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燮處回來後,已經沒有時間讓我感傷。西寧王府的定禮種種已經備好,讓我過目。這真是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就在一個府裏住著,但是福嫂子她們堅持說婚前我與沈恬不能見麵,東西是他們預備的,還要他們抬過來搬過去的折騰。既然他們不嫌麻煩,那我也自當奉陪。一樣樣東西打眼前過,福嫂子對著單子一樣一樣念出來。有一對白玉如意,玉質既佳,雕的也是精致,光澤柔和,觸手溫潤。
另一邊,裁縫娘子也等著了,前些日子就已經量過尺寸,大紅繡金的吉服也已經做來,我穿上試了試,在鏡前也照了影兒。衣裳很精致,頭麵首飾也是按品來的,平兒在一旁看著那尾做七叉的燦金大鳳釵,眼裏露出一絲欣羨的神色,等那些人都走了,那些亂糟糟的東西也都抬到該送的地方去,她替我卸妝更衣,有些恍惚的口氣說:“鳳姐,再想不到咱們離了京城,你還有這樣一番際遇。這吉服,頭麵,都是正王妃才能穿戴的呢。”
我想想,公府的孫媳婦,與王府的王妃,這差距是巨大的。
但是這些身外之物並不重要,我有時候和沈恬在一起說話,散步,在花園裏閑逛的時候,會想,倘若他不是王爺,隻是一個閑散富家翁,那日子應該會更加平實美滿。當日在賈府的時候,表麵上也是一派尊榮氣派啊,誰又能看到底下的危機?現在的王府當然也是看上去很好很好,可是背麵一定也有它不為人知的一麵。
沈恬不待在京裏而長年在外,回一次京,還有人來追殺。到底那些人是什麼人?我嫁給了他,籠罩在我頭上的陰雲也並沒有就此消除。之前受傷可以說是誤傷,但是嫁了沈恬之後,這個親眷的身份可是落到了實處,那股勢力必然是不會放過我了。
想一想,為了避賊而上了賊船,這筆賬真是沒有辦法算清。
我又去看望寶玉黛玉一次,黛玉身體大有起色。江燮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不知道怎麼著居然和寶玉還滿合得來,他府上沒什麼女眷,除了小廝就是粗使老媽子,環境簡單的很。我原來想接他們來沈府,但是想一想這王府也是夠複雜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寶玉和黛玉倒是說過一直打擾江燮不好意思,江燮哈哈笑著說,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一年倒有大半年的不在家,讓他們隻管放心住。這城裏他們人生地不熟,找房子找下人自立門戶這件事一時半會兒的也急不來,先放心住著,讓黛玉把病養好,讓人打聽清楚了京城的情形究竟到了哪一步,然後他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江燮說的當然有道理,他們住在那裏我也更放心一些。
有的時候人覺得時間過的慢,有的時候卻覺得過的很快。我與沈恬成親的日子似乎一彈指,就忙忙碌碌的到了跟前,成親前一晚上我是到我名義上的父母王守備家中住的,他們收拾打點好了房舍讓我住下,其實夜裏根本沒怎麼睡,換了新地方我有些認床不說,一想到即將到來的一切又怎麼能睡得著?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想著,我和平兒和巧姐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