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你這忠仆,他可能也和柳家那些男眷一個下場。”希夷聽著點了點頭,“柳家勢大,若天天有人告,你還天天留心了不成?”
“那陣子事情多,小人總覺得柳家雖大,可風雨欲來。”他道。
“大多數人紙醉金迷,看得卻不如個家仆清楚,聽你談吐,讀過書?”
“讀過一點......”
“若想上課,大可進去一起聽。”希夷道,“橫豎這裏也不缺下人。”
“這......小人一介奴籍,如今在射卿大人手下,白吃白喝,已是於心有愧......”
“你是覺得寄人籬下所以虧欠於我?”希夷問道,卻也沒等他回答,淡淡道:“你就當我殺了他爹,流放他娘,給他賠點債就是了。”
“原來射卿大人是因為這個不殺我們......”
“他既然有你相助,逃出來了,也是他的命數,殺他一個八歲的幼童,沒有必要。”希夷道。
“公子的是公子的,小人的是小人的,小人不需要讀什麼書,隻要能陪在公子身邊就夠了。”柴福笑道。“射卿大人肯放過公子,能讓我相伴公子,柴福已經感激涕零了。”
看她似乎好奇,他才道:“小人的命是公子給的,這條命會花一輩子償還,公子和柳家那些人,不一樣......公子是很善良的......”
希夷收回目光,看著斜陽橘黃,淡淡道:“該幹嘛幹嘛去吧,不必理會我。”
柴福隻好告退,等鍾聲敲了,才拿著食盒上前,柳子墨立馬蹦蹦跳跳過來,小孩子忘性大,哭兩天,有柴福,總容易把傷心事忘了。
直到看見了那個玄色裏襯紫官服,金魚玉帶的女子背影。
“她怎麼來了!”一看見她柳子墨就氣,問柴福,眼睛又紅了要拿糕點扔她。
“欸欸欸!公子喲,你忘記我說的啦?!”柴福急忙攔下來,柳子墨氣鼓鼓的道:“不能浪費糧食,一塊糕點夠柴福喝一天粥。”
希夷笑了。
“不能對她生氣,她不是壞人。”柳子墨說著又哭了。
“我就是壞人。”她轉身道。
“你走!”柳子墨又氣死了,真的有病!柴福急忙攔住他,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
“她請我吃很多飯,不可以對她生氣。”柳子墨又悄聲接了下去,這次她總聽不到了吧!
希夷又背過身去,笑了。
“去和射卿大人坐坐吧。”柴福把糕點盒給她,用眼神鼓勵他。
柳子墨抱著食盒走過去,走到石桌旁,道:“給你吃。”
“嗯?”希夷疑問的看著他。
“一塊糕點抵柴福一天飯,兩塊糕點抵我一天飯,你把這些都吃了,以後每天都來吃,我就不欠你什麼了。”他說著站在桌對麵,踮起腳尖推了過去,不願意靠近一點。
“嗬。”她輕聲失笑,真是個算數鬼才。
柴福也在後頭抱著頭,公子怎麼那麼倔!
希夷擺了擺手,柴福識趣的離開了,大人往府上來是為了公子,動機暫時不必去想,至少他們主仆沒有利用價值。
她撩起官袍坐了下來,殘陽如血,柳子墨站在邊上,等她吃糕點。
“你幹嘛不吃,怕我下毒毒死你嗎?”柳子墨問道。
“這天下間,沒人能用毒殺死我,即使瞞過我的眼睛。”她盯著柳子墨,看見邊上有隻蛐蛐,伸手抓了過來,指甲含著真氣劃破指尖,血滴在蛐蛐身上。
過了一會兒,蛐蛐就死了。
“我的血就是一種毒,隻不過平常的時候很淺,蛐蛐很小,所以立刻就死了。”她高深莫測的一笑,看著柳子墨驚恐的捂住嘴,那天他咬了她!咬得滿嘴是血!
“這種毒,毒不死人,而且當晚你喝的那晚粥裏就有解藥。”她淡笑道,對他伸出自己的手。“隻要我服入毒藥,血就會變得劇毒無比,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四種毒藥之一。”
“那......那你不會被自己毒死嗎?”
希夷淺笑道:“你知道水痘嗎?得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再得了。”說著她拿起了一塊糕點,把剩下的推給他,道:“是你的了,我很少吃甜食。”
他看著希夷,道:“不行,這是給你的!”
“你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我把他送給你,你也管不著。”希夷道。
柳子墨這才捧回來,不知白不吃,柴福的糕點天下第一!
看她吃下去就在皺眉,柳子墨哼了一聲,壞人的舌頭和他們就是不一樣,好吃的也變成難吃的了。
“你那柴福,廚藝不錯。”希夷笑道,看著他道:“我看你是個練武的好料子,想不想學?”
“你哪裏看出我根骨好了?”小孩子經不起誇,當即問道。
希夷高深莫測的道:“牙口好。”
果然是壞蛋!!!
......
最近京城熱鬧了起來,恩科提前開始,由離衛放榜各地,一月內各地學子紛紛快快趕上京,新帝正是用人之際,此次恩科是極大的恩典和機會!
尤其是新帝派了那位風頭正盛的射卿為主考官,足見新帝有扶持射卿之意,隻要上了榜,入了射卿的眼,飛黃騰達不是夢!至於名聲,氣節,真要在乎那東西的人盡是傻子!
若是要聽些風聲,茶館這等地方一貫是最好的,希夷置辦律府後,安排了個假身份,是商賈大家,家中有一位姓律的小姐,體弱多病不常見人,她原貌出門時,便是頂著這個身份。
見過她原貌的,在東離內隻有聞秩宇和其府上的一幹老人,倒也不必擔心泄露出去,因為若言在明處常常跟著她,她不便帶著,便把暗處的東華調出來了。
他此刻沉默的抱著劍站在她身後,閉目養神。
東華是她父親的老人,但也是他讓自己成為了如今的離國射卿,明麵上的事,他一律不管,除非希夷派給他任務,他一直隻過問三途之事。