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琴走出畫院不久,拐進一條小道,就聽見後麵畫院門口的小丫鬟道:“奴婢見過王爺。”他不禁回頭瞟了一眼,隻見豐神俊采的景王穿著鶴羽大氅的身影一閃就進去了,頭上的翡翠玉冠像一抹冰綠色的流光。藍琴回過頭,嘴角牽扯了一下。
他想起,方才聽到王爺馬上就到,慕容畫立時便撐了撐手臂,不由自主地往窗戶外麵張望,眼裏都是欣喜和期盼的亮光。他兩個這段時日每天都泡在一起,卻還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顯見得是在熾熱的戀情之中了。
藍琴心下明鏡兒似的,搖搖頭,似笑還似非笑,繼續往自己的琴院走去。暗道,王爺到底厲害,那個單純的美少年已是徹底地牢牢掌握在了他的手心裏。
行得幾步,本來分道揚鑣的雲閣卻從後麵追了上來,呼道:“藍琴哥哥!”
藍琴停下腳步,緊了緊身上的狐皮襖,等雲閣與他齊平,淡淡問:“還有何事?”
雲閣身量嬌小,隻到藍琴的肩膀位置,穿著灰鼠皮襖,披著烏發未束,像個很白嫩的雪團。他仰起頭望著藍琴,烏黑的眼睛裏帶著一點羞赧,“雲閣隻是想、想問問藍琴哥哥,甚麼時候可以,嗯,可以教雲閣認字……”
藍琴沒料到他這麼著急,怔了會兒,笑起來,“難得你這麼好學。”
雲閣望著他,有點呆呆的,似是被他爽朗的微笑迷住了,“……謝藍琴哥哥誇獎。”
……
景王快步走進畫院,在外間脫下沾了雪的大氅,用內力熏蒸了一番有些濕意的衣裳,便走進了內室。慕容畫還斜坐在炕榻上,見他掀簾子進來,便用一雙黑漆漆的杏眼一直盯著他。
景王唇上噙著一個英俊的笑,走過來先扶著慕容畫的肩,低頭吻住了粉嫩的紅唇。“……今兒做甚麼了?”
“咕……嗯,方才……藍琴大哥還有月樓、雲閣來看我,說了會子話,才走。”慕容畫呼吸不穩,低低說著,臉上有醉人的粉色。現是正月初五,他在房中也呆了五天了。傷口好了不少,僅剩一點隱隱的痛,已經不大礙事。不過他見了景王,總會想起那日在這個男人懷中醒來的一幕,不由有些心跳加速。
景王不錯眼珠地瞧著他的容顏,忍不住又低頭在額頭上親了一下,才坐到炕桌的另一邊,“擺飯了嗎?”
慕容畫搖搖頭,“不曾。王爺吃了麼?我叫丫鬟趕緊擺上。”
“好。”景王就是趕回來和他一起吃飯的。
不一時,姚黃和歐碧便進來,將炕桌上的茶碗茶杯移走,將一個木製漆盤上的飯菜一一端下來,放在炕桌上。
慕容畫看了看,都是些羹湯之類的,忙說:“這個是我吃的,王爺的菜呢?”
“都有,”姚黃端著菜慢慢上,笑著,“公子真是滿心都是王爺。”
慕容畫被自己的丫鬟說的臉紅,訓斥了一句:“掌嘴。我太慣著你們了,總是胡說。”
景王含笑“哦”了一聲,“怎麼,難道畫兒滿心還有別人?”
“你、你也取笑我!”慕容畫從眼皮子底下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嗔怪地瞪他,“快吃飯了。”
景王笑吟吟舉著吃起來,還陪著慕容畫喝了碗肉羹。
用完膳,兩人閑坐著說些閑話,景王提起送了不少好東西到西北之地,也讓流放之人過個好年。慕容畫沉默地聽了,伏在他懷裏不做聲。兩人又喁喁私語,天南地北的談著。
房外的丫鬟們聚在門口小聲地聊天,屋內香爐裏升起一蕩一蕩的煙氣,香馥馥、暖沁沁,慕容畫臥在景王的身前,打了個哈欠。
“困了?”景王嘴唇貼在他鬢邊。
慕容畫揉揉眼睛,“嗯……”
“那去床上睡會兒。”景王抱起他,下了榻,往大床邊走。
慕容畫沒有說話,困困頓頓地靠在景王的胸前,嗅著他身上的男人味兒,慢慢睡著了。他睡得並不安穩,總覺得聽到一陣陣的歌聲,並非少女稚嫩清脆的嗓音,而是破鑼般的粗嗓,倒似粗野苦力,又似遊方道士在吟唱,聽著像是:
“桃花劫來桃花緣,桃花緣中桃花夢。可歎世家侯門子,桃花夢碎一場空……”
慕容畫在夢中“嗯嗯”了幾聲,換了好幾個姿勢,旁邊的景王總是寵溺地抱著他,輕輕啄著他的臉蛋兒。醒來時,慕容畫早已把夢中聽到的歌詞全部忘了,暖暖地躺著不想動。
景王無意識的長指撫摸著他的後頸,“畫兒,你到王府已三月有餘,王府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知有你。不過,因為你的……你的身份特殊,所以本王還未告知他們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