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第6章 黑與白的協奏曲 part6(3 / 3)

「…………你是……」

我的低語聲,再次被摩爾提以笑聲打斷。

「啊哈,別這樣了啦,難得正到好戲的時候。呐,讓本人見識下吧桐人先生。前線組中最強的人總不會就這樣掛掉對吧ー?」

提起右手的斧頭,用三根手指靈巧地將它咕嚕嚕地旋轉起來。即便是這種戲耍般的動作,也不存在像是空隙的空隙。就算我出其不意地斬過去也會被盾輕而易舉地擋開,隨即被還以反擊的吧。而且如果那是能夠削減掉這邊的HP的五成以上的高威力劍技,我便會在那一瞬間死去。

要說隻需要回避最壞的展開的話,方法也不是沒有。現在馬上投降【Resign】就行。當然決鬥會以我的敗北告終,不過摩爾提在那之後再對我作出攻擊的話就會變為犯罪者【Orange】玩家了。似乎心懷某些企圖而參加DKB的他,總不會事到如今還敢改變自己的指針顏色吧。雖說,有一半是帶希望性的推測的東西。

承認當前的實力差,為了活下去而投降嗎。還是說,從摩爾提那裏打聽出他的企圖的內容,繼續進行任務,還有為了守護那些許的尊嚴,著眼於在這之後的逆轉勝利嗎。

即使是選擇了後者的情況,遺憾的是為了勝利而備的策略和王牌都幾乎斷貨了。而且,恐怕摩爾提那一邊,還留有好幾張底牌。名為單手斧的副武器,在對人戰中其次要性本身就能成為優勢。光是判別單手劍、單手曲刀、短劍、細劍、雙手劍、雙手斧之類的劍技的預備動作的話我還有自信,不過老實說單手斧和單手錘那一類裏就存在著連名字我都不記得的技能。實際上,從死亡遊戲的攻略開始後,在前線持有單手斧的玩家就連一個人也——……

突然,頭部的深處如針紮般生疼。

剛才的,用指尖一圈圈地轉動起斧頭的動作。

會做出和那個一模一樣的戲耍手技的玩家,我曾經見過。而且,是在來到第三層以後。

在主街區的全體會議的時候……並不對。在那之前……沒錯,我和亞絲娜、基茲梅爾在自然洞窟係迷宮中隱蔽起來的時候,他沿著不遠處的通道走了過去。

右手上是單手斧。左手上是RoundShield。還有頭上是,灰色的鎖頭巾。

正是在眼前站著的,摩爾提的那個身姿。我隻能認為兩人是同一個人。

不過,沒道理這樣。要說為何,就是因為那時候目擊到的單手斧使……加入了工會ALS的隊伍啊。

在那僅七、八小時後,我就在公會DKB的林德所率領的隊伍中看見了摩爾提的身姿。雖然披著鎖頭巾,不過沒有持盾而且武器也是單手劍。所以,我絲毫沒有想到他會和在牙王的隊伍中的鎖頭巾男是同一個人物。甚至連其可能性都沒有意識到。

畢竟……我,而且還有其他眾多的SAO玩家,無疑都把名為主武器【MainArm】的東西認知為玩家所擁有的最大的屬性。我是單手劍使。亞絲娜是細劍使。艾基爾是雙手斧使。而摩爾提,不僅是單手劍使還是單手斧使。

摩爾提就是利用了那個雙重屬性,同時潛入了公會DKB和ALS裏嗎。估計他就是一邊切換著主武器,一邊出手對林德等人的任務和牙王等人的任務同時予以援助吧。

不過,這是為了什麼。基於作為原封測者的、無償的善意的行動?若是這樣,那麼我感覺到的冰冷的殺意,完全是錯覺嗎?

還是說……對於現在的我連想象都毫無頭緒般深遠的、巨大的、暗沉的意圖被隱藏起來了嗎……?

「……你,想要什麼……」

摩爾提朝著以連自己都無法聽到的低音呢喃著的我使勁歪著頭。

「嗯?嗯?有幹勁了嗎ー?沒關係喲,時間還多著呢ー」

「…………說得沒錯呐。還沒有,決出勝負啊。」

這次我以對手也能聽到的音量回答。

在沒有任何勝算的情況下再戰鬥,實在相當危險。假若摩爾提本性不善,我有很大的可能性被他真正殺害。

但是,直覺告訴我在這裏投降並就此離去比這麼做更為危險。要是不盡可能地把摩爾提所掩藏的意圖、最好還有他背後的關係探尋出來的話,在不遠的未來將會陷入無法挽回的事態……我不由自主地那樣想道。

聽到我的應答,摩爾提像是很高興般地笑出了聲。

「就是啊就是啊,就是如此啊ー。不管是怎樣的勝負,直到翻開最後一張牌之前都是不見分曉的對吧ー。好了好了,來翻牌吧,刷的一下!」

「……那就攤牌吧。」

如此說著,我重新把AnnealBlade架在身前。

「啊哈,真不錯呢ー。雖然沒有觀眾這點比較可惜,不過,Show·Tiii——ime,開始吧!」

摩爾提也舉起了左手的盾,把右手的斧頭藏在身後。由於間隔僅有兩米,因此我的劍和摩爾提的盾牌幾乎沒有分開。

寄宿於兩個金屬物件之中的、名為戰意的電壓徐緩地高昂起來,假想的火花響起啪嚓的聲音並彈跳——在那瞬間,我行動了。

用右腳一蹬地麵,跳向與持盾對手的理論相反的慣用手的一側。摩爾提也把身體轉向右方,想要持續地把盾朝向我。

這個反應是理所當然的。要使大招的劍技命中,就必須讓目標的身體平衡失控……也就是使其行動產生延遲。想要省事的話可以使用崩解性能很高的普通攻擊,不過這一次,摩爾提沒有使用那一招。要說為何,那是因為即便再被打中一記小招,我的HP都會降到五成以下,決鬥便會就此結束。因此,摩爾提要想打亂我的話,就有用盾牌來防禦這邊的攻擊的必要了。

反過來說,在摩爾提對我的迂回應以盾牌而非斧頭的那個時點,就已經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準備利用決鬥來實行一擊《合法PK》了。從現在起連一個失誤都會使我真的被殺的這個事實化為了冰針貫穿於頭腦之中,不過我已經不能回頭了。若不將知識和能力的一切都發揮出來,就隻會讓我的恐懼化為事實。

「喔……喔喔!」

邊吼叫著,我把AnnealBlade高高地舉過頭頂。

和之前被剛發動完《快速切換》的摩爾提輕而易舉地格檔掉的一擊完全相同的,右上段斬擊。而且,還附帶著氣勢。

摩爾提遊刃有餘地提起盾牌,擺出防禦姿勢。直徑達六十厘米的鋼鐵之壁,隱藏起鎖頭巾之下的陰毒笑容。

要以盾的防禦確實地給予敵方行動延遲【Delay】,並不是單純地擺好架勢就行,還要配合敵方攻擊的時機像格檔般將其頂撞回去,換言之有作出《瞬時防禦》的必要。把盾架在臉前的摩爾提,現在正處於雖然看不見我的上半身,但能看見被高舉起的AnnealBlade的狀態。

為了捕捉到斬擊開始的瞬間,摩爾提正把全部感覺都聚焦在我的劍上——應該是這樣。

假若,哪怕有一成的集中力持續投向劍以外的部分的話。摩爾提沒有作瞬時防禦的打算的話。還有,注意到了我最後的手牌——包裹住被架在腋下的左拳的紅光的話。

我會死。

攤牌。

並非右手中的劍,而是把握緊的左拳,朝著眼前的盾牌打去。體術技能中最迅速的單發技,《閃打【センダ】》。

現在這個瞬間,摩爾提那握住盾牌的左手,應該正為了計算時機格擋劍刃而放緩了力氣。

以頗似短上勾拳【Shortupper】的架勢被釋放出的拳頭牽引著紅光的軌跡,捕捉到了從我這方看來的RoundShield的左下邊沿。隨著鳴響的金屬質衝擊聲,我和摩爾提之間的鋼鐵之壁消失了。

在戰鬥中,武器又或是盾牌會發生的代表性的麻煩有三種。因破碎而消失的《武器破壞【destruction】》、被敵方搶走的《武器強奪【snatch】》、把武器弄丟的《武器掉落【drop】》。有意圖地引起第三種的掉落的行為,被特別稱作為《繳械【disarm】》。

基本上來說,都是怪物使用專用技能所作出的攻擊。在第一層中盤的湖沼地帶出現的《SwampKoboldTrapper》就是代表性的繳械使,因此似乎出現了為數眾多的慌慌張張地想要去撿起被打落在汙濁沼澤裏的武器的犧牲者。

雖說玩家也能伺機進行繳械,不過難度很高。方法有兩種,那就是瞄準握著武器的手邊,以及從橫側攻擊武器本身。不過無論是哪一邊,對手的握力沒有放鬆的話就不會成功。另外,手在戰鬥中鬆下力氣的,就隻有作出攻擊前的一瞬間而已。

我的《閃打》有一半以上承蒙了運氣的眷顧,恰好在那個時機擊中了弱點。RoundShield被從摩爾提的左手上扭下,在夜空之中高高地飛舞。鎖頭巾之下的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一側的犬齒。

盾的繳械是成功了,不過攻擊可不能就此停下。對手的HP仍然還有九成多。

就對人戰的經驗量來說,我遠不及摩爾提。

可是摩爾提的那些經驗,從快速切換的設定來看也應該是《單手劍+無盾》、《單手斧+有盾》兩種模式才對。在進入了《單手斧+無盾》狀態的現在,經驗的差距會縮小——我希望如此。要在接下來的攻勢中,把敵人的HP槽再削減掉四成多一點。如果不能做到的話,勝機將不會再次到來。

不對,就連是勝是負、是生是死這樣的思考,現在也是障礙。

現在隻需要,一心向前!

「喔喔!」

這次釋放出真正的吼叫聲,把高舉起的劍粗暴地砍向敵人的左肩口。盡管摩爾提把身體往後傾想要回避,不過被強化至鋒利度+4的刀刃依然勉強地把黑色的ScaleArmor割開,零落撒出深紅色的傷害光效。HP減少至百分之八十五。

「呷!」

摩爾提的HirschHatchet乘著猛銳的氣息反擊攻來。不過,全部的攻擊都是描畫出巨大圓弧的單手斧,在如此近處的變招是不管用的。將從正側麵發出呻吟聲而迫近的一擊屈身躲開。雖是帶有斧頭【Hatchet】這一名稱,不過能讓人充分地感受到其凶惡的威力的厚身的刀刃,掠過頭發橫穿而過。就這樣蹲著,間不容發地砍向能從正麵看到的兩隻腳。劍鋒捕捉到靴子的脛部,響起了嘎嘎的硬質的聲音。雖是完全不足以引起部位缺損的威力,不過HP又再減少了百分之五。再加上腳遭到直擊,他陷入了踉蹌狀態。

——就是這裏!

我猛地站起身,邊踏出一步邊進入劍技的預備動作。

摩爾提的斧頭,仍在向右邊劃去。即便從那裏再一次往水平方向揮回來,我的技能的發動也會比那更要快…………

等等。摩爾提到至今為止,都在方方麵麵采用了超乎我的固有觀念的反招。那麼,就連《斧頭在大幅度揮出後並不適合超近距離戰》的這項知識,或許也是如此。

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把架於左肩上的劍停了下來。

同時,在隱藏起摩爾提的臉的陰影深處中,雙眼放出了異樣的光芒。

「呷咿咿咿咿!」

伴隨著絕叫聲,右手的斧頭,朝著我的臉一直線地疾馳而至。攻擊部位,並不是沉重的刀刃。而是被深埋於柄端【Pommel】部位的,四角錐形的長釘。進入反手握持【BackHand】狀態的銳利的尖刺,以遠勝剛才的水平斬的速度迫近。

「……!」

我緊咬牙關,拚命地把臉往後傾倒。長釘掠過額頭往左邊刺去。透過那顯眼地灑落的深紅色光點,我瞪向門戶大開的摩爾提的身體。

把停在左肩上的劍,拉動一厘米。被識別為預備動作後,銀色的光輝伴隨著高頻率的震動包裹住了刀身。

「……啦、啊啊啊啊!」

被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揮下的AnnealBlade,命中了摩爾提的右胸。

劍在瞬間返回到上段的位置,又一次垂直地斬下。這一次,深深地剜向左胸。

隨後再次回升——尤為深徹、尤為沉重的一擊,伴隨著咚哢!的一聲在胸部正中炸裂。這是在僅兩天前才習得的單手劍三連擊,《SharpNail》。

身體的中央,被刻上了猶如大型獸類的爪痕般的三根傷害光效的摩爾提,仿佛和數分鍾前扛下《DoubleCleave》時的我相同般被猛烈地打飛,背朝水麵落下。

在其頭上顯示的HP急速減少,在殘餘百分之五十一二左右處停止下來。

迅速地追過去,哪怕是用劍尖劃過也好就能贏下決鬥——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不過我還是維持著揮下劍的體勢一動不動。或許是由於太過於強硬地集中了,腦袋的芯部嗡嗡作響,心髒以駭人的速度跳動著。

即便是摩爾提也倒在了河中接近三秒,不過馬上就灑落著大量的水滴站起了身,一晃打量起自己的身體。

三根傷害劃痕,無聲地持續零落著紅色光粒。不過也很快便消失了,摩爾提把視線轉向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的我。嘴唇一歪,上下的牙齒在僅一瞬之間相互摩擦後,又擺出了那已被看慣了的笑容。

「……這個是這個是,真不愧被稱為最強呢ー。剛才把本人的盾牌打飛的那個,難道是在封測的時候有一丁點兒傳聞的《體術》技能嗎?」

「……誰知道呢。」

我沒有再為他提供任何情報的打算,於是冷淡地作出回應。摩爾提則露出幅度更大的笑容,把右手握著的斧頭快速地轉了一圈。

「順帶一提,如果問是在哪裏學會技能的話,能不能有勞賜教呢?」

「…………」

雖然對在這裏隻把隱居在第二層深山中的胡子師傅的坐標說出來,讓摩爾提的臉上也出現隻要不完成修行任務就不會消失的塗鴉這一手也頗有興趣,不過我還是聳了聳肩回答:

「你得先把是和誰進行決鬥練習的這條告訴我。」

隨之,摩爾提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和體術技能不同,決鬥的技術是無法從NPC那裏得到教導的。摩爾提會有如此多的伎倆和知識傍身,也應該是有在SAO正式開服以後,以玩家為對手重複了龐大次數的決鬥的必要才對。而且恐怕那個某人,與潛入了公會DKB與ALS雙方的摩爾提有著一樣的企圖。

「當然當然,雖然是想這麼說……」

把挺立於河中如蛇般的上體彎起,佯裝不知地說道:

「練習對手是森林的動物喲,因為本人,基本都是孤零零的一個嘛ー」

「……正相反,你不是貌似相當地被DKB的林德所中意麼?」

我忍住了沒有加上「ALS的牙王也如此」這句話。

摩爾提咯吱一下地吊起嘴角,如輕語般地說道:

「也不是那樣哦,本人也很喜歡那個人啦ー。……哎呀,決鬥的殘餘時間,還剩下一分鍾對吧。要怎麼辦呢?要分出勝負來嗎?」

「……說得對啊,殘餘HP也拉平了呐。」

我把聲調降低一度應答。

使用殘餘HP這個詞,是為了暗示「這麼一來不僅是你就連我也能伺機決鬥PK了哦」這一點,不過這當然是虛張聲勢。而恐怕摩爾提是真的想要這麼做吧,不過即便是麵對著這樣的對手,我仍是沒有在這個死亡遊戲裏殺死其他玩家的覺悟。

彷如看透了這邊的本意一般,斧頭使讓垂在臉前的幾根鎖鏈嘩啦作響後,露出更為燦爛的笑容說道:

「真好啊,真好啊對吧。桐人先生的那種地方,對於本人來說分數超高的喲。而且,說到對戰就得有三回勝負的沒錯吧。Roundthree,來開始吧ー」

留在深約二十厘米的淺灘裏,把右手中的HirschHatchet咻咻地轉動後斜著架起。是看破了我的話語實為裝腔作勢嗎,還是說明明認識到自己會被殺掉的可能性卻仍是要繼續下去嗎。不管是哪一個,我都已經沒有退路。把劍鋒朝下的AnnealBlade重新拿起,同樣地置於中段。

顯示於視界上方中央的決鬥殘存時間,僅剩四十秒。HP槽的殘量,就肉眼看來幾乎相同。盡管在時間結束後HP槽殘餘百分比更高的一方會成為勝者,不過那個判定是以百分之五為單位的,所以就這麼耗光時間的話以平局收場的可能性很高。可是且不論我,摩爾提是不會接受那種結果的吧。他一定會伺機而動。

傾盡瀕臨枯竭的集中力,凝視著摩爾提的站姿。在《體術》技能曝光的那個時點這邊的底牌就已經空空如也了,不過那家夥還是深不見底。他是會選擇一口氣猛衝過來呢,還是會逐步緊逼縮短距離呢——

下一瞬間。

摩爾提再一次做出了超出我的預想的動作。

一邊將身體大大地往後仰,一邊把右手的斧頭高高舉起。粗糙的斧刃被青綠色的光輝所包裹。劍技。然而間隔達到十米以上。就連擁有現今單手劍技最遠射程的《SonicLeap》也無法到達的距離。單手斧有我所不知曉的超長距離跳躍技嗎……?

是要回避、擋下、還是趕在其之前出動呢。在這三個選擇麵前,我迷惘了半秒鍾。說不定,那或許就是能奪去我的性命的半秒鍾的停滯。

可是,決鬥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簡直就像是將要發動劍技一般的摩爾提,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一般,突然把臉猛地轉向左邊,隨即不知為何就那樣把斧頭放下了。技能當然被就此打斷,青綠色的光效也呈放射狀擴散消失。

「…………」

摩爾提朝向依舊架著劍陷入硬直的我,輕輕地抬起左手揮動起來。

「對不起呢,本人,看來差不多到時間了ー」

「……距離時間結束,還有三十秒啊。」

「不啦不啦,三十秒其實意外地長哦?一秒秒地數的話三十秒也是很費功夫的啊,啊哈哈ー」

邊說著打馬虎眼般的話,邊敏捷地彎下腰,往腳邊的水麵伸出了手。被取出的,是在決鬥一開始時從摩爾提手上消失的AnnealBlade。彷如就知道它是落在那個地方一樣,若無其事地把劍收進左腰的劍鞘裏後走上岸。這回向河的上流方向走動幾米後,把掉落在河灘上的RoundShield撿起。

「那麼那麼,本人就此告辭ー真是很開心啊,有機會的話再來幹一場吧ー」

向著大步流星地將要遠去的後背,我姑且問出唯一一個疑問:

「就這麼平手的話,我去完成露營地的任務也沒有關係吧?」

隨之摩爾提連頭也不回地舉起左手說道:

「請便請便ー,不過,我覺得那稍微有點困難哦ー,啊哈哈哈ー」

緊接著,他的背影就被紫色的結果窗口遮住了。如同預想一樣宣告了平手的大型窗口色彩漸漸變淡消失後,單手斧使的身姿已經無影無蹤。

架著劍又再過了幾秒後,我慢慢地伸展起後背。首先,從腰包中取出回複藥劑的小瓶子,拔出瓶塞一飲而盡。那應該用加入了兒茶素的針葉櫻桃汁來形容的味道實在不是我想積極地品嚐的東西,不過僅用一瓶就能把減半的HP補滿,因此我也沒道理得寸進尺。

【鳴泣譯注:針葉櫻桃(Acerola),產自中美洲加勒比海一帶的熱帶地區,果實為紅色,類似櫻桃】

接著凝神靜聽。可是傳來的就隻有河流的潺潺水聲、樹木的喧囂聲、以及蟲鳴聲和遙遠處的狼嚎聲而已。像是能讓摩爾提下定決心中斷決鬥的特異聲音則是了然無聞。

而且,他最後的話語……『完成任務會比較難』是什麼意思?是想要扮作離去的樣子卻又妨礙我潛入露營地嗎?說到底,摩爾提為何不惜做到隱蔽和決鬥的份上,都不想讓我接近森林精靈的露營地呢……?

既然決鬥已經以平局告終,那麼我也就無法再打聽出摩爾提的企圖,但是說不定光是沒有因此被殺掉就值得慶幸了。那個男人在最後想要做出什麼,我終究還是沒法看透。雖然結果是平手,不過公平起見,這次的決鬥應該是我輸了吧。

「…………不重新好好地鍛煉可不行呐……」

邊把劍收進背後的鞘裏邊如此低語,然而我還是感到自己打心底裏地抗拒著決鬥的——也就是PvP的訓練。這回我親身見識到,姑且不論完全決鬥模式,減半決鬥模式搞不好也會發展到關乎生死的地步。到頭來,不論合法與否,在這個世界中的PvP技術除了殺人的伎倆以外就再無其他了……

輕輕地搖了搖頭後,我把積存於肺中的空氣全部吐出,換進新鮮的夜氣。至於關於摩爾提似乎同時滲透到了DKB和ALS裏這一事要如何處理,待到返回黑精靈野營地裏和亞絲娜商談過後再決定就好。那個男人出於作為原封測者的義務感而協助兩大勢力的可能性,也還沒有完全消失——應該沒錯。

最後再一次往摩爾提邁步離去的河流上流方向凝視而去,隨之把身體轉向正對側。下流方向的右岸上高崖峭立,與其上方的露營地裏的篝火一閃一閃的樣子在這裏也能收入眼中。

隻要沒有異常的妨礙,這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任務。隻需登上那個懸崖潛入隊長的帳篷,盜走桌子上的指令書後再次從懸崖降下便可。

姑且留意著背後的形跡,開始返回剛才到達的河岸。右側的山崖也一點點地逐漸升高,就在剛好超過我的身高的那個時候——

「……幹什麼啊你們這幫家夥!」

這麼一聲喊叫傳到耳中,我不由得繃緊了全身。

——該不會,被森林精靈的夜巡發現了?在距離露營地好幾十米的這個位置?

一邊進行著這番思考,一邊出於本能反應跳到右方的崖下隱去身姿。迅速地往周圍張望,然而沒有發現紅色指針。

而且,仔細想來的話,聲音是從很遠處傳來的。說白了,看到處於單獨行動中的我也不可能會喊出「你們這幫家夥」這種話來。——這麼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緩緩地探起身,從懸崖邊緣稍稍伸出臉後,雙眼緊緊地凝視於描繪出半圓形的山丘下部附近。

然後,便看見了在我所藏身之處的對側,從南邊登上山丘的小道入口附近,有複數個人影。再有,就是內容無法聽清的某人的怒吼聲。看來,似乎是兩個五~六人左右的集團正在對峙。

估計是森林精靈和黑精靈的小隊吧。那樣的話,說不定是類似於《翡翠的秘鑰》那樣的事件戰鬥要開始了。可是,在就我所知的《潛入》任務中,應該不存在這種展開。

邊詫異著,邊往雙眼注進所有力量注視遠方的集團。在索敵技能的補正啟動,遠景的清晰度增加的同時,好幾個如線頭般細小的顏色指針出現。

在目擊到其顏色的瞬間,我低沉地一喘。

「什…………」

指針全部都是綠色。

那兩個集團的成員,都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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