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鋒芒(1 / 3)

“官人,大娘子,田中散府上來人,說今晚在家宴請朋友,請官人和大娘子攜大郎一同賞光。還特意邀請了三娘一同前往。”李睿等人正在用早飯,侍女采薇來報。

“真的?田伯伯還請我了?”李豫“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溜下椅子,抹了一把嘴說,“我先不吃了,我去整理一下要給嘉柔姐帶過去的詩稿。”說著匆匆忙忙地跑了。

“小豫總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唉,沒點女孩樣。對了,世明兄都請了誰?”

采薇答:“據來人說,有吏部王侍郎,刑部肖員外郎,還有政事堂的文平章和劉平章。”

“嗬,世明兄動作可夠快的,這才沒過多少時日,就旗幟鮮明地站好隊了。恐怕,有些人是坐不住嘍。”

王素緗有些擔心:“這樣的場合,我一個婦人家就不去了吧,你帶孩子去吧,還有,讓小豫去,我總覺得心裏沒底,那孩子還小,沒什麼見識,又心直口快,這請的又都是些朝堂上的人物,萬一說了什麼不妥的話,怕是有人留心,落了話柄,拿出去說事。”

“緗兒多心了,既然請了你,世明兄必定也請了其他家的娘子。再說了,這也就是一席家宴,都是朋友,這些人還是可信的。朝堂之上黨爭紛雜,暗流湧動,我和他們幾個都沒投靠任何黨派,算是誌同道合吧。唉,都是不願被卷進去勾心鬥角的人,明哲保身罷了。世明兄大概也看清了。現在的情況,誰站得高位,都不過是此一時,彼一時,今天榮華富貴,明天人頭落地,這些年來上演的這些戲份還算少嗎?”

“嗯,但我覺得,我還是不去為妙。你也看好孩子,別讓她再整出什麼幺蛾子,要不然,可就丟人了。”

......

暮色降臨,李家的馬車停在田府大門旁,那兒已經停了幾輛馬車,栓了幾匹馬了,李豫懷抱著一堆詩稿,從車上跳下來。田紹迎出來:“小友為何姍姍來遲啊?”

“回田伯伯,小豫為了給嘉柔姐姐謄這些詩,寫了一天呢。”說著抽出一個卷軸,遞給田紹,“伯伯請看。”

田紹接過卷軸展開,映入眼簾的是李商隱的“照梁初有情,出水舊知名。裙衩芙蓉小,釵茸翡翠輕。錦長書鄭重,眉細恨分明。莫近彈棋局,中心最不平。”

細細看來,每個字的轉折之處,運筆平動使轉,飄逸流暢,橫折以絞轉為主,頗似王羲之筆法。盡管有些轉折處略顯生澀,側鋒行筆處有些不穩,但整體來說欹側多姿,錯落有致,千變萬化,曲盡其態,既有道家的“飄逸”,又有儒家的“文質”,不失為書法佳品。

田紹不禁懷疑,這書法真是出自這個小孩子之手,還是出自某個有著深厚功底的大家之手。

“小友喜歡王右軍?”田紹把卷軸還給李豫,問到。“嗯。”

“去找嘉柔吧,伯伯這裏到有幾幅王右軍的帖子,送給你了,你去叫嘉柔找找看。”“真的?謝謝伯伯。”李豫撒著歡兒跑去了。

“通哲兄可曾為令愛請過先生?”

“沒有。以前都是她娘教她讀書識字,會的多了以後就自己找書看,我也不清楚她是怎麼學的王右軍的書法的,或許是看了家裏珍藏的的帖子吧。”

“若是僅僅臨摹帖子就大致掌握了‘天下第一行書’的筆法,那麼就隻能稱之為天才了。”二人說著進了廳堂。

......

“姐姐覺得,用李義山的詩填什麼曲調好呢?”李豫坐在田嘉柔旁邊,雙手托著腮幫子思索。

“你這填舊詩入新曲的主意不錯。‘梁台歌管三更罷,猶自風搖九子鈴’,李詩有的淒迷哀婉,有的柔美瑰奇,我想,再適合不過的是——”

未等田嘉柔說出來,李豫搶先一步:“雨霖鈴!”兩人會心一笑,才認識不到半月,她們的默契已不言而喻。

“相傳,唐玄宗在忍痛殺死楊貴妃後,從蜀道回京,在劍州上亭,路遇滂沱大雨,聞雨淋鑾鈴,心中恨痛交加,因作此曲。”

“風聲兼雨聲,聞鈴淚數行,李詩的感情用這一曲來表達,再合適不過了。來吧。”田嘉柔輕攏錦袖,緩緩撥弄琴弦。

李豫輕吟:“拂硯冰散,開尊酎綠,柳煙弄門......”

......

田府外,一頂暖轎四平八穩地被抬了過來。

“田某能在京城中如此之快地立足,全仰仗幾位仁兄啊。今日,田某在這裏先幹為敬!”說著,田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田兄真是折殺我們了。身為受官家賞識的朝中新貴,田兄願意和我們這些邊緣人物結交,我們榮幸之至啊。”

“裕達說的是,誰不知現在新黨一手遮天,蔡相——唉,都是朋友,我也沒什麼好瞞著大家的,你們懂。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高俅,仗著會陪官家蹴鞠,看戲,逛——咳,晉升得不知道比我們這些兢兢業業幹了多少年的老臣快了多少倍。”

“是啊,要說我們之中,資曆最深的就屬廉義兄了,貢獻不知道要比那些人高多少,結果官家一句話,在政事堂給封了個閑職,官倒不小,隻是——肯定是那些人在背後做的什麼手腳。哎,你們說,高俅是蔡相那邊的人嗎?”

“嗯,看起來不像。管他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世明兄可要小心啊,說不定,他們看著你拉攏不過去,會處處給你使絆子呢。”

“哎,對,這樣說來,好像年前官家剛剛提拔上來的那個閣職被調到大同府路去了。”

“戍邊哪,武將心粗,不知道是哪句話得罪了他們。”

“好像是聯金抗遼之事。照我看來也不行,兩邊都不是好惹的主,不管聯哪個打哪個,最後都得輪到我們被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