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娘親的話。
靈山,這個她長大的地方,她有生之年還能回來嗎?
風曦麻木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後靈山漸漸融入地平線。她實在太累了,又冷又餓,於是坐在路邊休息。
近十年的努力修煉,一朝化為泡影,作為風氏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她有自己的傲氣,而如今,不但失去了這些,還失去了親情、友情,族人皆視她如仇讎。
她仿佛被烏雲籠罩吞沒。
直到她看見他。
當她睜眼,發現自己已是汗流浹背,淚水浸濕了枕頭。
而伽葉就坐在她身邊。
“你醒了啊。”
“伽葉哥哥……你怎麼在?”
“路過你的房間,聽到有動靜,便來看看。果然是做噩夢了。”
“我隻是夢到……很痛……”風曦斷斷續續道,一提起那種痛覺,她的淚水便下意識地流著,自己也驚詫。
她夢到自己的神力被風芷生生抽出。
她痛,骨頭痛,痛得在塌上打滾,床吱呀吱呀地響,被褥被抓得變形,眼淚在眼中打轉。
不知不覺她有困意上來,然而困倦的夢裏也在抽痛。
“已經過去了……風曦……已經過去了。”伽葉的眼中心疼愈濃,仿佛終於下定決心。
他輕輕地摸了摸風曦的頭,溫柔地拭去風曦的淚水。
伽葉一直陪著風曦,給她講大荒的傳說故事,是關於一位美麗的月之女神。
困意慢慢地襲來,風曦這一覺是無夢的安穩。
伽葉看著沉睡的風曦,蜻蜓點水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片刻,他起身,眸中如水的柔情忽然結了冰,像萬年冰窟縈繞著霧氣,寒冷,深邃。
他要親手取回原本屬於風曦的東西。
靈山。
正是風芷十五歲及笄禮,族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典。
酒過三巡,風吳獨自來到在靈山山頂吹風醒酒。他眺望著腳下蔓延的故土,那個不詳的預言再次浮上他的心間——“黑色的幽靈,把汙蔑者的鮮血洗遍楓林,把複仇的烈火燃滿靈山,除非變成鳥兒飛向天空,變成青蛙跳進水裏,所有人都將被卷入深淵的災難之中,無法脫身……”
半年以來,他寢食難安,但是表麵依然淡定從容,因為作為一族之長,他不能亂。
他亂了,風氏和巫族就亂了。
為了抵抗外敵,他提早做好了周密部署。風氏宗室一律強製加強靈力訓練——除了必要的活動,其他時間全部用來修煉——幾乎到了嚴苛的地步;旁係儲存糧食、協助宗室負責靈山周邊的放哨與探查;巫族則儲備好藥草、藥膏,隨時待用。
眼看一切如常,他也會忍不住僥幸地想,是不是十巫解讀錯了?
解讀錯了自然最好。就算沒錯,自己和芷兒的力量,應當也能庇護宗室。
“風吳。”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背後。
風吳自是心下一驚——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此人的氣息——強作鎮定轉過身去。
“是你?”風吳瞪大了雙眼。
眼前之人,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他身著一襲白衣,一頭銀發隨風披散,眉間有花紋,模樣俊俏,隻是一雙丹鳳眼十分生動,氣質陰柔。
或許是伽葉太有特色,風吳幾乎一瞬間就喚醒了角落裏的記憶。
“你還記得我?”伽葉向風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