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辰(下)(1 / 2)

距離鳳凰城百裏外的梵淨山上,幾乎在同時,也發生一場更詭異的事情;隻不過,那不是演戲。

竹道士已在山頂附近逗留整三天,每到今夜深人靜時才躍上最高處的蘑菇岩,從遠處眺望紅雲金頂。

對於三月前與索翁達活佛的那場較量,他心中還有很多不解之處。

初一是各地道場香火最盛時,竹道士婉拒道宗幾大仙觀邀請,來在梵淨山為的是兩件事。

初一夜,蘑菇岩上的沒有風雪,正是滿天星鬥。

故地重遊,有提煉經曆的意思;坐在蘑菇岩上看不遠處的紅雲金頂,竹道士把自己從現場剝離出來,以旁觀者的視角回味著當時的情況。

梵淨山雖然與鳳凰城相隔不遠,卻是兩樣天地。

星光點點的深邃的湛藍中閃耀;似乎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抓到;又似乎虛幻飄遠永遠在虛空盡端。

竹道士舉起葫蘆,飲半口竹花酒;微微的醉意隨熱流蕩漾;錯覺也隨之而起;好像張開雙臂就能將這自然星空中的所有擁進懷抱。

他抽出尺半竹刀,在虛空中劈畫出一個個個“氣”字。

遠遠的,飄來一股雲霧;竹道士似乎又看到了柳伊蘭。

十二年前,當柳伊蘭一身素衣亭亭玉立出現在他麵前時,四目對望瞬間,竹道士清淨已久的道心便蕩起漣漪,印上那雙晶瑩無暇的眸子。

如今的柳伊蘭,眼眸不複清明;已經是八品蘭花的大姐頭。

“為什麼又想起她?”竹道士放下尺半竹刀,虛虛喘口氣。

九年前的那個冬夜,柳伊蘭對清淡的生活漸生煩悶,終於留書離去。

竹道士雖然表麵淡然,但已經封閉了自己的感情;此後專心道修;用三年的時間遍走天下,以自然萬千造化為師,終於成就山水清心。

對於道宗的未來,竹道士曾經很恍惚;內部有很一股勢力反對竹道士倡導的“恬淡無欲、返璞歸真、道法自然”,對竹道士弱化“金丹大道”,特別是弱化借靈藥追求“長生不老”的外丹道術的影響,更是引起深陷其中的道內複古流派的激烈反對。

在世俗社會,道教的影響已經遠遠落後佛教,在繁華的都市,道教甚至連洋人的基督教、天主教也比不上;竹道士知道道宗需要進行改革,不然就會被自然和社會徹底拋棄;但在此次受傷後,竹道士才下定決心,要在道宗內進行一次**重生式的大整頓。

曆史上,對道教恩寵有加的唐太宗,明嘉靖皇帝和大清雍正皇帝等的辭世,與大量服用道教煉丹術所練就的“金丹”不無關係,這也直接造成了曆史上道教的三次大衰落。事實證明,外丹道法極端的部分,已經成為道宗背負的沉重包袱。

道教理論上的自相矛盾還好辦,任何文字都是靠後人闡釋;竹道士撰寫的《道與自然》,將以陰陽太極為基礎,融合《道德經》思想,把道宗規範到愛護自然、體諒自然的旗幟下。

竹道士首先拿以邪術誤人的太玄觀長孫道長開刀,道宗火長老與道尹羽玄真人已經去捉拿他了;這也是三品藍石的要求,長孫竟然與四品紅火的神鉤王寒勾搭,暗中算計江湖寵兒祝童。

於功於私,竹道士都不能再以平和容忍道內逆流。

夜色中仰望虛空,絢麗深邃的星空中流轉奧然清流,竹道士被這神聖而又迷幻的力量充斥;他迎風佇立,體驗著山水清心的成長,又仿佛在等待陌生的洗禮。

遠遠的走來四個人,幾個起落已經攀上高高的蘑菇岩,與道宗竹道士稽手相見。

當中那位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腮下飄灑短須,背負七星劍;行走間不帶火氣,顯然修為深厚。

他乃是二品道宗內第二號人物,道尹羽玄真人。

羽玄左邊那位身材瘦小,生得尖嘴猴腮,偏偏穿一身紅火;他就是道宗五大長老中火長老,最是嫉惡如仇性情火爆。

後麵那位清秀的青年,是羽玄真人的弟子玄齊;肋下夾著位黃衣道士。神情中夾著一絲傲意。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長孫道長,你雖然蠱惑了不少信徒,但依仗神打、鬼壇那些早被該淘汰的道修邪術,遲早會給我們道宗帶來災禍。火長老去警告過你懸崖勒馬,卻被你誣為邪魔;今天本宗為道門清理門戶,罰你入千光岩思過十年。長孫道長,你還有話可說嗎?”

竹道士看向黃衣道長,溫聲道:“江湖道中矛盾叢生,你為什麼襄助外人謀害祝門掌門?隻憑這一個罪名,就能把你修為廢去逐、封閉六識出道門。”

長孫道長正是在從海邊石屋內逃離的黃衣道士,如今神情委頓,耳邊懸掛的黑珠子已經豔紅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