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遠赴西北風波起 身世蹊蹺穆牙郎(1 / 2)

司馬皓、李文英二人從申時一直飲酒到亥時,席間說盡了世間滄桑。司馬皓被施肩吾賜名苗昌裔,與李文英二人自幼便拜在施肩吾門下,朝夕相對數十載,自朱溫代唐稱帝建立大梁,二人出師下山救助黎民,到周恭帝柴宗訓禪位太祖趙匡胤,又一起經曆了數十年的磨礪。太祖立宋之後,司馬皓入仕,官拜司天監,於永昌陵前告知大太監王繼恩:“太祖之後,當再有天下”,由此引出王繼恩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等人陰謀廢立,未遂,真宗即位,將王繼恩黜為右監門衛將軍、均州安置,死於貶地。而司馬皓由於意圖改天換命,被施肩吾擒回師門軟禁起來。寶元二年,李文英奉師命下山濟世,從此一去不回,施肩吾無奈,隻得於嘉祐八年命司馬皓下山濟世,再到如今兩人相見,中間又是三十年。此前種種,卻不似今日這般篤定,自此二人便要分庭抗禮、勢同水火,這百餘年的情誼化在了這一醉方休之中,隨著這汴梁城中的萬家燈火,融入在這蒼芒星空之間,怎堪回首。

翌日,李文英拜別曾公亮,帶著魯國公的手諭,由樞密院三位官差項祖、王盛、薛伏陪伴護送,一同前往慶州。

四人快馬加鞭,一路無話,這一日來到長安城。正所謂“憶昔金門初射策,一日聲華喧九陌。少年得意出風塵,自為青雲無所隔”,西北人文風土,素以“質直、忠厚”聞名,但又不乏任俠之情懷,猶如宋真宗評價楊礪“介直清苦”,西北士人,大抵如此。樞密院三位官差中,王盛便是長安人士,此時到了故裏,便想進一進地主之誼,走到李文英近前說道:“李先生,樞密院送景思立將軍文書想必此時已經到了,言明景將軍所派接應之人本月十五於長安城中“雲慶館”與我等相見,我們暫且於“雲慶館”住下,等待幾日便是。現已申時,如蒙先生不棄,便隨我去城中‘楊家店’品嚐一下長安的羊羹可好?”

李文英此時腹中確有幾分饑餓,便點點頭,“那就煩勞王盛兄弟帶路了。”

王盛帶著三人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了楊家店,四人下馬,有店夥出來牽走馬匹,四人便信步進入店中。

剛一落座,便有酒保端上來四個烙饃,項祖甚是詫異,王盛見狀連忙解釋:“這家老店,唯有羊羹,少頃待羊羹上來,便將這烙饃撕成指甲大小放入羊羹食用。”項祖乃是江南人士,第一次見這西北飲食,雖聽得王盛所言倒也簡單,但心下還是怕旁人看了自己的笑話,便側過身去觀瞧鄰桌客人如何撕這烙饃。不料項祖剛一轉頭,便與鄰桌一位郎中四目正對,好不尷尬,二人對視片刻,郎中莞爾一笑,起身來到四人桌前深施一禮,“助教杜眠春,見過四位大官人。”

項祖臉上微微一紅,起身還禮:“原來是杜大夫,適才失禮了,海涵海涵。”薛伏在一旁也打了句圓場:“杜大夫莫要取笑我這位兄弟,他乃江南人士,不曾見過羊羹。”

杜眠春聽薛伏開口講的官話,便問道,“聽這位大官人的口音,莫不是自京城而來。”

薛伏被杜眠春這樣一問,立刻警覺起來,“不知杜大夫問這作甚?”

杜眠春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包袱,一邊展開,露出一個錦盒,一邊說道:“助教不才,不久前醫治了一位病人,這位病人隨身沒有錢財銀兩,便將這件東西抵作診金。”說罷打開錦盒,裏麵是一尊碧玉雕刻的如意寶怙主,“我也請教過幾位大官人,有人開價兩緡,我心下此物定是件寶物,便想著若遇到京城來的官人們,見多識廣,識得此等寶物,兌出五緡豈不歡喜。”

李文英仔細端詳這尊碧玉如意寶怙主,雕工精湛,用料考究,必是西夏王公貴族所用之物,便問杜眠春道:“持此物之人,是何樣貌?”

“此人是位牙郎,看年紀已過天命,體態倒還健碩,談吐並無出奇之處,據說常年在西夏經商,故得此物,身邊隻有一位廝兒伺候。”

“此人現在何處?可能找到?”李文英邊說邊從包袱中取出五兩白銀,放在桌上。

杜眠春見李文英取出銀兩,便將錦盒雙手捧至李文英近前,說道“那便不難,用過飯,我帶四位大官人前去。”

王盛見杜眠春拾起銀子,喝了一句“且慢,你這大夫好生無禮,既說了五緡,如今一緡不過八百文,你取走四兩便是。適才你開口便說五緡,我就知你要算計這一兩的好處。”

李文英急忙打斷“王盛兄弟,這一兩紋銀便當做給杜大夫的祗應,少頃還要煩勞杜大夫領路。”

幾個人用過晚飯,杜眠春頭前帶路,四個人各自牽著馬匹,穿街過巷來到一處腳店,腳店後麵有五六間客房。

腳店店主東看到杜眠春進來,連忙走出欄櫃迎接,“杜大夫此時到我這裏,莫不是還未用飯?”

“用過了。我今日帶了幾位遠道而來的官人,想要拜會一下穆牙郎。”

店主東一聽,即刻笑逐顏開,“穆牙郎在我這裏住了有些時日,身上的銀兩早已用完,賒了些賬,今日既然有故人探望,那我便安心了。”說罷領著幾個人來到後麵一處客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