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塵從青翎的住處離開後就一直在寢殿借酒消愁,魔姬簌妲端著七色琉璃碗行至院中,朝守門的侍從揮了揮手。
兩個侍從見是平日裏最受魔君寵愛的魔姬,猶豫著麵麵相覷,不知是該讓還是該攔。
“魔君心情不好,今夜又飲了不少的酒,若不將這湯藥喝了,怕是又要頭疼上數日了。”
侍從恭敬地拱手行了個禮,“魔姬恕罪,魔君此前有過交待,今夜任何人都不得打擾,除了……”
“除了那位青翎樓主?”簌妲將他未說出口的話接下去,見侍從麵色尷尬,對他從容地笑了笑,“這世間怕是難有人比我更懂得魔君得心思了,放我進去吧,他若怪罪,由我全權擔著。”
兩個侍從對視了一眼,猶豫著側身讓出路來。
簌妲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破碎的酒瓶和醉倒在地上滿臉倦容的寂塵,她小跑兩步至他的身邊將他攙扶起來,“魔君,醒醒,我們喝了藥去床上休息可好?”
惺忪之間,看到的仿若是那張熟悉的臉頰,似是不相信那人會再與自己靠的這般親近,顫抖著抬起手來,“綺陌……”
“魔君,妾是簌妲。”隻是一瞬的苦澀,簌妲便清醒了過來,她於他而言,一直都是最完美的替身而已,她又怎能妄想……
將他攙扶至榻上,拿了湯藥給他喂下,為他揉了揉額頭。
迷惘之間,寂塵忽然抓住她的手,他使的力氣極大,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她的手腕攥得通紅。
“綺陌,你回來了?你終於肯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想你……你怎能那般狠心,明明回來了,卻不肯來看我一眼,若非……若非他們逼你入魔,你是不是再也不會與我相見?“
簌妲看著他落寞的樣子長歎一口氣,這幾百年來,他幾乎每一次醉酒都是為了那人,她本該習慣了他的這副模樣,可為何每次見到,都讓她的心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汝橋上觀景,殊不知已成風景一隅,入觀景人之眼。
每每見他痛楚傷情,她都慶幸自己的愛而不得。縱然從未得到,也好過得到後再徹底失去,空歡喜一場。
“魔君,你喝醉了。“
“你現在,也要這樣喚我了嗎?”
他時常會回想起與綺陌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從大梁到羲和,從天界到魔界,從天魔對立到天魔聯手……他常常會覺得不可思議,一朝動情,千年情傷,可事實上他與她真正相處的世間不過數十年而已。
本是上天注定的良緣,卻因他的無能而破碎消散,一把好牌打個稀爛。
他是醉了,卻不是因酒而醉,而是沉醉於有她的夢境,無法自拔。
所謂浮生一夢,不過是凡人獨享,而他生命冗長,隻能看著滄海桑田,萬般流逝,卻難再造自己的夢。
門外忽然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秉魔君,尊後突然蘇醒,屬下到時聽聞尊後已向欒熙殿的方向趕去。”
寂塵赫然驚坐了起來,“欒熙殿那邊如何了?”
“左護法與清河將軍已經趕去,現下狀況如何還不得而知。”
寂塵急忙起身,來不及整理外衣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