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回答(2 / 2)

所有羽林衛或者趙胤等人,都露出了混雜了服氣和懼怕的震驚,那一刻他們見到了這個國的王,年輕的浴血的王。

趙胤看了眼板車的方向,讓宮人緊鎖宮門,天牢的逃犯再不出去,旋即他看向幾乎都認不出樣兒了的少年,聲音顫抖。

“那是你的理由麼?”

“是。”

“高山流水之交麼?”

“否。”

容巍遠遠的聽得簡短的應答,少年的聲音都撐到了極限,卻清晰,坦蕩,毫無遲疑,如從夢裏來,美好得不真實。

然後有內閣諸臣和楊功要死要活的進諫,吵嚷嚷的,總之都是劫獄大罪不可赦,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念及賢王年幼,尚未弱冠,特令開恩。免死罪,然,褫親王爵,並令終生不得晉位,以為天下戒,正律法。”

終生不得晉位,包括了王,嗣君,甚至皇位,反過來說,這輩子就隻能做皇子,對於一名天家兒郎來說,這可是比死罪都厲害的罰。

楊功等人想明白,便也認了,但轉過頭又開始聲討自家孫女楊阿蠻,非要來個大義滅親,名垂青史。

趙胤看了眼早就嚇得發懵的少女,又看了眼眸底半分悔色都沒的少年,歎了口氣,下了決斷。

“楊氏有罪,但五皇妃,就罪不至死了罷。”

五皇妃?

諸人的心跳都仿佛在刹那停止。

“念及不日天家大喜,不宜犯殺孽,特許,東周舊臣容氏暫緩死刑,允其戴罪立功,若功成,免死罪。”

君王的宣判飄散在夜色裏,預告了日後青史上難以記載,卻被某些人記在心裏的傳說,序幕拉開,命運的車轍轉動。

這一生的波瀾壯闊,都注定,因你而起。

四月,雜樹生花。

因為西域戰事節節失利,邊疆駐軍開始內撤,民心惶惶,局勢動蕩。

為盡快扭轉戰局,帝旨,派出京畿王師,兵馬大將軍唐興主動請戰,高吟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朝堂之上著喪服,仗舊刀,誓不破胡虜便此去不歸。

而站在他身邊的,是沈鈺。他不知從哪裏得了資賚,新禦軍騎兵整備,輜重精良,請隨唐興出站,奉《鈺兵》,打頭陣。

連連戰敗,西周的軍心都弱了氣,提到要上邊關前線,其他將領的腳都往後縮,於是主動站出來的唐興和沈鈺,就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雖然皇帝趙胤對兩人都千百個不願,但迫於局勢,也到底允了,一道聖旨,一個老廉頗,一個新兵蛋,成了三軍又嗤之以鼻又寄予厚望的笑話。

四月初,唐興和沈鈺領軍,北上迎敵。

由此,盛京城防空虛,曾經天子腳下的繁華之城,亂成了一鍋粥。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這,就是玉門關外,邊疆前線了。

連月的戰事讓黃沙裏滿是折戟斷刀,來不及入殮的屍身七七八八散著,鮮血早就幹了,禿鷲和蒼鷹在半空盤旋,黑風一吹,沙子裏都是甜腥味。

祁連山壯闊,血日如胭,孔雀河蜿蜒,英靈不歸,興亡都是百姓苦,輸贏都是兒郎魂。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十來個騎兵正倉皇的逃竄在黃沙裏,衣衫襤褸刀槍斷,身上的血凝成了塊兒,馬和人的嘴唇都一樣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