於其內部建造著打通了好幾層的城鎮,所以隻要越往上層遠眺也就越好,地上的喧鬧聲也會隨著遠離。
一從接在大門後的隧道中穿出,三根粗獷的超大巨木就出現在眼前,亞絲娜的眼睛也因此睜圓了。
「哇啊……好厲害,簡直就像是大廈……」
「裏麵也完全是大廈哦。畢竟記得到最頂上是有二十層呐。在上層眺望那是最佳的,不過,隻有一個問題。」
「……什麼啊?」
「沒有升降機。」
「區區這種小事沒問題哦」,我在見識了亞絲娜如此的大度之後,向呈∴形狀排布的三株拔地而起的巨大猴麵包樹中右下角的一根邁出腳步。
被巨樹圍起的空間,是茲穆弗特的傳送門廣場。雖然距其被激活已經過了將近一天,不過搖曳著的藍色門扉中仍在以每數十秒一次的步調持續閃現著人影。而且看起來,也有為數不少穿著初期裝備或者非武裝的玩家,應該是從第一層初始之鎮過來參觀的吧。雖然想說別走到鎮子外麵去啊——什麼的,不過從另一方麵來想,就連留在圈內的人們也逐漸恢複了到剛開通不久的層數遊玩的那份從容,這一點讓我稍稍放下心來。
傳送門廣場的北側,是在第一層的托爾巴納也有的呈半圓形的會議場,按照推測,林德話語中的《第一次的會議》就會在這裏舉行。我邊觀察著現在隻有遊客的廣場,一邊走近東南的巨大猴麵包樹。
從根部直到略上方的入口處都設有寬闊的階梯,揭示板則立在旁邊。當然,在板上貼出羊皮紙,就是這設備本來的用途。貼在正中間的大號字通告映入眼簾,並不需要特意尋找。
「攻略會議,是從下午五點開始對吧。還有不少時間呢……」
向低語著的亞絲娜,作出「先去租房間再想吧」的提案後,我踏上約有十級台階的通道。
鑽過利用了自然的樹洞的正麵入口後,第一層寬闊的大廳在視野中展開。玩家以及NPC正談笑著在擦亮得連年輪的花紋都清晰地浮現出來的地麵上互打招呼。門廳的外圍以販賣食品為主的店鋪鱗次櫛比,聳立於正中的巨大螺旋階梯貫穿了天花板。
「哇啊……」
邊發出細小的感歎聲邊接近階梯的亞絲娜,目不轉睛地從地板一直眺望到木紋與其相連的踏板和扶手說道:
「這一整個建築物,就是所謂的獨木雕像吧。雕刻的過程大概很複雜呢。」
在這裏不應該作出因為這是虛擬世界的物件而已所以那種事輕而易舉之類的掃興評論,雖然我不過是個中學二年級學生,但這種程度的判斷力還是有的。我「嗯唔」了一下,帶著一本正經的表情點了點頭,右手「亢」地拍在了扶手上。
「後頭深處那大塊頭的猴麵包樹……在設定上似乎是叫《紫杉樹》這名字來著,向在那上麵的鎮長搭話之後,他就會讓你聽雕刻這棵樹是何等壯大的事業這樣的非~~常長的故事喲。雖說公會探索最初的任務就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