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第5章 黑與白的協奏曲 part5(3 / 3)

「我說,你倒是說些什麼啊。再過三秒還沒有應答的話我就衝進來了喲。」

看來,晚飯的候餐時間很不好過啊。恐怕今晚的套餐菜單,毫無疑問是亞絲娜喜歡的香草烤白身魚,又或者是蔬菜滿滿的黃燜了。話說回來,這個世界的精靈雖然不會去砍地上長出的樹木但他們也不是素食主義者呐。可是我記得在以前讀過的幻想小說裏的精靈女主角是不吃肉的來著。

【鳴泣譯注:Brownstew,客官們請自行百度】

現在不是能循環這種逃避性的思考的時候。在經過了2.8秒後,我下定決心,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抱、抱歉!我這就出來,再等我一分鍾!」

在那個時點已經被掀開了約十五厘米的垂簾,慢慢地回到原處。

【鳴泣:嘖…0.2秒之差的修羅場】

「……看在情麵上給你兩分鍾啦。我先去把你的那份菜也給隨便點了好了。」

伴隨著這一句話語,腳步聲逐漸遠去。哈呼一聲長吐出一口氣後,眼前的基茲梅爾,以像是感到有趣的聲音輕語:

「唔嗯。人族的戰士,不一起洗澡的嗎?」

「男、男女之間另當別論,呢。……精靈又是怎麼樣的?」

「在城中的騎士館的浴場裏是分開來的,不過這裏是戰場啊。可不能有太多奢求。」

「原來如此。……那個,關於剛才的夢的事情,下次能不能詳細地跟我說說呢」

仍殘存於基茲梅爾之中——說不定如此的,封測時代的記憶。老實說,在意得不得了,但是我不先對情報加以一定程度的整理的話,也很難決定應該怎樣詢問,又該問些什麼。

騎士略微回頭頷首後,像是半對著自己囈語道:

「啊啊。我也想知道……那個夢,到底有著怎麼樣的意義呢……」

*

深夜,二十三時四十五分。

被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起床鬧鈴叫醒的我一時橫躺著,待到意識完全蘇醒後,悄悄地探起上半身。

雖然不論是垂釣在旗杆上的油燈還是其下方的火爐都已熄滅,不過多虧了安穩地從天花板的煙孔中照下的月光,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在被鋪滿了厚厚的毛皮的地板正中央,基茲梅爾和亞絲娜正相互偎依著熟睡。

幾乎所有的NPC都和玩家一樣,到了夜晚就會睡眠,不過那隻不過是單純的橫躺著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如此這般被程序化的行動模式的一環而已——這是我至今為止的想法。不,說不定對於基茲梅爾以外的NPC來說那就是事實。

然而,約六小時前,她對我說了。每晚,都會見到不可思議的夢。

聽到那句話,我暫且把現實世界的某人正角色扮演著黑精靈騎士的這一猜疑拋開了。就冒充成NPC這一點來說,談及封測時代的事明顯會起到反效果,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我的外貌和封測時代的完全不同。運營方的人理應不會不知道那一點,而且知道了的話更不可能會說出『唯有你的表情總是一樣』這種台詞。

那麼,基茲梅爾作為真正的NPC——對於她來說《夢》究竟是什麼呢。就算對於現實世界的人來說,夢也似乎是仍未解明的東西,至少,能看見夢的話,就說明作為基茲梅爾的本質的程序在入睡時都沒有停止演算。

我在封測時代合計挑戰了三次《翡翠的秘鑰》任務,和我仍記得目睹過的基茲梅爾每次的死一樣,她體內也殘留著當時的數據,並且勉強地把那《理應不存在的記憶》處理成了具有整合性的形態……是這麼回事嗎?

因為基茲梅爾在NPC中是個例外,所以還殘留有封測時代的記憶嗎?

還是說,因為仍殘留有記憶,所以獲得現在的特殊性嗎?

靜坐著思考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後,從垂簾的縫隙間進入的夜風,輕輕地吹拂著我的頭發。這種感觸,使我突然回想起這個死亡遊戲開始的那一天的事情。

拋下了最初的友人克萊因走出初始之街的我,一步不停地穿過草原,到達了森林深處的小村莊霍倫卡。目標正是能夠以報酬形式獲得現在也使用著的《AnnealBlade》的任務。

在進行出於孩子被病魔纏身的母親的委托,前往狩獵植物型怪物以收集秘藥材料的那個任務時,我第一次遇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原封測者。被他所勸誘組成了隊伍共同戰鬥,在收集到一人份的素材道具的節骨眼上,險些因他設下的MPK丟掉了性命。

幾經艱辛穿越了死亡線,回到了村莊裏的我,把藥交給母親NPC完成了任務。在β時代完成同樣的任務時,我一接過報酬的劍便飛奔前往新的戰場,然而不知為何,那一天我卻守望著母親把藥煎好,還跟著她走進了隔壁那臥著生病的孩子的房間。

看著喝下藥後臉色轉好的孩子NPC——名為阿卡莎的少女,我回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現實世界看護生病的妹妹時的事情。隨即,自得知被囚禁於死亡遊戲之中那時開始便一直壓抑著的情感在一瞬間噴湧而出,使得我不禁把臉湊在麵前的床上痛哭。NPC的阿卡莎則擔心地撫摸著我的頭。直到我停止哭泣前,都一直,一直地撫摸著……

【鳴泣:初始之日算是個人最喜歡的一篇短篇了…跪求OVA化】

「……」

慢慢地深呼吸一次後,我打斷了追憶。

如姐妹般依偎入睡的基茲梅爾和亞絲娜並沒有蘇醒的跡象。傍晚,在入浴和進餐結束後,我們再次進入森林,在基茲梅爾的幫助之下把在主街區茲穆弗特領到的任務全部完成了。雖然把報告延後了,不過由於和蜘蛛啊樹精啊狼啊等等酣戰了足足四個小時,兩個人都十分疲倦了吧……雖然不知道NPC是否擁有疲勞參數還是什麼別的。

坦白說我也還沒有睡夠,不過今晚還剩下僅一個任務。以四肢著地的姿勢慎重移動,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觸動垂簾並走出到外麵後,再一次深呼吸。

把寒冷的空氣大量地吸入胸中後總算是揮去了睡意,隨之開始在夜裏的野營地中躡足而行。向在四天的旅居中相識的夜警精靈打過招呼,穿過峽穀向今天的第三個區域走去。

深夜的《迷霧之森》,是如果被卷入濃霧之中視野就會變為一片藍灰色的危險地帶,不過好歹地形已經幾乎完全記住了。一邊避開怪物的氣息一邊穿行於森林的底側,隻經過不到十分鍾的移動便到達了通向第二層的往返階梯。

雖然沉浸於青白色光芒之下的石製亭閣看上去空無一人,不過隨著我的接近,直到剛才都看似毫無痕跡的柱子的陰影處中,有一個人影如滲出般現形。是足以與使用透明鬥篷時的基茲梅爾匹敵的,高等級的隱蔽技能。

等待著我的那個人,深及雙眼的風帽之下,三根胡子的臉彩嫣然一動:

「遲到了七秒哦,小桐。」

「抱歉,電車晚點了。」

對於我這使盡渾身解數的幽默,灰色的風帽隻能失望地一個勁兒搖頭。

「開個稍微再風趣點的玩笑也可以哦。」

「……不,這就能湊合了。比起那個,這麼火急火燎的實在抱歉……在信息中委托的事情,知道什麼了嗎?」

「一如既往地猴急呢。俗話說心急的老鼠進不了洞哦。」

【鳴泣譯注:日語諺語,慌てる鼠は穴へも入れぬ,理解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即可】

壞笑著的和我碰頭的人,往極近處的、自中間塌下的石柱上嘿地一聲一躍而上後盤起腿坐下。我也以和她正對麵的姿勢背靠在另一根柱子上。

通稱《鼠之阿爾戈》,是現時在艾恩葛朗特中唯一且擁有最高明的手段的《情報商》。雖然交情很深(說是這麼說,充其量也隻有一個月而已),不過我所知道的阿爾戈本人的事情卻是意外的少。性別恐怕為女性,年齡恐怕是十五歲到二十四歲,另外恐怕和我一樣是原封測者。把自己在封測時代收集到的情報,以及從包含我在內的封測者手中買到的情報彙集起來,製成名為《阿爾戈的攻略本》的小冊子並寄放到街道裏的道具店中委托販賣。還有絕對不能忘記的就是,其座右銘是《隻要是能賣的情報不論什麼都會賣》。

換言之,要是我說把關於阿爾戈本人的情報,例如身高體重啊喜歡的食物啊技能構成等等賣給我吧,她就會賣的吧。雖說代價大概會是高得可怕的金額。

不過幸運的是,我這次委托的情報的價位非常地低廉。把從長式外套的口袋取出的一枚五百珂爾的金幣乒地彈飛,阿爾戈則用兩根手指漂亮地接住,在指尖上打了幾個轉兒後就不知道消失到何處了。

「承蒙惠顧。好了,這就告訴你直到今晚為止知道了的東西哦。」

收起兩頰被畫上胡子的臉上的笑容,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首先,來到第三層後參加林德隊也就是公會《DragonKnightsBrigade》的玩家看來就隻有一個人。名字是《摩爾提》,男性單手劍使,在街道中也從不脫下鎖頭巾……現在的情報大概就這些了。」

「摩爾提……」

我小聲地重複著這個有著像是哪裏的點心的讀音的名字。

披著頭巾的單手劍使。毫無疑問就是三天前的早上,在林德率領的五人隊伍中看見的男人。大概和我一樣是原封測者的他,向林德提供了戰役任務的知識……

想到這裏,我突然注意到某個矛盾,皺起了眉頭。

「不……但是,我想你也看見了,之前的攻略會議上,DKB和和第二層頭目攻略戰時一樣是十八個人啊……也就是說,增加了摩爾提氏後,又去掉了一個人?暫且不論那是自發性的還是被除名的。」

我的指摘,被阿爾戈輕易地否定了:

「不啊,在會議場的十八人名單,從頭目戰起就沒有改變過呐。」

「……DKB的全體成員,他們的臉和名字你都記得嗎?」

「不做到那份上,就舉不起情報商的招牌啦。當然,ALS那邊也滴水不漏。」

「我真是心悅誠服了。」

我輕輕地提起雙手後,轉回話題。

「……也就是說,剛在第三層加入的摩爾提氏,卻沒有出席那個會議……這樣嗎。至於那個理由……」

「不知道,真是遺憾呐。」

「嘛,不向本人或者林德問問自然是不知道的吧。」

邊交談著,邊嚐試重播三天前在茲穆弗特會議場上的記憶。但是,除了林德以外理應有十七個人的藍衣集團的臉,不管怎樣都回想不起來。主要理由,是因為我們坐在呈階梯狀的客席的最後排最上段,所以隻能看到出席者的後背而已。再加上,還有從會議途中我就因幾近爆發的亞絲娜而坐立不安的這個緣故。

雖說如此,明明自遊戲開始已經過了四十天,卻到現在都還沒能準確地把握攻略集團的——在頭目戰中托付彼此性命的夥伴們的臉和名字,這已成問題了吧。

雖說不是打算立起情報商的招牌,不過從今以後還是有義務更用心地去記住人的樣子啊。

邊暗暗地下定這份決心,我再次開口:

「……那個摩爾提氏,加入公會的原委是怎麼樣的?」

「申請,之類的吧。在第三層開通的第二天,林德對DKB的……雖說當時還不是公會呐,對重要成員,好像介紹說是《申請前來的新人》。」

「唔嗯……直接接受申請的就隻有林德嗎。不過,難得那個林德會說OK放人加入呐。摩爾提氏強到那個地步麼……在阿爾戈你眼裏看來又如何?」

雖說是不經意的發問,不過在石柱上盤腿而席的阿爾戈邊露出不愉快的神情邊前後搖晃著身體。

「那個啊,俺還沒直接見過傳聞中的摩爾提君呐……就算埋伏在茲穆弗特的那個被DKB用作據點的酒館裏,像他那樣的家夥也沒有現身啦。」

【鳴泣譯注:阿爾戈使用的第一人稱為“オイラ”,是北方特別是農村裏不分男女使用的方言】

「嘿誒……阿爾戈也找不到他也就是說,他是有意隱藏身份吧……」

「多半吧。如果是林德的指示的話,那麼說不定是打算將其作為用以一舉超越ALS的王牌呢。嘛,到了頭目戰還是會出來的吧,所以我會趁那時調查的啦。」

「拜托了。嘛,到此為止我都好好地聽到足夠回本的情報了喲。」

「那真是太好了。」

宛然一笑的阿爾戈,從高約一米半的石柱上,無聲無息地一躍而下後在臉前抬起右手。指尖上,出現了我剛才支付的金幣,一閃地反射著淺淡的月光。

「順帶一提,小桐有出售情報的意思麼?」

「誒?什麼的?」

「來到第三層後,和小亞一起寄宿在哪裏啊?」

「才不賣。」

秒答完後,阿爾戈的嘴角又一次露出如願以償的笑容,說道:

「原來如此。不否定《和小亞寄宿》的部分對吧。哎喲,放心好了,這個情報是不會成為商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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