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別輕易說愛(1 / 3)

後來的我終究明白,這世間的愛情最複雜也莫過於此——A喜歡B,B不喜歡A,因為B喜歡的是C。再多的感情也不過是一個固定的架框,然後按上不同的人去上演,情節或許有著不同,但主線永遠都是一樣的。就像所有的故事隻有兩個結局,他和她在一起了,他和她沒有在一起。如同我們之間的故事,以為都是不同的,其實都是一樣的,隻是我們都喜歡看到圓滿的故事,看到幸福的結局,尤其是自己的故事。

從農家樂回來之後,王依貝命令自己將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不去思考關於陳子翰的一切。雖然這想法很是自欺欺人,當她有一點空閑時,就忍不住去想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與向晨一副曖昧的模樣,卻又刻意出現在自己麵前。這樣一想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別人或許隻是人道主義的遞給她一個雞腿,她自己就能漫開聯想,他隻是心血來潮的請她吃過一頓飯,她卻久久不能釋懷。

她對自己嘲諷一笑,又搖搖頭。隻是還是忍不住埋怨,她都已經對自己說過千萬次要將陳子翰這三個字打入黑名單,最好以後有誰提起“陳子翰”這三個字,她都覺得陌生,要想好久好久才能記得清楚。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無論誰提起這三個字,她的心就會本能的提起,然後注意力專注的去關注他們在說些什麼,會有意識的關注他現在的信息,他過得好不好,他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他現在有沒有結婚。

終於,她可以接受現狀了,他的確比她過得好,而且啊他還能拿得起放得下。她始終相信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到,讓他的名字徹底成為曆史,然後在自己的生命中淡出視線。

嵐山的案子是公司的重中之重,不少人熱血沸騰的加入,想借此證明自己,也有人畏畏縮縮,害怕這次和“環光”的合作不盡人意。王依貝對此表現得很淡定。如果是過去,她大概也是那種擔憂不已,隻會拉著身邊的人問著“怎麼辦”的人。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什麼苦,雖然家境不富裕,也隻是農村戶口,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農活,父母將她當做掌上明珠般對待,她自己的性格也是隨心所欲。人生中最大的兩個打擊也隻是高考失利和與陳子翰分手,後來她想到這兩個打擊也隻是覺得好笑,又不是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大概過去太順風順水了,才出現那麼點小打擊,便以為是天塌地陷。大四的時候,陳子翰不要她了,她頹廢過一段時間,還是得跟隨畢業大軍去找工作,不斷的麵試,然後不斷的被拒絕。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她的大學沒有得過一次獎學金,沒有得到過一張獎狀,原本她以為會養自己一輩子的陳子翰也離開了,她隻剩下她自己,連哭都沒有時間,繼續努力找工作。從第一次麵試紅著臉吞吞吐吐的介紹自己,到之後對別人談吐自如,從過去到哪裏都隨隨便便打車到可以穿著高跟鞋站在公交車裏麵一個多小時回到住處,時間是如何將她變成今天這模樣,隻有她自己清楚。生活不曾欺騙過我們,隻是我們的眼睛被眼前的美好蒙上了灰塵,看不見糖衣裏包著的苦。

那時王依貝與上一屆的學姐一起聊天,學姐已經在本市找到了工作,學姐的男友卻回了家鄉,於是不可避免的分手。王依貝問學姐,為了一份工作放棄愛情,值不值得?學姐隻是淡淡的告訴王依貝,是我們高估了愛情,它原本就沒有我們想象中重要,如果你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那隻是犯傻,這不是現實與否的問題,而是你自己要學會獨立,而工作是讓一個女人經濟獨立的前提,經濟獨立了才能人格獨立,即使愛那個男人,也不會為他犧牲掉一切。

王依貝聽完學姐的話,久久沉默,她那個時候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要獨立,她隻是想跟著陳子翰的腳步走,他去哪裏,自己就跟著去哪裏。後來才發現,原來錯了,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她成為了一個附屬品,沒有自我,更別談什麼獨立了。

現在回想起來,王依貝終於能夠理解為何當初陳子翰不會聽她的話辭職了,但也隻是理解而已,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她相信自己還是會和當初一樣。人生從來不可複製,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她搖搖頭,繼續回到工作上麵,工作的忙碌能讓她暫時忘記掉腦海中那些陳年往事,也讓她回到自己生活的步調上。

臨近下班時分,向宇恒優哉遊哉的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站到王依貝麵前,“走,請你吃飯。”

王依貝看他一眼,表示懷疑,她可還沒有忘記上一次他請吃飯的鬧劇,於是對他攤攤手,“哎,雖然我很想去,但為了不受到刺激,還是算了。”

向宇恒一隻手撐在她辦公桌上,臉上的笑有點欠扁,“難道你不敢?”

“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向宇恒收斂起臉上的笑,變得一本正經,“我的形象在你眼裏是不是太壞了一點啊,我隻是想請你吃一頓飯,過兩天你就要去嵐山待一段時間,所以想慰勞你一下而已,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

王依貝拿起包,“那你不早說。”

吃飯這種占便宜的事,不去白不去。

向宇恒讓王依貝自己選擇吃飯的地點,見她說出名字後,不由得暗自覺得好笑,真是一個記仇的女人,還對上次的事情念念不忘。她說的地點是本市最豪華的餐廳,一道菜的價格都讓人咂舌,她故意的宰他,看來是想報他上次故意讓她去打擾自己相親的仇。

陸穎刻意為難之後也沒有別的動作,看來申家那邊是警告過了。而向宇恒的父親向其來並未出手相助,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兒子能不能脫困而出,在與“環光”合作之後,多年不曾誇獎他的向其來竟然打來電話誇他做得好,這頓飯的確該請才對。

向宇恒今天一直保持著紳士作風,下車的時候先下去為王依貝打開車門,他做這動作的模樣太有範了,讓她原本想要的調侃又吞進了肚子裏去,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王依貝隨向宇恒一同進餐廳,她想起大四那一年,在無數麵試無果之後同汪淺語笑言,她已經不奢望什麼好工作了,就希望以後的工資能吃得起一頓本市最豪華的餐廳裏的一頓飯。工作之後,她卻怎麼也舍不得自己來吃,太貴了,不是負擔不起,是欣喜的情緒抵擋不住錢流水出去的心痛感。

向宇恒見她心情不錯,於是紳士作風到底,替她將椅子拉出來,再讓她坐下。

王依貝終於沒能忍住,“你哄你女友就是這模樣?”還挺像樣,有氣質的同時看上去也有教養,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股兒放蕩不羈完全不同。

向宇恒悶哼一聲坐下,“我才不哄女人,”說完又對她眨眼,“這是對你的特殊待遇。”

她如果相信他,才是個大蠢蛋。

侍者將菜單拿上來讓他們點菜,向宇恒讓她點,他不挑食,王依貝推托了一下之後也就不客氣了。雖然近幾年她的飯桌上很少表現出挑食的壞習慣,但那是在飯局上不好表現,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能多挑食就多挑食。

她點好菜,侍者這才離開。

“我以前就向往著來這樣的餐廳吃飯。”她因想到過去,整張臉都眉飛色舞起來,當初的那一份向往,是現在無法比擬的,那一份向往甚至超過了現在的如願以償,原來期待的感覺那麼美好。

“那你不是該感激一下我實現了你的美夢?”向宇恒摸摸鼻子,覺得她現在的樣子真是挺可愛,可以想象她學生時期是多麼的美好。

“得了吧,應該是你毀掉了我的美夢才對,否則我還可以繼續期待。”她做出一副不屑他的樣子來,“而且一想到是和你來這裏,哎哎哎……”

她的樣子太過誇張,惹得他笑了起來,“那你期待和誰來,你男朋友?”

王依貝不可避免的僵了一下,他無心的一句話,卻說到了她心裏不可設防的那一處。是啊,她當初也有一個小心願,她能和陳子翰一起吃遍這裏所有的好吃,更重要的是他們能夠承擔得起這個昂貴的餐廳,果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她現在都無法想象,當自己幻想著同陳子翰一起吃喝玩樂的時候,他又是在期待著什麼……

向宇恒看出了她的反常,眉心聳動了一下,正要開口,侍者已經把菜端了上來。王依貝一見菜色,像個小女孩一般露出喜上眉梢的神色,剛才他看到的那一個掛著點點愁緒的王依貝突然間消失掉了。

時間教會我們的或許不是虛偽,僅僅隻是將情緒從臉上過渡到了心底。

王依貝不斷的點評著這裏的菜,她不知道什麼火候到不到位,單純的從她的喜愛程度,哪一道菜很美味,完全符合她的口味。她過去吃豆腐隻喜歡吃麻辣豆腐,因為她有點重口味,但她聽說這裏的炒豆腐很有名,發現確實爽朗可口,連不喜這種清淡口味的她都讚不絕口,可想而知多麼美味了。

向宇恒對食物沒有這麼多講究,過去也曾挑食,但在國外受盡摧殘之後,回來覺得什麼都能吃得下去,竟然覺得很少有不好吃的東西了,果然有對比才有好壞。

正當他們吃得正興起的時候,王依貝卻看到了不遠處的那一桌,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她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可事實上她的視力一直都很好。

她大學的時候喜歡趴在桌子上看電腦放電影,一次室友見她這樣,好心的提醒她:別這樣看,你以為你視力很好啊?

王依貝的回答是:很好啊,特別好,從來沒有近視過,高中的時候有一天從早自習看小說到晚自習,最後睜開眼睛都覺得眼前全是漆黑一片,哪怕教室裏燈火輝煌,可就算那樣,也沒有近視……

最後,室友麵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了,再也不管她的動作行為對眼睛多不好了。

此刻王依貝眼睛眯了眯,拿著筷子的手也僵了下來。

向宇恒跟隨她的目光向身後看去,隨即納悶的瞧著王依貝,“‘廣宇’的當家人與向氏的二小姐,你認識?”

果然同種身份的人都混在一個圈子裏,王依貝搖搖頭,“隻是覺得他們俊男美女很吸引眼球,聽你這樣一說,他們還是門當戶對,更加的覺得相配了。”

王依貝同申紹安並不熟,借著陳子翰匆匆見過幾麵,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她隻是好奇,申紹安同向晨怎麼會在一起吃飯,她記得後來有一次在群裏聽她們說向晨也離開“廣宇”了……

“我過去一下。”向宇恒對她笑笑,隨即起身,既然遇見了,也不能當做不知道。

王依貝看著向宇恒走過去,真後悔自己怎麼就選了這個方向的座位,否則還可以當做沒有看見,這個城市真小,哪裏都可以碰見過去熟識的人,一次一次的敲打著過往那根神經,想要假裝忽略都不能。

向宇恒同申紹安打過招呼,申紹安雖然心裏不太愉快,卻還是保持了紳士作風,“向總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人大開眼界,真得向向總多學學。”原本連細節都談好的大案子,卻就這麼的飛了,“廣宇”為了這個案子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卻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申總就別諷刺我了,我就運氣好而已,我爸還天天念著讓我向你多學學,申總不要一直都這麼優秀,讓我這樣的人很有壓力。”

申紹安搖搖頭,也不可避免的笑了起來,拿起酒同向宇恒敬了一杯。

向晨卻看看向宇恒又看看申紹安,她對男人們的事並不關注,她隻關心那邊那個坐著的女人,於是她起身,“我也過去敘敘舊才對。”

向晨這話說完,向宇恒明顯的閃過一絲不解。

向晨走到王依貝身邊,看了一下滿桌的菜色,輕輕一笑,“好久不見啊!”

王依貝盯著向晨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她過去一直討厭著這張臉,甚至一度衝上去抓過這張臉,可她現在一點憤怒都沒有,“也沒有幾天吧,看來你記性沒有以前好。”

高中的時候向晨背課文永遠是最快的那一個,老師也曾當眾誇獎過她。

向晨輕笑了兩聲,“看來你對我挺關注,連我記性的變化都清楚,”她知道王依貝不歡迎自己,卻還是坐了下來,“你和你的上司走得挺近的。”

王依貝看她一眼,不懂她這話什麼意思,因為太過刻意,反而不解了。

“陳子翰一直單身。”向晨盯著王依貝的臉,從未想到有一天,她看著這一張臉也會釋然。過去多恨多不甘,竟然全化成了飛煙。向晨覺得自己的心理一定很可笑吧,暗戀了陳子翰那麼多年,一直求而不得,而王依貝是她的頭號情敵,這樣說起來,看到王依貝同陳子翰分離應該高興應該開心,自己沒有得到,王依貝也沒有得到。可向晨覺得自己不開心,正如當初陳子翰與陸穎訂婚的感受,她覺得陳子翰身邊站著的人如果不是王依貝,好像就是一份缺憾。

王依貝眼睛瞪大,卻隻是在向晨臉上掠了過去,沒有說話。

向晨原本想解釋很多,她與陳子翰在梁月的婚禮上隻是偶然碰到了一起,而且自從兩年前的事之後,她與陳子翰一直保持著好朋友的關係,而且這種好朋友也隻是有事幫個小忙,無事絕不打擾的那種朋友。可她又不想多說什麼,太主觀的去推動別人的感情,誰又知道是好還是壞,她對王依貝笑笑,“好了,不打擾你吃飯了。”

王依貝盯著向晨過去,發現向晨笑著拿著紙巾為申紹安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向晨在心底沒有言明的是在梁月的婚禮上,她裝作與陳子翰那麼熟,也算是對高中時期的王依貝一個小小的心理報複,然後才覺得一切都圓滿了。

向宇恒在向晨走了過去後才回來,因為之前向晨明顯的想與王依貝單獨聊聊,自然不會貿然來打擾。

王依貝衝向宇恒笑笑,“高中同學,沒有想到變化這麼多,都快認不出來了,”她知道自己的話錯漏百出,她明明和向宇恒說的是她不認識那兩個人,“剛才還不確定,就不好過去打招呼了,沒有想到她竟然一眼都認出我來了。”

向宇恒張張口,卻隻是夾了一塊她誇讚美味無窮的豆腐放進嘴裏。他真想要告訴對麵這個女人,如果不想說,就不要違心的撒謊,那麼勉強的姿態,她自己難受,聽的人也挺難受。

相處這麼久來,向宇恒也多多少少了解王依貝一些,她今天的情緒很外露,看來是什麼東西觸碰到了她心靈最柔軟的地方了。

吃過飯,向宇恒邀請她去江邊走走,這座城市的夜景很迷人,哪怕也被人詬病追求夜景忘記了自然美麗的星空,但這部妨礙這座城市對夜景的美進行追求。小風輕柔拂臉,同時撩起了她的發絲,她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的幾個小孩打鬧所吸引,心也不免柔和了幾分,臉帶笑意,眼眸裏仿若一潭清幽碧水,將最耀眼的那一抹光倒映進去。

“你有心事?”這種感覺很早就有,哪怕她掩飾得很好,卻總會在某個不經意間露出來,隻是今天的她表現得太過明顯。她明明就認識申紹安與向晨,卻說她不認識,並且之後還找出那麼拙劣的借口。

“怎麼,你今天無聊得想找心理有事又想不開的人來開解,難怪帶我來江邊。不過我看你沒戲了,這裏這麼美,誰會那麼缺德來這裏自殺破壞這難得的美景啊。所以你就打消來找那些對生活絕望的人的念頭。”

她笑得自然又無拘無束,向宇恒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有時候不能用耳朵去聽別人的話,因為說出的話不代表她真實的感受,而要去聽她心裏的聲音。”

“那你說我心裏在說些什麼?”她仍舊笑著,甚至覺得他的話特別有趣。

“你忘不了一個人。”向宇恒篤定的開口。

王依貝臉上的笑慢慢的有些掛不住,但她仍舊看著他,“你繼續。”

“也許不是你忘不掉那個人,隻是你不想忘記。”

王依貝抿抿嘴,收拾著自己慌亂得翻攪的情緒,保持著鎮定,“那會讀心的大師,你說說看,要怎麼才能夠忘掉呢!”

“找另一個人來把那個人擠出去。”

王依貝瞪著他許久,突然大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還有這一麵,你裝得挺像,我配合得也不錯吧?”

向宇恒看著她沒有說話。

王依貝歎了歎,“這裏有點冷,麻煩你送我回去吧!”

她不可否認,他簡單的幾句話,一擊即中她內心藏著許久的心思。不是她忘不掉陳子翰,僅僅是她不想忘記,她一麵勸告著自己應該忘記,另一麵卻提醒著自己,如果真的忘記了,那那麼多年的感情又還有誰去銘記?如果連她自己都忘記了,那樣的感情好似真的就變得無足輕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